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羅慕路斯說話時輕松愉悅的語氣，還是他話里的容以及他類似于炫耀展示的行為，無一不讓林頓訝異驚恐。

其實關于王的小兒，林頓很早之前就已經聽仆人們說過了。

自從半個月前王滿是、渾噩凄愴的從外面回來后，他就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畫畫，他畫的最多的是司，在王口中，那是他的妻子。

一個原本只是私生實際上卻摻雜了東方人脈的公主，竟然搖一變為了占據王一整顆心的存在，這是最廣泛流傳也是最讓人唏噓驚嘆的消息，與此同時王有了小兒的傳聞也隨之流出。

眼前，周慣常散發著凜然威嚴氣息的男人收斂了全部的迫，眉眼和，他的夸贊中充斥著為一名父親的自豪，以及對自己孩子的無盡期許。

林頓覺得他的王大概是瘋了，得了人類常說的癔癥，明明都是不存在的人和事，在他眼里卻像是都真實發生了一樣，瘋狂的迷，沉淪其中。

寥寥幾筆練地給畫作收了尾，羅慕路斯將炭筆放下，恢復了一貫的莫測深沉，他看向林頓，并沒有接過他遞來的鮮，“找人的事有消息了嗎？”

這個找人，找的不僅是活人，還有死人，可無論哪個，半個月過去了，都沒有進展。

林頓低著頭，如實回答。

羅慕路斯眼神狠厲，本就凌厲霸道的臉上突然多了抹暴戾的殺氣，他沒想到一個曾經他連名姓都不上來的小小巫醫竟然這麼會躲。

但同時他眼底也劃過一落寞思念，他后悔了，他不該輕易將的尸出去，有了那軀，陣法對靈魂的召喚力會強很多，那樣他可以早一點修復的，將復活，而非像現在，落得個舉步維艱的境地。

房間里靜得嚇人，林頓在一邊站著，恭敬地舉著盛滿鮮的高腳杯，期待著他的王能多為自己的考慮一下。

不多時，高腳杯被一張圖紙取代，沉冷的嗓音隨之響起，“準備好祭品，天黑之前，照著這張魔法圖布好陣法。”

林頓一驚，看著圖紙隨即了然，那條紅寶石項鏈果然是被王送給了司，前不久他照例去室清點整理的時候，就發現一直放置在琉璃柜里的紅寶石項鏈不見了。

那條項鏈除了象征著頂級仆的份地位，對其他同族起到威懾作用，更是一種類似于鎖鏈一樣的束縛。

當發搜尋陣法，項鏈會像項圈一樣不斷收，限制仆的行，同時暴仆的所在位置，方便其主人控制抓捕。

而當‘項圈’收時，那名仆會遭到類似于電擊針扎一樣的懲罰，不會對造損傷，但卻會讓人痛不生。

想到這，林頓屏息看向羅慕路斯，果然又看到了悉的蒼涼凄惻。

羅慕路斯也不想用這樣的方法，即便司已經死了，變了尸的不到痛苦，他依舊不愿再折磨。

可眼下他沒辦法了，他不能再拖了，他不知道再晚一點巫醫會對做什麼，如果的被毀了，他可能永遠也找不回，這對他來說無疑是種無法承的毀滅打擊。

林頓走后，羅慕路斯的目依舊有些渙散，他麻木地將畫作仔細裝裱好，蒼白的指尖在小孩圓潤的小臉上輕輕挲，黑沉的眸子看向窗外。

“司，我會把你帶回到我邊，還有我們的希芙拉。”

