此刻的虞世南,毫不像年屆古稀的老人,狀若瘋癲完全進自己的書法世界之中。
手臂不斷憑空揮舞,這專註神讓李忘憂汗。
想起史學記載虞世南年輕的時候練字,晚上睡覺還用手指在被子上書寫,結果最後生生將被子都磨破了。
書法大家,果然非常人也。
良久,虞世南才放下自己的手臂,輕嘆一聲:「可惜,這字徒有其型卻無其神,只見其瘦卻無風骨。」
李忘憂瀑布汗都要下來了,這評語怎麼特麼的和當年爺爺評價自己的字時說的一模一樣啊?
虞監,您老人家也穿越看過瘦金原版嗎?
他也不想想,虞世南浸了一輩子的書法,雖然沒見過瘦金這樣獨特的字,但字的好壞,卻本逃不出他那雙眼睛。
「嘿嘿,虞監教訓的是,小子年,這字還得多多練習。」
「不過你這字其線條優,筆畫堅,點畫到,結俊朗,佈局舒展,實在難得,好字、好字啊!可有取名?」
「小子稱它為瘦金。」得了,反正也抄了,這名字還是別改了。
「瘦筋……」虞世南口中喃喃琢磨:「線條非常細,勁瘦有力,至瘦而不失其,此為筋也,好一個瘦筋。」
李忘憂汗,虞世南聽錯了,自己說的是瘦金啊!
不過又恍然,「筋」通「金」,別人趙佶那哥們是皇帝,才尊稱為「金」,自己所創,可不就得是這字的原名,瘦筋嗎?
得了,也別糾結了,以後這世上就只有瘦筋了。
李忘憂那瘦筋寫的俠客行,虞世南欣賞了半響,一旁的楊纂忍不住了:「師長,這幅字讓學生收藏可好?」
「想得,這是小郎送給老夫的,你一邊待著去。」想從字癡手裏搶一種奇特書法作品,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楊纂已經快要哭了,這一老一怎麼都特麼的欺負人啊?老師寫的俠客行被李忘憂搶走了,李忘憂用瘦筋寫的俠客行又被老師獨吞了。
虞世南現在越看李忘憂越喜歡,尤其作為一位字癡,看到瘦筋這樣獨特的新字更覺李忘憂才華橫溢。
「小郎可有表字?」
表字是指在本名以外所起的表示德行或本名的意義的名字。通常男子二十歲及冠后才會取表字,李忘憂才十六歲,自然沒有。
「虞監,小子才十六。」
「呵呵,無妨,不如老夫送你一個表字如何?」虞世南捻須笑道。
得,這位虞監還有送人表號的好?送就送吧,反正遲早得取,還省得以後自己費腦子了。
「長者賜,不敢辭。」
「小郎李忘憂,忘憂者,忘卻憂愁。我送你子憂二字,小郎做個能夠保持自己守的人。」虞世南略一沉思,慢慢說道。
李忘憂這古文半文盲沒理解虞世南的意思,子憂是什麼意思,又為啥是保持守?
一旁的楊纂倒是擊掌好:「且子列子有寒之憂,猶不茍取,見得思義!師長這個表字取得好啊,小郎還不快謝過師長。」
「子憂謝過虞監賜字。」李忘憂也不去琢磨這兩人話里的意思,反正聽不懂,點頭答應就對了。
「哈哈,如果子憂不嫌棄老夫年歲已高,不如與老夫做個忘年之如何?」虞世南收李忘憂做弟子不,又見他能自創瘦筋,乾脆不拘年歲行輩想與李忘憂結為好友。
「子憂不敢。」李忘憂倒是想打蛇隨上,不過看看一旁楊纂那都快要殺人般的目,還是忍了。
「有何不敢?可是看不起老夫?」虞世南詳裝生氣。
「這……」李忘憂又抬眼看楊纂,卻見一旁的楊縣令的臉已經黑的和鍋底一樣了。
明明李忘憂是他的子侄輩,怎麼忽然就要和自己老師為忘年之?合著他楊纂回頭見了李忘憂還得師叔不?
虞世南年老,哪裏看不出一旁楊纂的尷尬,笑著說道:「續卿無須多想,我們各論各的輩分。」
「師長你多慮了。」楊纂聽了虞世南這話,臉才緩和下來。
「子憂,如何?老夫可做得你老友?」
李忘憂見楊纂不再反對,便笑著朝虞世南施禮:「子憂見過虞公。」
虞世南也哈哈大笑,一本正經站起來還以揖禮:「伯施見過子憂。」
伯施是虞世南的字,這算是正式見禮了。
楊纂抬頭四十五度角看屋頂瓦片,心中黯然淚下,這一老一自己玩的開心,太不把他這縣令當回事了。
「子憂,既然現在你我二人是忘年之,你的債務就是老夫的債務。你家欠下的公廨錢,老夫便替你歸還了吧。你可千萬別去當什麼商賈賺錢還債!」
「這是為何?」
「糊塗,商賈不能朝為,你可是忘了?」
虞世南又提起了李忘憂的債務,他是真怕李忘憂跑去當個商賈,那可就誤了前程。
「虞公,不是子憂矯,實在是這涉及到我對家裏大人的承諾。大人病重之時,還對欠下的公廨錢念念不忘,我在大人臨終前發誓,一定賺回來這錢,如數歸還。虞公,你不能讓我言而無信啊。」
這話自然是李忘憂編的,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老頭是不把自己弄進朝堂不罷休啊!
當有什麼好的?
累死累活的,十日才一休沐,還得辦理公務,哪有當個逍遙小地主舒服?
妻妾群,良田沃土千頃,牛馬豬羊無數,奴婢僕役如雲……這才生活嘛。
朝為?李忘憂敬謝不敏!
不過能多認識認識虞世南這樣的名人高噹噹靠山,李忘憂倒是不拒絕,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嘛。
見李忘憂又將死去的李周拿出來當擋箭牌,虞世南氣的吹鬍子瞪眼,卻也無話可說。
「你這混賬小子,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虞世南也懶得再與李忘憂廢話,一甩袖招呼老僕套車,返回長安去了。
臨走還沒有忘記帶走李忘憂用瘦筋寫的《俠客行》,看得李忘憂一陣好笑。
楊纂連忙追出大堂,給自己老師送行。不過李忘憂並沒有見到,楊纂小聲與虞世南耳語幾句,便讓老頭轉怒為喜,笑著沖楊纂點頭稱好。
師生二人看向堂屋中的李忘憂,表都帶著一玩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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