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慕路斯看來，司是個很有趣的人。

塵土飛揚，木屋門前，山撲騰著翅膀拼命逃竄，司正追在它后，怒聲呼喊，“你這呆敢啄我！本事大啊？！看我待會不拔你的……”

類似的話吵嚷了一早上，羅慕路斯定睛看著，一臉無奈。

山并不是憑空出現的，他將它弄來本意是想給司補，前天，王宮又來人取了一次，而這已經是從日落之地回來后的第二次了。

艾萊娜的衰敗的很快，縱使他再怎麼不愿讓司取，卻也不得不屈從于現實，否則艾萊娜極有可能堅持不到換心那天。

司的況和他預料的相差無幾，消瘦得厲害，經常半夜驚醒，冷汗淋漓。

是因為他才傷的，包括后來這些苦難也是因為他，為了幫調養，讓更舒服一點，除了每天照例讓下藥，食療的法子他也用上了，山湯這種東方人慣常用來補的東西，吃了總該對有些好。

山抓來了，可卻并不是個省心的，它著想溜，正好被司撞見了，山了驚差錯狠啄了一口，大概是太疼惹惱了，一來二去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羅慕路斯自認為他不喜歡鬧騰，可如今看著司漫山遍野追著山跑，他卻不覺得厭煩。

了的山到底不是司的對手，跑了幾圈就被抓到了。

司抓著脖子，不顧山撲騰騰的翅膀攻擊，咧笑著沖他跑來，“阿慕！抓到了！抓到了！快起鍋燒水，中午吃烤！”

滿天飛，幾落在了頭上，擺被習慣打結系在腰間，出了底，那兩條生生的長倒騰的飛快。

怎麼會這麼皮？沒有一點淑的樣子。

羅慕路斯啞然失笑，上前接過，“還是燉湯吧，放點菌菇藥草，燉了湯給你補。”

司不同意，拿了刀回來又把山拎在了手里，丟下一句‘烤來吃’，麻利跑開。

羅慕路斯拗不過，在吃這方面總是有些霸道。

起鍋點火，水不一會就在鐵鍋里沸騰了起來，司拎著放干的山跑過來，一雙大眼睛輕靈至極。

“就這樣把它丟進熱水滾一圈，一拔就能掉。”

微挑的眼尾帶著些狡黠和意，興致十足地拿著木抵著山在沸水里轉圈，見差不多了又利落將山起來，挑進一早準備好的木盆里。

練的作看得羅慕路斯有些出神，總有讓他意外的一面，時而可憐，時而堅強狠戾，就像現在，明明是滴滴小姑娘的打扮，可殺拔一點也不含糊。

“我來吧，是不是有些燙手？”

見司頻繁回手，羅慕路斯蹲在邊，“你去歇一會吧，這里給我理就好。”

說著，他就把木盆端到了自己邊，司也沒跟他客氣，跑去洗手，又搬來個椅子坐在他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拔。

樹蔭底下，風吹在上有些涼，羅慕路斯看了眼后，對司道：“去把斗篷披上，不要著涼了。”

司支著下搖頭，綿的嗓音像是在撒，“我不冷，我快熱死了，頭頂都冒煙了！”

羅慕路斯看著無奈嘆了口氣，“你呀，這樣怎麼行……”

拿著斗篷披在司上，一到肩膀就要跳起來，卻被羅慕路斯按住，不容拒絕裹了個嚴實，他佯怒威脅，“不準拿下來，不然就把山燉湯！”

司聞言撅起了，委屈看著他道：“可是現在已經是夏天了，去年這時候我已經換上薄子了，我真的不冷，我快熱死了，阿慕，我都捂出汗了……”

司可憐沖他眨眼睛，額頭上汗水有些集，看樣子真的很難。

羅慕路斯有些不忍心，可的已經經不起折騰了，隨便吹吹冷風就會發燒，洗完澡不及時吹干頭發也會發燒，不過一個多月，就比最初見面時還要瘦，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又消了回去。

“阿慕，好熱呀……”

司鼓著小臉賣慘，的小手輕扯著斗篷的系帶，見他眼神一厲，訕笑著松開手，像是遭了欺負。

重重吁出一口氣，羅慕路斯重新調整好斗篷，“只能解開領子，不準下來，我快一點理，一會進屋里去就能下來了。”