“司，別怪我，等你好了起來，隨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

另一邊，伊澤同樣陷到了痛苦中無法自拔。

傍晚，司在巫醫的幫助下在空地上架起了篝火，他們不知從哪里弄來了火，宰殺清理完之后，放在火堆上轉著圈烤制。

看著巫醫帶領著司忙前忙后，大獻殷勤，逗得眉開眼笑，伊澤牙都要咬碎了。

那明明是他該干的活，邊的位置也是他的，可現在他卻只能躲得遠遠的像賊一樣窺視著。

巫醫并不像在他或者羅慕路斯面前表現的那樣，在司跟前，巫醫很溫，像兄長、像長輩，更像事無巨細、微的伴，而他看司時的眼神掩飾的很好。

是的，掩飾。

發現巫醫那充滿意的眼神的瞬間，伊澤大為震驚，他自我懷疑過，也生出了無限猜忌，他拼了命的把巫醫和謀傷害聯系在一起，可他吃醋嫉恨的心卻告訴了他另一種答案。

在伊澤看來，巫醫的演技極好，好到如果不是他一直盯著他，絕對發現不了他的心思，而巫醫他似乎并不想讓司發現他對的。

伊澤不明白巫醫為什麼要掩飾，更不明白巫醫為什麼會喜歡司，是一見鐘，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可不管出于怎樣的原因，他都知道這并非不可能，作為曾經和司朝夕相，如今一顆心都系在上的他來說，他知道司有多可、多招人喜歡。

如今看來，巫醫似乎真的沒有要傷害司的意思，伊澤松了一口氣，可也更加悲傷絕。

司邊有了照顧的人，再也不需要他了，而他也再不能打著保護的名號，將邊的人驅趕走。

恍惚間，耳邊又傳來了司的笑聲，地著一只火送到了巫醫跟前，在巫醫了頭頂之后，臉上的笑容不斷堆積。

伊澤看著這一幕，口氣翻涌，他不敢想，如果司真的喜歡上了巫醫，和巫醫在一起了會怎樣。

他好不容易搶先羅慕路斯一步找到了，他還沒能得到的原諒，就要又一次失去了留在邊的機會嗎？

攥著的拳頭不斷收，伊澤咬著牙，他絕對！絕對不會將巫醫喜歡司的事說出來的，他會幫著掩飾，巫醫他不是不想讓司知道麼，那就一輩子也別說！

只需要知道這世上只有他伊澤最喜歡就好了！

……

夜漸漸深了，司吃飽喝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關閉房門的那一刻，探出了頭，目機警又銳利，像是在尋找什麼。

伊澤知道在做什麼，在防備他突然出現擾。

眼睛因著長時間盯著一個方向看，習慣的有些泛酸發痛，可刺痛的不只是伊澤的眼睛，還有他的心。

伊澤不能接，曾經見了他就撲到他懷里，繞在他邊纏著他講故事的小姑娘，如今會厭惡到連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不準他靠近，為此，再也沒去那棵凌絨樹下睡過覺，以往總喜歡沐浴的，現在變得不出門，就算出了門一回了屋里也會拉窗簾，左顧右盼，檢查鎖門窗。

不知道這些本就無法阻擋住他，他已經恢復了惡龍的力量，可也正因如此，每每看到擺他后出的舒心笑容，他都心如刀割，一如現在。

在用的言行告訴他，他的出現阻礙了的自由，是真的一點也不想他留在邊，不僅僅是因為不再需要他。

伊澤的手掌無意識的落在了心口的位置，那里很痛，琥珀的眼睛里遍布著一，猩紅到了極致。

他的心被不安慌占據著，他似乎已經預見到了他和的結局。

然而下一刻，他想到了什麼，目震突然笑了起來。

他還沒給看他新生出來的翅膀和龍角，曾經那麼期盼，為了他付出了那麼多，他總該給看看努力的結果。

伊澤這麼想著，心里因著這冠冕堂皇的理由生出了幾分底氣，他不是去擾，不是！

伊澤在司的房間外面蹲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他終于等到巫醫再次外出不在邊的時機。

司剛吃完早飯，坐在餐廳里拿著刀叉，有一搭沒一搭地弄著盤子里還剩大半的紅薯，雙眸空麻木，看起來很像是失了魂。

伊澤悄悄出現在了邊，以一副狼狽脆弱的姿態小心翼翼的喊了的名字，他的服發全都被水打，瓣開裂，眼下青灰，在聞聲看向他的時候，他用他嘶啞的嗓音，極其可憐的向討要了一杯水。

