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村干部, 蔡大姐自然不能看著人倒在這里。
于是蔡大姐指揮著劉家的幾個本家弟兄幫忙,一個有經驗些的幫忙掐人中,另外兩個幫忙抬人去衛生所。
一個說劉梅艷可能是到心口, 看著那樣子或許連氣兒都沒了。
另一個說骨斷了。
劉家在村里小門小戶不足三代, 到劉梅艷這一代都是沒出五服的兄弟姊妹, 一個個的都只顧著自己,看著讓人著實心寒, 蔡大姐不聲的皺了皺眉。
“利索點送去醫院,還在這里嘰里呱啦的說什麼呢。”
劉梅艷應該是倒了小的,說不定骨頭都斷了,把人從磚瓦堆里面抬出來的時候, 人疼得瑟了一下,臉瞬間變白。
聶三婆瞧著心疼, 張口就罵:“劉大傻子, 你不懂輕一點, 阿梅都斷了。”
劉大傻子大名劉浩, 小時候總被大人,長大了最討厭別人他“劉大傻子”,聽聶三婆趾高氣昂的命令他, 直接轉就走, 連本家堂姐妹的命都不顧了。
聶三婆也是個的, 在人家后頭一陣罵, 連“這麼沒良心, 怎麼不在你小的時候溺死你”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劉浩聽著自然是火大,另外一個臉臉都微變。
蔡大姐一陣無語, 怎麼會有這種人。
“聶三婆, 你還想你兒活命不?要是想死在這里, 就一個個的去罵走,左右死了你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反正你沒心沒肺的,抱著房子抱著菜園也能過日子,但如果要送劉梅艷去醫院,甚至不個瘸子,你今天就不能對他們說這種話,大過年的一個個也都不容易,不是本家弟兄誰愿意跑醫院呢?”
聶三婆又怕兒死了,頓時大哭起來,看著又讓人覺得可憐兮兮的。
到底還是蔡大姐心,又指揮著劉家的幾個本家弟兄抬人去醫院,這回不人直接拖出來了:“劉軍你是大哥你起個頭,劉梅艷這怕是折了,趕找個門板把人放在上頭,用板車推著去醫院,劉家阿婆你趕回去找錢,直接送大醫院里頭去吧,這個時候可別不舍得花錢,人還這麼年輕,砸痛了都算是好的,可別斷了了瘸子,還有你啊劉家阿婆,人家好心幫你,你上也積點德,不是你看笑話一樣的說人金寶媽,其他人能看你的笑話?”
聶三婆自持年紀大,誰勸脾氣好點都不聽,絕對會回罵過去,就算蔡大姐是村干部,那也是看著嫁進來的,比資歷淺,比年紀小,聶三婆正準備懟回去,這個時候劉梅艷被人拖上了門板,再怎麼小心還是到了那條,痛得哇哇大起來。
想到閨這條命,聶三婆只能把氣吞進肚子里,但心里已經盤算好了定不讓金寶媽跟蔡大姐好過。
現在劉梅艷看病要,如今也只能忍氣吞聲。
“聶三婆,我勸你里積德,要不是你平常一吵架就罵這個罵那個,你家閨怎麼會倒,別人幫你弄你家孩子,你還要罵人,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惡毒呢,真到幫忙的時候,不是本家兄弟誰愿意幫你呢,你再這樣下去,以后真有急事肯定沒人愿意幫你。”金寶媽說。
金寶媽看著磚頭下面埋著的是劉梅艷,也松了一口氣,可不像蔡大姐那樣會同聶三婆,今天要是兒子金寶在下頭,聶三婆會在旁邊敲鑼打鼓的慶祝,金寶媽覺得自己沒放一掛鞭炮,已經是做人厚道了,正準備去找金寶,就看見一串孩子吃著糖,從村口位置走來。
打頭的,不是家金寶是誰。
跟在金寶后面的幾個小豆丁,一個個的手里頭都拿著一塊邦邦的叮叮糖咬著呢。
金寶媽給氣得呀,臉都歪了,想著大過年的不能打孩子,咬著后槽牙問:“金寶,去哪兒了?”
