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藥。
池驍,只要你在我邊,我就再不需要別的。
別丟下我一個人,池驍,不要走,別丟下我……
深含眷的聲音自幽暗仄的角落而來,過往的記憶如涌。
頭疼不已,池驍失控抱住自己的頭,痛苦地自他間溢出,臉慘白如紙,終于,他又看到了。
記憶中的抱著他,灼燙的淚水每一滴都浸滿了害怕失去他的恐懼。
眼底盛著他的倒影,因為他的輕吻安,臉上綻放出盈盈笑意,那是幸福的樣子。
因為他在邊,很幸福。
心臟像失控的引擎飛速跳著,痛到痙攣,池驍再一次深刻意識到了司曾經對他的。
從很早之前就深著他,在他犯了錯、背叛傷害了之后,也依然著他。
司很膽小,學不會像外面那些人一樣大膽表達對他的喜歡,總是含蓄地看著他,默默在他背后追隨著、等待著,不會跟他討要什麼,唯一期待的大概就是他能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是他的朋友,本該理所當然地向他索要他的照料陪伴,可沒有,那麼卑微,那麼的小心翼翼,其實早就知道他心里沒有。
不知道自己認錯了人,他著本不屬于他的一切,這本該是上天對他此生最好的饋贈,上天看他可憐,把這世上最好的孩送來的他邊。
可他卻一點也不知道珍惜。
不會打擾他和別的人往親熱,曾經的他以此為傲,將其視作唯一的優點,沒人知道那時的他有多瀟灑得意,著對他的仰慕討好,無視、踐踏。
‘池,聽說你有朋友,你這樣不會吃醋嗎?’
‘吃醋又怎樣?很聽話,不像你總會耍小脾氣。’
‘池你好討厭,人家哪里是在耍小脾氣,人家好喜歡你呢,你不喜歡嗎?’
‘喜歡,怎麼不喜歡……’
悔痛絕點點暈染,早已布滿了的雙眸被淚水攻占,池驍咬著牙,口撕裂的劇痛讓他痛徹心扉,他的背叛和殷切著他的眼神織在他眼前出現。
他仿佛又看見了在公寓等他回來的,看見捧著手機思念落淚,而他正和別的人翻云覆雨。
過去的他恣意,他不懂得什麼是,他從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他揮霍的是的真心,是給予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他們之間原來有過那麼多次可以重歸于好的機會,不用他付出什麼,只要他回頭,只要他張開雙臂,就會奔向他邊。
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毀了。
池驍對面,看著他因為自己的話痛不生,陸意白終于不再笑了,他沖上前去,一腳將搖晃失神的池驍踢翻在地。
他怒吼著,是泄憤,也是在哀鳴。
“池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你永遠也不知道司為了你犧牲了什麼。”
“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你沒見過為了你自己的絕,你沒見過為了你一次次放下尊嚴時崩潰的眼淚……可這些我都見過……”
若論后悔,陸意白和池驍不相上下,如果能再重來一次,他不會再做那些事,他會找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鄭重其事地走到面前,他們會有一個好的開始,他在心中也可以是一個充滿明的人。
他是救了的人,他會告訴他沒讓失,他依舊是當年那個隨時都會向弱者出援手的年,他一直是的。
可陸意白比誰都清楚,這世上從沒有什麼如果。
池驍上的傷口尚未痊愈,遭到陸意白接連不斷的毆打,鮮早已染了紗布,地板上有溢出的痕跡,可陸意白卻沒停手。
他一拳拳發泄著,理智全無。
“明明當初救的人是我!憑什麼會喜歡你!”
“為什麼要傷害!為什麼?!你不就放走啊,為什麼要拿那些事辱刺激!”
見勢不好的技負責人早不知何時溜走了,客廳里只有他們二人。
不知過去多久,毆打怒罵終于被死寂取代。
接連兩日不眠不休,又剛遭遇了車禍,陸意白早已筋疲力盡,他斜坐在墻邊,臉上都是,跡蜿蜒,染紅了他的白襯衫。
面對毆打,池驍始終沒反抗,陸意白知道他是在后悔,他知道池驍已經沒了求生的,一如此刻的他。
陸意白怨恨池驍曾經對司犯下的一切,可他更恨他自己。
如果池驍能早點放開司,如果司能早點遠離他,是不是就不會有后面的事了?
不會遇到他,不會遇到厲明赫,不會遭遇之后的欺騙和傷害,可以活得很開心。
陸意白其實比誰都清楚司的病癥和他不開關系,池驍只是因,是他的迫讓徹底對這個世界失去了最后一留。
是他毀了的家,是他害死了的家人。
他比誰都清楚他沒資格再求原諒,他們之間從沒開始過,更遑論機會這一說。
……
定位手環的存信息破譯了出來,速度很快,報告遞過來的時候池驍甚至尚未離開。
文件袋就在茶幾上擺著,池驍和陸意白誰都沒,二人分坐在茶幾對面,以往鬧得不死不休的死敵,如今終于面臨著同樣讓他們膽怯的東西。
寂靜中,恐懼如一只大手抓牢了每個人的心。
宣讀報告的是池驍匆忙趕來的助理韓葉,念到最后,曾經在部隊里看慣生死的韓葉也不免哽咽紅了眼眶。
結果如所有人預料的一樣,司不在了,在所有人尚未開始尋找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令厭惡的世界。
九點四十四分,定位發訊遭到撞擊,損壞失去作用,那正是司墜海的時刻。
心率記錄儀將完整的死亡過程記錄了下來,的心跳從剛落水時驟然加快,到后來慢慢趨于停止,在冰冷的海水里掙扎痛苦了半個小時。
沒人知道那時在想什麼,會有多疼多難?