司是厭煩的，卻也很‘大方’，見針地趕他走，“我幫你解了，你是不是得做點什麼報答我？”

“我也不要別的，你喝完水就離開吧，不要再待在這里了，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就算你守在這一輩子我們也回不到過去了。”

伊澤抑著心痛沒吭聲，喝完水就將杯子送回到了面前的桌面上，同時不著痕跡的故意將他斷折后沒有長好的扭曲手臂暴在面前。

他靜靜地等著，心中忐忑，他想讓憐惜他。

以前最是關心他，一點傷都會心疼，他不奢再像之前那樣照顧安他，他只想可以允許他時常出現在邊陪說話，哪怕是出于憐憫和施舍。

事的進展和伊澤料想的差不多，司果然看見了他的手臂，可的反應卻和他想到的大相徑庭。

“嗯……好丑。”

鄙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伊澤霎時僵住了，他大腦有些空白，耳邊雜音不斷，都是那聲‘好丑’。

伊澤繃著，恥讓他眩暈，他不相信司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手臂上卻突然傳來痛意。

拍開了他的手臂，起逃一樣遠離了他，毫不留，“快把你的手臂遮起來，有點惡心，別讓我看到！”

伊澤這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看著司的眼睛，迅速將手臂了回來，那毫無掩飾的嫌惡讓他無地自容，如墜冰窖。

眼眶里委屈的淚水又在囂，幾個月前，同樣是這條手臂，小心翼翼地著，安他，在夜里會抱著他的手臂，就好像那是溫暖和安全的源頭。

可現在卻說它丑，是龍鱗？還是扭曲的手臂弧度？

在他生出翅膀徹底覺醒了力量之后，他上的傷也在一夕之間全部恢復了，包括這條斷了的手臂，如今這條手臂變這樣子，是他之后知道了真相，自我懲罰弄斷的。

每次他從噩夢中驚醒，腦子里全是腐爛破敗的面容的時候，他就會拿他這條手臂發泄，就是這只手，可以拉住，卻向了艾萊娜，害得墜崖。

這條手臂在經歷了一次次無的折扭之后，終于變了現在這幅樣子，也終于讓多了個理由逃離他。

原來‘被人厭惡的時候連呼吸都是錯的’，這句話是真的。

曾經艾萊娜也這樣嫌棄過他，可那時他卻沒這麼難，現在，他覺得自己難的快要死了。

司不了伊澤要哭不哭的委屈眼神，他這樣子就好像做了十惡不赦傷害他的事，蹙起了眉，而的變化伊澤也看見了。

“司，不要再趕我走了。”伊澤哀求著。

司頓了頓沒說話，厭惡的表也稍稍舒展，就在伊澤誤以為遲來的心終于降臨到他上的時候，突然轉過，住了另一只手腕上的鐲子。

剎那間，一個小型陣法就出現在了司腳下，伊澤眼神一刺，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

可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司消失了，明明他已經抓住了的角，還是從他邊逃走了。

時間仿佛靜止了，伊澤僵維持著抓握的姿勢，空氣好似凝固。

“呵……”

不知這樣過去了多久，凄苦的笑容漸漸爬上了伊澤瘦削蒼白的臉，他虛弱之極，手腳發，嚨里冒著酸苦的味道，眼前一黑，他直直砸到了地上。

額頭在墜落的過程中磕在了桌角上，彌漫了視線，他沒覺到疼，他角費力地扯出難看的弧度，似乎是想留住他這輩子的最后一個笑容。

伊澤的腦海里，司厭惡惡心的表始終揮散不去，他被的眼神折磨著，一顆心被踐踏的碎。

他自嘲著，他究竟在想什麼？

怎麼可能還會對他心？

已經沒了心，沒了共的能力，唯一僅剩的一點緒波也僅僅是以自己為出發點。

是他太天真，是他害的變這樣，再也不會替他考慮一分一毫，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