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留本以為，張公子的死，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至城里那姓段的大若是知道了，肯定會派人來詢問一番的，結果過了五六天，一直是風平浪靜的。

這倒是讓他有些納悶，他做了這麼多的準備，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結果一點事都沒有？

于是他去鎮上跟王如意隨口打聽了一句，王如意也納悶的很，“是啊，這家伙怎麼不來咱們如意樓吃飯了呢？他雖然煩人的很，但錢多啊。”

“嗐，不過他不來了也好，指不定他找到新的樂子了，至你不用擔心他再來禍禍你們了。”

王如意說著，又看了顧長留一眼，“顧兄，你突然問起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哪知道啊。”顧長留聳聳肩，又湊近王如意，隨口說道：“他不來，我還不得呢，你也別好奇了，知道的越多麻煩越多，咱們好好賺咱們的錢就是。”

“你說的沒錯。”王如意也點點頭，笑了。

顧長留納悶張顯德所謂的后臺為什麼不派人來調查，他卻是不知道，原來那天小廝回去喊人后，等他們過來后發現張顯德已經死后，嚇得是魂不附。

他們知道張顯德背后那人是如何的狠辣，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兒子竟然被一個破車夫給砸死了，那還得了？指不定會遷怒于他們，讓他們賠命。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這些人索就地挖坑，將他們掩埋了起來，然后坐著馬車回家，卷走他家里的細，跑了。

這張顯德原先是在縣里跟著他名義上的爹，也就是他老舅生活，后面嫌棄他舅舅管得太多，索一個人住到了鄉下來，在鄉下養了一群狗子，再加上五六個小妾，日子過得是快活不已。

但是如今，張顯德死了，知道的人挖坑埋了他跑了，剩下的狗子跟他的那些人，也大都作鳥散去了。

等到那姓張的布商，因為張顯德遲遲不來縣城過年，親自派人去請的時候，才發現變故。

只是他們知道的，太晚了。

二柱等經常陪伴的張顯德的小廝，早就逃之夭夭，如今朝廷本就，便是張了榜文，也很難找到他們。

至于不知道的狗子，以及他的那些小妾們，便是找到了，他們也是一問三不知，他們甚至連張顯德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城里的段大人倒是怒氣盈，可他找不到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的死活，憋著一口氣，也是無可奈何。

總之，這事已經了一樁無頭公案。

……

顧長留得知沒人查之后，便將這事放下了，更沒有再去打聽了，因為越打聽便越是容易被人懷疑，只有不聞不問不管，才安全。

接下來，他該準備過年了。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即將要過的第一個年，他特別的看重。

上輩子，對于孤單的他來說，每個年都是一個劫，可是如今，有小蟬陪在自己的邊，讓他都多了些期盼。

過年前幾天，他便放下書本，跟著寧小蟬一起洗洗刷刷，打掃庭院，洗門窗，將屋子打掃的干干凈凈。

二七二八，宰宰鴨。

年二十八，顧云峰家里殺年豬，請了顧長留去喝酒，順便買了幾斤。

年二十九，王如意派遣富貴兒過來，給他送了一車的年禮。

見到王如意送來的年禮，顧長留還抱歉的，他可沒給他準備年禮啊，來而不往非禮也，顧長留正為難著，突然眼睛一亮，他回到房間，拿了幾本書出來，“這幾本書原是王大人送我的，如今我都已經看過了，就借花獻佛送給你們家爺吧。”

“朱子論中庸，邵公解論語，王先生傳習錄……”

富貴兒隨手翻了翻，將書名念了出來，臉上當即有了喜意，“顧相公，你這幾本書送的好，我家老爺一定喜歡。”