那麼瘦弱,在被大海吞噬的時候,會不會害怕?
沒有人來救,也不想再被任何人救贖。
想離開這個世界,不止一次想要逃離。
四周再次歸于寂靜,陸意白怔怔地從懷里取出那只破損變形的手環,死死咬牙關,雙臂抖,脖頸額角青筋猙獰。
他眼里全是無法掩飾的痛,淚水失控,他終于嗚咽出聲,急切凄啞,帶著無措和心疼,像個沒了家的,絕可憐。
制作手環的材料是特殊定制的,除非知道碼否則絕不可能取下來,如今這手環除了變形,基本結構尚且完整,它是怎麼從手上落的?
滾燙的淚珠一顆顆墜落在手環上,想到那些殘忍的畫面,陸意白的心如同被凌遲一般。
曾經的他最喜歡把的手攥在掌心把玩,纖細,他從沒見過哪個人的手生得這樣漂亮。
怎麼能這麼狠心?
用這樣殘忍決絕的方式懲罰自己,懲罰他們。ъ
連尸都沒留給他們,支離破碎,就這樣消失在他們的世界里,一干二凈。
寂落冷清的氣息縈繞在空氣中,將報告放下,展林一直站在角落里一聲不吭,他這人沒什麼別的優點,沒心沒肺,最會見風使舵,作為陸意白的助理,池驍和陸意白爭斗的這些年,他沒跟著挨打吃虧。
他是對池驍心含怨懟的,他不得池驍走路磕在馬路牙子上。
可如今看到池驍這丟了魂的樣子,他卻有種不上氣的憋悶,他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在同池驍的悲痛,他難僅僅是因為司,那個和他只有幾面之緣,生得麗異常又若和風的人。
在他的手機里,藏著一段在場所有人都不曾看過的視頻,畫面模糊晃,正對著斷崖的方向,視頻里的人迎風而立,風吹起了的擺,像朵殘破不堪的花,消失在了怒吼的風浪之中。
如果死的人不是司,看到池驍這樣難絕,展林相信自己一定會笑出來。
可事實卻是他現在連呼吸都困難,就好像那個掉進海里被死亡吞噬的人是他一般。
握著手機的手掌了又,他最終上前,“陸總,搜救期間我們在近海灣發現了一艘貨船,貨船監控拍到了一段視頻,里面有司小姐……”
……
中心醫院,特護病房。
自不久前兄弟二人決定同時和司在一起之后,厲父厲母就被他們二人合力遣送出國,如今厲明赫墜海昏迷,整個厲家尚且能過來看護厲明赫的只有厲渺渺一人。
天晴氣爽,秋意好,厲渺渺拭去眼角的淚水,起推開了窗戶。
清爽的秋風吹散了彌漫在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純白窗簾翻飛飄揚,拍打在墻壁上發出一聲聲脆響。
病床上,厲明赫依舊沒有任何將要蘇醒的跡象,檢查結果顯示他的沒有任何病理損傷,他早該醒來了。
可如今他卻像是去往了另一個世界,再也不會回來。
厲渺渺始終不愿相信司出事了,哪怕已經得知了司的死訊,三天前的上午十點十六分,距離打開大門將司放走還不到一個小時,司的心跳徹底停止了。
永遠的離開了他們。
厲渺渺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個殘忍的消息告訴厲明赫,想到了陸意白的反應,在司的死訊傳開之后,陸意白失聯過一段時間。
得知此事,厲渺渺嚇壞了,思及厲明赫如今的狀況,怕陸意白會想不開自尋短見,瘋了般到尋找,最終在豪庭名苑見到了他。
彼時他喝得爛醉如泥,服還是司出事那天穿的那件,上面的漬早已干涸發黑,他抱著酒瓶,在司的房間里,嘶啞哀泣,喊著司的名字。
厲渺渺從沒見陸意白這樣狼狽過,作為兄長,他意氣風發,幾乎對有求必應,就連想得到池驍,他也想盡了辦法滿足,生來就著他對的好,理所當然地索取。
陸意白的手段極不彩,聽了之后是憤怒的,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他,指責他惡劣下作,可自己又有幾分彩?
憤怒僅僅是因為被欺的對象是阿眠,是一直以來放在心尖追逐的人,在不知道阿眠就是司的時候,和他們一樣瞧不起司,也曾想過利用池驍的父母拆散池驍和司,也曾在見到司之后對惡言相加。
在看清來人是之后,陸意白那雙渾濁的藍眸之中迸發而出的是恨意。
他在恨,可厲渺渺也知道他更恨他自己,從今往后,大概再也不能依賴他了,虧欠的人從此又多了一個……不,不止他一個。
抿著強忍淚意,厲渺渺輕輕握住厲明赫的手掌,把臉進他的掌心,閉上了眼睛。
這段時間,一邊要提防陸意白想不開尋死,一邊又要照顧看護厲明赫,司的離世對來說更是無法承的打擊,真的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厲渺渺頭一次覺得自己很渺小、很沒用,沒有兩個哥哥的照拂,什麼都不是,什麼都知道,什麼忙都幫不上。
“大哥,你快醒過來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