金寶正在換牙期,門牙還在晃悠著呢,正用后面的板牙咬著叮叮糖,一邊吃口水都還流出來了,含糊不清的回答他媽說:“萌萌說媽要回來了,讓我們帶著去接。”
寶強媳婦問:“那我家濤子呢?”
濤子從人群后頭冒出來個小腦袋:“媽,我在這里呢。”
他手里頭也著一塊糖,吃得正起勁呢,走著走著就到了人群最后頭。
寶強媳婦也松了口氣。
金寶媽道:“那你之前是在這里玩躲貓貓嗎?”
金寶“嗯”了一聲,很快看見他媽臉發青,“哇”的一聲驚呼轉頭就跑。
其他那群孩子,也跟群土匪一樣一哄而散,奔著金寶跑過去的方向而去。
事就很清楚了,之前金寶這幾個孩子在這里玩躲貓貓,最后被韓萌萌走了。
也幸好是走了,不然被的自然是這幾個孩子。
金寶媽頓時覺得后脊背發涼。
村里有個老人跟金寶媽說:“今天你要多謝萌萌,要不是這孩子金寶幾個去接媽媽,說不定被住的就是你兒子了。”
寶強媳婦聽了也冒出一頭汗出來,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見唐小麗拎著大包小包回來,手里還牽著個孩子,不是萌萌是誰,這幫孩子最喜歡唐小麗,聽說唐小麗回來自然是跑了幾里路去接,接到了果然有好吃的糖,若非如此在磚瓦底下的就是幾個生生的孩子了。
想到剛才劉梅艷疼的臉發青的模樣,那幾個孩子的父母家人都在心里暗道一聲“阿彌陀佛”,看萌萌也越發順眼。
寶強媳婦道:“還是多虧了萌萌呢。”
金寶媽也說:“萌萌這孩子也是有福氣的,一出生爸爸就考上了大學,不然說咱們鎮上唯一一個考上那麼好大學的大學生,就是萌萌爸了。”
這麼想也對,一群人開始夸起萌萌來,那一個夸張的。
寶強媳婦甚至還記得萌萌笑的時間都比旁的孩子早,又夸了一通聰明,便各自回家揍孩子去了。
韓學禮哭笑不得,他怎麼沒發現這孩子有這麼神呢。
——————
眾人一窩蜂就散了去,韓學禮迎了上去,把手里的東西拎到了自己手里。
唐小麗:“聚在這里干嘛呢”
韓學禮輕描淡寫的說道:“剛才磚塌了,到了個人,幸好萌萌去接你了。”
唐小麗驚的“啊”了一聲,嚇得了萌萌的手。
萌萌手里拿著一塊糖,咬著咬著就說:“剛才有個阿姨跟我說,我媽媽在這里呢?”
韓學禮頓時覺得不妙,立刻問:“是什麼樣的阿姨?”
指揮著萌萌往這個方向來,又有孩子們在這里玩游戲,要不是萌萌記掛著接媽媽,可能就鉆進來玩了,這人存著什麼心思一想便知,一想到剛才被倒下頭的人,韓學禮的臉頓時變得鐵青。
唐小麗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韓學禮面冷淡道:“沒什麼。”
唐小麗還以為哪里得罪了,便不繼續問下去,又問起收糧食的事。
韓學禮:“這回回來晚了,秋收收過了以后都賣給了糧站,一般人家里的存糧都不多,要收起一火車皮怕是困難。”
秋收過后,糧站會拉著大卡車過來收,價格跟送糧站去一樣。
村民自己沒有運輸工,即便是推著板車去市里縣里賣,現在糧食也不像以前那樣張了,并不會富裕幾個錢出來。
所以秋收過后,村民們計算出來年要吃的糧食,一腦的都賣給了糧站。
韓學禮來問的時候,村里只韓大金愿意給他幾百斤,讓小兩口帶去城里吃。
還落了陳雪華一頓數落。
唐小麗卻道:“村民肯定有存糧,而且不,我回頭問問寶強媳婦。”
在村里住了四年,自然悉這邊人的秉。
因為窮過,害怕荒,總擔心糧食不夠吃,也因為這樣,每一年村民在賣給糧站糧食的時候,都會富裕幾百斤糧食留家里。