“風很涼，你聽話，著了涼你會發燒的。”

“唔……好吧，那你快一點。”

“嗯。”

羅慕路斯手上的作逐漸加快，為了不讓司等得無聊，他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找話題，轉移的注意力。

不一會兩人就說起了解藥的事。

司毫不見外的告訴他最近的進展和接下來的計劃，在得知這幾天就要做最后一次試驗將伊澤來，羅慕路斯不皺起眉。

“司，你真的要用你的幫他嗎？你前天才剛被取了，還沒恢復過來，不能再繼續了。”

經過這些天的相，司擁有東方圣脈的事在二人之間已經算不上了，包括公主的份也告訴了他，總有人來接出去，有些事想瞞也瞞不了。

司看著他言又止，好半天才沉聲回答，“阿慕，再過三天就是人會了，那天……對我很重要。”

羅慕路斯聞言眉心收得更，很重要……

有多重要？

人會是一年一度人相會、互表意的節日，說很重要，是想借此機會和伊澤重修舊好嗎？不生氣了嗎？

哪怕羅慕路斯不去查，他也知道伊澤前陣子做了讓極其傷心的事，不然那天從王宮回來之后不會說那樣的話。

究竟是有多喜歡伊澤？

為他冒死，為了他不顧自己的，原諒他的背叛，現在又要在人會那天約他出來，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麼？

愚蠢！實在是愚蠢！

司不知在想什麼，一副心意不改的堅定表，看得羅慕路斯心生不快，手下拔的作也不由得更加用力。

明明這些都是他樂于見到的，可真到了這一刻，他還是覺得不舒服，而這樣的狀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他看不得把心思放在別人上。

羅慕路斯承認自己很矛盾，就和司對外表現的一樣矛盾，弱的外表下掩藏著一顆讓人捉不的心。

到這，他突然又想起了件事，想了想道：“司，最近發生了一件事你知道嗎？”

司回神，“嗯？什麼事？”

“輔政大臣克勞狄一家獄了，有人匿名將他反叛的證據遞到了教皇那，一路徹查，證據確鑿，今早他們一家已經被抓走了。”

克勞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以來欺負、想要除掉司的阿麗雅的父親。

克勞狄早有反叛的想法，且并不難被察覺，但因為國王把過多的希和力寄托于神，力早不在政務、大臣上，這才一直被善于偽裝的克勞狄蒙蔽了雙眼。

其實反叛這事也不能全怪克勞狄，沒幾個人會把家族的榮耀和未來寄托在一個沒有希的國家上。

什麼黑暗神的新娘，這話早幾年克勞狄勉強能信，但除了心臟不好，艾萊娜最近又得了怪病，眼看就要一命嗚呼，這樣的人怎麼會是黑暗神的新娘？神是瘋了嗎？娶個病死鬼回去。

沒人愿意一直和一群瘋子攪和在一起。

司沒什麼反應，羅慕路斯沉默兩秒，又問：“司，阿麗雅你還記得嗎？就是你在魔法學院的同學，早晨的時候，拒不捕，意圖逃跑，并當眾辱罵教會，結果被帶上了鐐銬，穿上了木靴子。”

“司，你知道木靴子嗎？那是刑罰的一種，所謂的木靴是指兩塊夾在犯人小上的木板，從腳踝到膝蓋全部被木板夾住，然后揮舞大錘，將木楔敲進木板，一塊接一塊，直到木板把骨碎才罷休。”

羅慕路斯一邊說，一邊蹲在司邊在上比劃，“辱罵教會是重罪，沒有人救治，這會可能已經死了。”

年長時間泡在熱水中的手指帶著炙人的溫度，聽到這，司突然像是被燙到一樣猛然回小，微微擰起眉。

沉聲道：“是嗎？那可真是太可憐了。”

“可憐？你覺得可憐？”

“或許……可以用大快人心來形容？好吧，我承認我現在有點幸災樂禍，阿麗雅遭到了報應，殺了太多的人，的許多兄弟姐妹都死在手上，就連我也差點……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并不冤。”

