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羅慕路斯滿狼藉回到了司的小院，月清亮，和往常一樣，草叢里蟲鳴聒噪。

樹上的斑鳩也咋咋呼呼，聽到有人回來，其中一只立刻張開翅膀飛出來迎接。

是斑鳩太太，大概以為是司回來了，反應異常熱烈，可找了一圈卻沒見人，只得把注意力又落在了羅慕路斯上。

不多時，羅慕路斯縱一躍落在了司平時常坐的樹杈上，就見清晨離開時還沒破殼的鳥蛋這會已經變了一只只鳥。

鳥沒睜眼，也稀疏的可憐，但斑鳩太太卻很驕傲，不顧斑鳩先生豆眼里的氣惱防備，叼著羅慕路斯的手指沖他炫耀，一聲接一聲，又似是在詢問他小院的主人什麼時候回來。

羅慕路斯沒回答，目落在鳥上，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他突然出聲，“崽大了就離開這吧，……”

羅慕路斯原想說司不會回來了，可話說一半他口突然泛起一陣撕裂的痛，痛到讓他無法將這話說出口。

斑鳩不明所以，歪著腦袋似乎在等待下文，畫面悉，羅慕路斯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司平日里和斑鳩對話的樣子。

對待這如同強盜的一家，司很是寬容大度，究其原因，它們大概是在這片大陸上唯一不會傷害背叛的朋友。

酸在口膨脹發酵，那一剎那他仿佛被司的余念附了，他學著說話的口吻，指尖輕輕其中一只鳥的角，在它張大嗷嗷待哺的間隙，角僵僵上揚，“沒什麼，它們……很漂亮。”

回到屋子里，羅慕路斯點亮了油燈，暖黃的火驅散了黑暗，桌上還擺放著沒來得及收拾的儲備食材，板凳上搭著條司隨手丟在那的巾……

羅慕路斯有些怔愣，滿眼茫然，他看了一會，之后突然就手收拾了起來。

他去廚房燒好了熱水，拎到司的臥室里，洗澡用的品一一擺好，然后和平時一樣自己一個人去了院子里坐著。

夏日的風難免會帶著些燥熱，可這卻無法驅散羅慕路斯里的寒意，痼疾發作，沒有飲痛苦就不會消散，從中午到現在，他早已是筋疲力竭，渾痛到麻木。

若按從前，熬到這樣的境地他早已暴躁不堪，可現在，他心中卻極為平靜，就像有什麼東西生生著里的痛苦，無從宣泄。

時間一分一秒過得飛快，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他又一樣接一樣地把浴桶皂角撤了出來，將臥室回歸原貌。

之后他熄了燈，躺在地鋪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雙眸空。

同樣的夜晚，窗簾被風吹，一切都沒有變化，可一切又都變了。

“司，不準再玩了，快睡覺！”

羅慕路斯不知怎麼的突然說了句，說完，許久沒有回應，他才回過神來。

已經不在了。

他舉起雙手，沒來得及換掉的襟上還有的，已經干涸了，和服的融為一，連帶著原本的布料也變得不堪，著有一難言的糲，一如此刻他的心。

巨大的悲傷突然就襲擊上了他，突如其來的彷徨讓他手足無措，他猛地起，跌跌撞撞推開臥室的房門，看著空的床鋪，眼眶酸脹發疼。

對流的風吹得的床幔晃了起來，悉的鈴鐺聲帶著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阿慕！看這個鈴鐺，是我自己做的呢！是不是很漂亮……過幾天我也給你做一個！”

‘叮鈴鈴’的鈴聲還在，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呼吸就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艱難，羅慕路斯頭發苦，他手扶著門框，地握著，指尖扎進木刺，溢了出來。

不知過去多久，他邁著僵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到床邊，悉的位置，悉的坐姿，他看著床頭柜上做了一半的鈴鐺，想要說什麼，嗓子卻嘶啞得無法發聲。