像韓家也是這樣。
但其實上一年還有富裕的沒吃完,于是每年收了新稻子都吃舊稻子,等到新稻子放到了陳稻子,再吃新稻子,是以嫁過來這幾年,唐小麗都沒吃過新鮮的稻米是什麼味道的,韓家這樣干,其他家也都是這樣干。
所以唐小麗斷言,其他家至家里有七八百斤的富裕糧食。
不是不想買,就是覺得賣了也麻煩,還不如讓糧站收走呢。
一家如果能搜刮出來三五百斤,那一個村子有四五百戶,能收到的糧食就要以十萬斤計算。
一斤米掙個三四分的純利潤,十萬斤米都要掙好幾千,這個生意其實就是收糧食一個步驟,找賣家一個步驟,鄉下地方一錢一斤能收到的糧食,轉手到了城里就變了一五六的價格,很多私人的飯店不能從糧站批到足夠多的平價糧,也愿意找爽快點的販子買,糧食只要到了人口集的城里,就沒得賣不掉的時候。
唐小麗到家,韓學正在收拾腸爐子。
這段時間韓學在糖廠外頭擺了個早餐攤子,賣腸,生意做的還行,過年糖廠放了假,也就把行頭都搬回了家,早上給大哥和萌萌蒸腸吃。
把蛋勻勻的打到腸盤子里,灑上一層小蔥花,幾十秒以后拉出來,那腸紙薄一片,刮下來放進盤子里,另一盤灑上了一些青菜葉子,也是薄薄的腸皮,再淋上自制的醬料。
家里面做的皮比外頭更薄一些,韓學給哥哥做了四層,給萌萌做了兩層,唐小麗要了三層。
韓學還給唐小麗額外加了點沫。
聞著真香。
“好吃好吃,還要吃!”萌萌搖著小腦袋,用筷子刮下來一點腸,蘸上醬料放進里細細的嚼著,這腸里頭放了點野生的蘑菇碎,味道非常香,皮薄又很味,外頭做的可沒有這麼味。
韓學禮也很喜歡吃妹妹做的腸,順便問了一生意如何。
韓學嘆氣:“本來生意好的,可咱媽看上我這個生意了,要我給做,鬧來鬧去都沒意思,我想去做點別的。”
跟大哥年齡差的比較多,也不是很親近。
但因為大嫂的緣故,這次大哥回來兩人聊的都是,話題里面又多了幾分親切來,韓學本來想去汽車站外面擺攤的,但聽說汽車站糟糟的,就想到去糖廠擺攤,自己置辦的行頭,又是找人拜師學,陳雪華用張就想把兒經營了幾個月的事業撈走。
就算不給做,陳雪華那張也能在村里把黑的說白的。
看著別人賺錢,就覺得賺錢很容易,想摟回自己手里。
無論是于晚枝,還是陳雪華,在那個年代過來的,經歷過生與死,旁人在們眼里或許沒那麼重要。
畢竟在困難年代,連一碗米糠都要搶著吃,這個年代的孩子賤的還不如小豬崽子值錢。
家里因為腸攤子的事吵得飛狗跳,韓大金不得又要教訓陳雪華一番。
也不知道陳雪華怎麼想的,每天罵閨撒氣,一看見韓學就罵:“死沒良心的,老娘養了你有什麼用,這麼大點人就知道藏私,你就是想看你老娘窮困潦倒是吧。”
問過才知道原來韓大金把家里的財政大權收回去了。
非但如此,陳萬斌被放出來以后,不得又要往這邊跑,來了幾次都要不到錢,陳雪華就覺得更愧疚,挖空心思想要補娘家,這才把眼投向韓學的腸攤子,整天鬧也做不得安生,過完年都不想擺了。
“嫂子生意怎樣?”
“忙的,有時候忙不過來。”唐小麗隨口答道。
“聽大哥說是在火車站搞了個門面,那人肯定比咱們糖廠更多,生意更好。”韓學在糖廠做,一個月也有四五十塊錢的收,如果不是陳雪華整天的鬧,這小日子過的不知道多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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