至于爺嘛，肯定是不喜歡的。

大過年的給人送書，這不相當于后世那些缺德的人給小學生送寒假作業嘛。

送富貴兒離開后，顧長留又翻起王如意送的那些禮來，除了一些攢盒點心外，他意外翻出了兩個箱子來，再仔細一看，好家伙，這不是煙花嘛。

“相公，這是什麼呀？”寧小蟬對這兩個箱子里裝著的東西也很好奇。

“這是煙花。”顧長留便告訴了。

“煙花？”寧小蟬一聽，臉上有些驚喜，“真的是煙花嗎？是那種可以在空中綻放的煙花？”

“當然。”顧長留點點頭，“等到年三十，我們再放。”

“嗯嗯嗯。”寧小蟬連連點頭，“以前我就聽別人說過煙花，自己還從來沒有見過呢。”

雖然在這大月朝，煙花早已經飛了尋常百姓家，但是對鄉下人來說，昂貴的煙花，仍舊是他們可而不可即的東西，有這個買煙花的錢，他們寧愿多買兩斤了。

“王爺這禮送得好。”顧長留見狀便說道：“以后你若是喜歡，咱們每年都放煙花了。”

“煙花那麼貴，哪能每年都放，能看一回，我就很高興了。”寧小蟬臉上帶著期盼，似乎是不得馬上就能看著它在天空綻放開來。

“也是，煙花這麼貴呢，那咱們不買，每年都讓王如意給咱們送。”顧長留狡黠的笑道。

“那哪能呢。”

“那怎麼不能，我今天送了他好幾本書呢，送書就等于送學問，那他不得好好謝我？”顧長留笑道。

“阿秋！”

遠在鎮上的王如意打了一個噴嚏，“誰在念叨我？”

“還誰在念叨你，去給你們家爺多加一件夾襖。”

一旁的王懷松沖下人吩咐了一聲，皺著眉頭，數落道，“這麼大人了，也不知道多穿兩件裳，你以為你不穿夾襖，就能變清俊了？”

“老爹，我這不是在家嘛，在外我會多穿裳的。”王如意解釋道。

這大冷天的，多穿兩件夾襖裹得跟豬一樣，臃腫的很，他不喜歡。

“你自己的自己惜，否則染了風寒，也沒人代你過。”王懷松喝了口熱茶，“剛剛說到哪了？”

“哦，說到你今年表現不錯，比以往著調了，但是……”王懷松頓了頓，“咱們王家是靠什麼立足？是靠詩書立足啊，可如今，咱們王家除了你族伯，連個秀才都沒有，你說說，你若是考上秀才，給你族伯增了臉，他能不幫你？

但凡他隨口說句話，到時候讓你當個小那還不是輕而易舉？這不比經商來的強？”

“爹，孩兒又不傻，秀才就不能當。”王如意說道。

“秀才是不能當，但你若是能考上秀才，爹再給你捐個監生，那不就能當了？”

“可是我也要能考上秀才啊。”王如意說道：“顧兄這麼厲害的人都沒能考上，我更加不可能了。”

“顧長留那是時運不濟，指不定他這次就考上了。”

王懷松正說著，富貴兒回來了，他不知自家老爺在這，冒冒失失的就闖了進來，“爺，年禮我送了，顧相公還給你回禮了。”

“什麼回禮？我看看。”

王懷松說完，富貴便將禮捧了過來，王懷松一看，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難怪，難怪我說我兒今年有長進，原來是了益友，瞧瞧你這位朋友，他也惦記著你的學問，特意給你送來了幾本好書。”

“這是他的一番心意，你可一定得好好記下。”王懷松起，將書塞到王如意的懷里，“今年過年，你就哪也別去了，就在家好好讀書。”

“是……是。”

王如意聞言角都開始搐，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王懷松卻是繼續說道：“富貴，好好監督你家爺，若是他敢溜出去玩，他去一次，你領十板子。”

“是，小的遵命！”

富貴一聽，臉上的幸災樂禍瞬間消失，他看向王如意，“爺，您今年可要在家好好讀書啊，十板子小人可挨不起。”

王如意看著手上這些書，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

顧兄啊顧兄，我王如意何德何能，竟然能在這大過年里，收到如此別致的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