悲傷發了的，麻木的慢慢恢復了知覺，那一刻，上的痛和心里的痛摻雜在一起，冷汗淋漓。

羅慕路斯癱倒在了床上，他弓著腰背，痙攣，嚨像是被死死扼住，窒息越來越強烈。

他鮮，司在他邊，他不咬，他不會弄傷，他只想抱抱，只要抱一抱就可以。

可這一切在白天時都全部葬送在了他自己手上，他再也不到了。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羅慕路斯看見了他送給司的那顆捕夢球，黑暗中它散發著和的熒，那里面有的夢。

他出了手，拼盡最后一力氣想要，就仿佛那是唯一能救他的希。

……

另一邊，王宮里，初升的太蒸干了最后一雨水，仆人們正在忙碌著清理前一天因雷暴颶風坍塌的宮殿。

居住在這座純白建筑里的巫醫，昨天換心結束后就消失了，連帶著他留下的所有痕跡一并消失不見，仿佛人間蒸發。

換心十分功，沒人有心思追究他去了哪，更何況王宮之中現在有了更重要的人需要接待。

自從昨天知道了伊澤就是那條玄黑惡龍之后，他在王宮里的地位一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無人不尊敬仰慕，就連平日里不正眼看他的國王王后，也對他禮貌有加，噓寒問暖。

知曉了全部的真相，伊澤對這些人只有恨意，他想將他們統統撕碎片，用地獄之火燒灰燼，可羅慕路斯三令五申警告了他，不準輕舉妄。

伊澤想殺的人也包括羅慕路斯，但礙于羅慕路斯神的份，他心中存著一忌憚，但這忌憚并非是礙于自安危，他想羅慕路斯或許知道復活司的方法。

恢復了一部分黑暗神守將的記憶，伊澤知道復活一個死去的人并不是天方夜譚。

羅慕路斯他是神不是嗎，神無所不能，他一定能把司還給他，無論這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愿意。

因著羅慕路斯的命令，伊澤并沒有離開王宮，他和艾萊娜之間也還有賬沒算清楚。

艾萊娜準時在太升起的時候睜開了眼睛，也不知巫醫用了什麼法子，口的傷痕恢復得極快，長了出來，傷口的，有幾甚至連痂皮都已經褪了下來。

薄毯從肩頭落，艾萊娜著上下了床，走到鏡邊欣賞起自己恢復健康的。

著自己的臉頰，從未有過的飽滿讓不釋手，一夜之間容煥發，就連魔鏡也諂地連連稱贊起的貌。

看著看著，艾萊娜笑了起來，冷艷的眼尾帶著刻進骨子里的殘暴。

終于得到這顆心臟了，前世悉的覺終于回來了，能覺到這顆明之心源源不斷的力量正在這融合，沉疴得以修復，再也不用再遭病痛的折磨了。

笑得更加嫵，接下來，只要努力修煉好魔法，就能為神名副其實的新娘，為整個西方大陸都仰視的存在。

伊澤踏宮殿的時候，艾萊娜正欣賞著自己的紅出神，艷麗的讓再也無需用口紅遮掩蒼白，再休養一段時間，的容貌將足以讓所有男人都拜倒在腳下。

可就在這時，后傳來的響打斷了的暢想，暴的子使得立刻就想發作，回過頭，可當見到來人是伊澤后，迅速將怒火收斂了起來，換上了和善的面容。

還沒有部署好屠殺伊澤的相關事宜，現在還不能和他撕破臉。

縱使有些事早已被挑破，但艾萊娜深知自己在伊澤心中的地位，他在和司之間選擇了不是嗎？

這足以說明的重要。

只是剛醒來，并不知道伊澤已經化龍，恢復了所有的記憶。

“伊澤，怎麼是你？”

艾萊娜捂著口故作慌，卻又狀似無意地將峰巒展在伊澤面前，彎腰、走，波瀾陣陣。

嗔怒道：“伊澤，你進來怎麼也不敲門？是有什麼急事嗎？”