司嗓音平靜，就像說的那樣真的有在開心，淺笑著，但卻沒有得意、或是大仇得報后爽快的神。

羅慕路斯細細觀察著，這件事難道和沒有關系嗎？

可有些證據卻又偏向于。

裹著斗篷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盆子里的山，心思早不在阿麗雅一家上。

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呼吸心跳平穩，模樣純潔無害，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做了那些事，而這段時間他也一直在邊，一門心思研究解藥，本沒力搜集那些證據……

……

西方大陸一年之中有兩個盛大隆重的節日，一個是分割年屆的祈神節，止戈休戰，向黑暗神獻祭，祈禱來年征戰得勝、獲得更廣袤的領土，再一個就是人會。

傳說在人會這天，黑暗神會撥冗傾聽人間的誓言，在這天宣誓結為伴的有人會得到神的祝福，一生相守。

黑暗神已經沉睡了千年，有些習俗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走向了衰敗，但隨著近幾年有關黑暗神將要蘇醒的預言被傳開，以前被省略的步驟又都相繼被撿了起來。

為伊澤準備的解藥，在人會到來的前一天晚上終于熬制功了，為了避免生出事端，確保伊澤能順利吃下去，司特意買來了面蛋，將解藥融進了親手制作的蛋糕里。

一整晚，司都在廚房忙前忙后、轉不開，準備完解藥，天蒙蒙亮，又開始收拾自己。

洗頭洗澡，換新服，那是一件淺月的蓬蓬，勾纏著蕾花邊，隆重漂亮，一看就花了大價錢。

為了使得自己更有氣，甚至還涂上了口紅。

羅慕路斯從不知道還有口紅這種東西，一直以來都素面朝天，裝扮隨意，像個還沒長大、不知道容貌重要的野小子。

可原來不是不知道容貌的重要，只是覺得容貌在他面前不重要。

羅慕路斯垂在側的大手不自覺收，無名的火氣在口竄，虧他之前還懷疑是不是喜歡他，真是自作多。

羅慕路斯的目始終膠著在司上，瞧瞧，為了讓伊澤覺得很，又在做什麼？

翻出一枚天鵝針戴在了前，那麼小心，像是捧著珍寶。

可明明那只是一個舊針，破破爛爛，金屬已經沒了澤，碎鉆也掉了好幾顆，和的漂亮子一點也不相配。

簡直丑極了！

眼神是不是不好？總是分不清孰優孰劣。

司一晚上沒睡，羅慕路斯也一樣，他從昨晚司開始忙活的時候，臉就不怎麼好看，生著悶氣，司自然也注意到了。

將自己收拾好，司故意轉著圈向他展示自己。

對方臭著臉，在聽到的詢問后，他不冷不熱回了句‘一般’。

司撲哧一笑，回到臥室里拿出一套同樣嶄新的服擺到他面前。

羅慕路斯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見到服也不接，只是冷著嗓子問，“這是什麼？”

“給你的新服呀，驚喜！快穿上看看！”

“給我的？”

“給你的！快去穿上！”

羅慕路斯其實早猜出來這服是給他的，捧到他面前的還能是給別人的？

他只是想聽親口說出來罷了。

而此刻已經將服塞到了他手里，推著他往臥室走，邊走邊嘮叨，將他心中的煩躁嘮叨跑了一些。

“這可是你非要我穿我才穿的。”

努力著想要翹起來的角，羅慕路斯依舊是不不愿的樣子，將愉悅掩飾的極好。

只是司還是聽出了端倪，順著他的話，“是是是，算我求你穿的呢！”

羅慕路斯進了臥室，外面司嘮嘮叨叨的病又犯了，而當他聽到‘西爾太太’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前幾天，他路過西爾太太家門口的時候聽到了些話，說隔壁的窮姑娘拜托給的伴做一新服，求了好久，還給送了一整筐蛋。

那時候他并沒有把西爾太太口中的窮姑娘和司聯想在一起，這里的窮姑娘太多了，而司也沒有攢蛋。

可現在，羅慕路斯確定那個窮姑娘就是！

要給的伴做新裳，所以也給伊澤準備了嗎？還是說他才是那個‘也’，給他準備新服只是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