說著，撿起地上的睡袍裹在上，臉上漾出紅暈，略帶引的眼神在伊澤上流連閃躲。

知道伊澤喜歡，曾經哪怕是只看到了的腳踝，他也能得語無倫次，就算他如今變了心，也依舊相信這對他的。

在艾萊娜心中，伊澤一直是個保守又木訥的人，別說半的了，他估計連異的肩膀都沒見過。

艾萊娜對自己很有自信，可哪里知道伊澤早見過比更的軀，在他的夢中，更荒唐旖旎的事都發生過。

伊澤沒回答的問題。

礙于拒還迎的姿態，艾萊娜背過了，也因此錯過了伊澤眸底黑沉的殺意。

沒人知道伊澤現在有多想殺了艾萊娜，他是艾萊娜的騎士，原本是什麼模樣沒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景象刺痛了他的眼睛，變得瑩潤的，紅潤的臉，恢復生機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司上搶來的，而他是幫兇。

回憶起在去日落之地前司的模樣，伊澤的手無可控制的漸漸握，手背上骨節嶙峋，恨意啃噬著他的理智，他曾答應過司要保護好，他不僅僅是的伴，更是的騎士，的哥哥。

他恨艾萊娜，同時也恨自己，他竟然會喜歡上艾萊娜，竟然會為了艾萊娜一次又一次傷了司的心。

憤怒、失、躁郁……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但最后都化了平靜。

他該為司報仇，雖然他不能殺了艾萊娜，但在這之前他還是可以做許多事的，比如撕破這張偽善的面。

“艾萊娜，那天在懸崖上，普魯的話是什麼意思，是你將我的份告訴了司。”

伊澤微冷的嗓音從后傳來，艾萊娜頓住了撥擺的作，心生訝異，竟然失敗了嗎？

伊澤語氣篤定，不過片刻艾萊娜就猜出了他的來意，原來他是來算賬的。

眼梢掠過一抹寒芒，轉過去，臉上不見毫慌。

“是我說的，但在這之前司就已經知道了你的份，試探我，我本來想替你遮掩的，可為了我承認，竟然踢了我的后背，把我踢進了螞蟻堆，伊澤你知道的，我最害怕螞蟻了，我當時被嚇得失去了理智，于是就承認了。”

“對不起伊澤，我不該將那些事說出去，你……是喜歡上了司嗎？”

艾萊娜滿臉歉疚，話音里沒有半分責怪，反而還有些同，同他失去了心的人。

伊澤面無表，但一顆心早已被霾覆蓋，心中的恨意愈演愈烈，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妄圖欺騙他！

司早知道他是誰，哪里用的著試探，踢人？踢人的是艾萊娜吧！

伊澤永遠也無法忘記司上的那些傷，被扯掉了頭發，鮮淋漓，額頭上滿是青紫的淤痕，還有臉上的掌印……究竟是誰對誰了手，顯而易見！

伊澤看著艾萊娜，目冰冷，當初就是這幅虛偽臉迷了他，蹩腳的謊言，拙劣的演技，伊澤恨自己瞎了眼。

艾萊娜也察覺到了這恨意，滿心殺機，面上卻一副擔憂的表，比誰都清楚現在不是攤牌的時候，還太虛弱，起手來并不是他的對手，哪怕他現在也重傷未愈。

勸解道：“伊澤，我知道你喜歡上了司，但這是錯誤的，司并不是一個好的伴，也對你撒了謊，不只是對你，還有公爵，只是想利用你們！”

“伊澤，你該放下這段，你只是和相久了，被迷了，我給你放幾天假，出去散散心吧，你會好起來的。”

聽到這話，伊澤突然笑出了聲，他滿目凄涼，深深凝視著艾萊娜，五凌厲的臉上著再諷刺不過的冷笑。

為什麼總能這麼淡定的說出這樣偽善的話？

懸崖上，那一聲‘騎士哥哥’也聽到了，非但不追問，反而裝作若無其事的安他。

明明什麼都知道，暗中派人跟蹤他，趁他不在對司下手，睚眥必報，說不定現在已經在謀劃著除掉他。

在眼里他就這麼蠢嗎？

“伊澤，你怎麼了？怎麼突然這樣……”

“夠了！”

伊澤的忍耐終于到達了極限，他怒吼著打斷了艾萊娜的‘關心’，他來這里不是為了聽說司壞話，更不是來看表演的！

他邁步上前，目中殺意不掩，“艾萊娜，你早知道了我的份，知道了我和司的關系！”

“是你對我的記憶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