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猝不及防被天祿個正著, 茸茸、綿綿并且暖融融的腹在這冰天雪地里如同一張厚實的絨毯蓋在上，天祿的掌按在肩頭，雖然憤怒，他依舊記得收起尖銳爪子, 落在肩頭的只是礪的墊。

　“你在生什麼氣？”看出他生氣, 卻沒猜到原因, 有些莫名。

　天祿的氣息拂過南棠臉頰，夜燭俯下頭，額間獨角點在眉心間，輕輕了，南棠便抬手撓他下頜, 邊撓邊哄：“好了好了，別氣了。是因為顧靈風？”

　想來想去, 能讓他生氣的, 最近好像只有顧靈風。

　那家伙可以出現在的神識虛空中，對夜燭又充滿敵意和挑釁, 見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以后還得朝夕相見, 不好弄啊。

　剛提到這個名字，夜燭就又是一聲低吼，看來是真的因為顧靈風。

　嗡嗡——

　在背下的龍影也震起來, 似乎表達著某種不滿意, 又像是挑釁。南棠剛想制止，天祿一掌按在龍影劍劍柄之上，死死按住這柄劍, 眸蓄起怒火。

　南棠只能他茸茸的大掌, 聲道：“阿淵, 冷靜些，別和把劍一般見識。”

　夜燭深深呼吸，慢慢收回掌，南棠趁此機會他下頜的，翻上天祿后背，俯向前，著天祿額前角道：“ 乖乖阿淵，走了。”

　夜燭起，只覺額前尖角微微發麻，一意傳遍全，他忍不住用角反蹭南棠的掌心。這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南棠只當他喜歡被角，便又輕輕過。

　“別怪我沒提醒你，天祿的角乃是求偶所用，雄雌互蹭角取悅對方，激發/……你這麼做，小心這只天祿發/……”

　顧靈風的聲音忽然響起，語氣帶著幾分惡意的笑。

　“……”南棠猛地撒手。

　夜燭不解，轉頭低吼一聲，似在要求繼續。

　“該走了！”南棠漲紅了臉，顧靈風笑得越來越肆無忌憚。

　夜燭在外邊聽不著顧靈風的聲音，不滿地甩甩頭，躍向天際。南棠聽著回在神識中的笑聲，臉越來越燙，仿佛被人窺探去般。

　這不，得想辦法將顧靈風驅逐出神識虛空，否則日后與夜燭之間若要做些什麼，豈非都落在第三者眼中？

　————

　天明時分，南棠趕到悲雪山下。

　巨大的影在地上籠罩出一片影，天祿降下云頭，落在悲雪山的界碑前。

　從悲雪城上悲雪山，只有一條路，但這條路平時并不開啟，被重重霜雪冰封，在南棠眼前出現的，只有陡峭冰峰，無路可上。界碑有制法陣，阻止外人擅闖悲雪山，一旦被及便會引發法陣防。

　錯過昨天上山的時間，無法跟著沈謎他們進悲雪宗，眼下還不知道能否通過，便站在界碑前，朝著雪山拱手震聲：“眠龍重虛弟子虞南棠，已過回龍塔修羅試煉，宗拜山，請開啟山門。”

　聲音聽著不大，卻傳到百里外，守山門的接引弟子聽得一清二楚，立時便往山上通傳。

　南棠連打三次招呼后方才停下，帶著天祿站在界碑靜靜等著。

　————

　悲雪宗的寂生峰上，顧衡正盤膝坐于老梅樹下，沈謎站他邊垂手侍立。不遠有青道前來俯首拜禮，將山下發生的事稟報于他。

　“宗主，昨日回龍塔異象，恐怕與這虞南棠不了干系，今日才現宗，也不知在昨日在塔里發生了什麼。這個人，有些不對，要不要……”沈謎聽完道回稟，道。

　回龍塔的異象驚全宗，但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沒等眾人回神就已經消失。事后沈謎曾親自帶人塔查探，不過塔底的煉魂珠依舊好好被縛在原地，毫無異常，魔氣仍在，沒有逃逸的跡象，一切看來像是虛驚一場。查問過護塔人，昨日進塔的只有虞南棠一人，聯想到此人曾引發回龍塔破魔劫，總覺得此人有問題。

　顧衡未睜眼，擺手道：“不用。隼眼已經被發現，估計已心生戒備，先讓上山，我親自會會。”

　沈謎點點頭：“是。”

　“另外將回龍塔封了吧，取消回龍塔的所有試煉，不準任何人再踏進回龍塔中。”顧衡嘆道。

　持續了近萬年的試煉以及廝殺，就此結束。

　沈謎吃了一驚：“宗主，這是為何？”

　回龍塔在悲雪城屹立近萬年，早就已經是悲雪城最大的標志，吸引了無數修士前來試煉，如今說封就封？

　“不會再有回龍塔試煉了。”顧衡此時方睜眼，“你昨日回報說，塔底無礙？”

　“正是，可是屬下探查有誤？”沈謎大不解問道。

　“魔君顧靈風不在了，塔底的只是障眼法。”顧衡平靜道，不像昨天異象發生時那般如臨大敵。

　沈謎心頭劇震，剛想說話，卻被顧衡打斷。

　“此事勿要外泄，以免引起宗門恐慌，顧靈風的下落本座心里有數，你不必驚訝，照我吩咐的做便是。放虞南棠宗，按規矩辦即可。”顧衡整整襟起。

　沈謎依言退下，顧衡方將攥于掌心的傳音玉牌攤于眼前。

　玉牌泛著淺淺紫，里面有老祖昨夜急音。

　“古陣，塔魔出，留住虞南棠，勿傷。”

　————

　南棠在山下等了片刻，界碑忽然亮起青，一條冰琢的階梯出現于碑旁。

　“宗冰梯，來者只可攀，不可飛。”

　充滿威嚴的嗓音自冰梯上傳來，落南棠耳中。

　南棠仰頭去，冰梯直通悲雪山頂，看不到盡頭。這階梯本已十分陡峭，又因以冰琢而極其，又添百倍困難，要想靠雙腳走上去，恐怕很艱難。

　但難也沒辦法，南棠還是得盡快趕到悲雪山上，再晚恐怕會影響紫薇三師。

　“走吧。”拍拍天祿的腦袋，南棠毫不猶豫一步踏上冰梯。

　冰梯很，極難站穩，天祿低吼一聲竄上，四腳厲爪齊，如同鐵鉤般扎冰以穩定形，站穩后轉頭向南棠，準備讓借力攀峰，卻不想南棠背上那柄龍影劍已主出鞘，“錚”地一聲扎在南棠手邊的冰梯上，恰巧讓南棠一把握住劍柄。

　南棠順手抓住龍影劍，以劍代杖向上走去，回以夜燭一個微笑，然而天祿鼻子里噴出聲冷哼，臭著臉撇開頭，踩著冰梯超過南棠，每一步都踩得異常重，爪子磨過冰塊發出陣陣刺耳聲，恨不把腳下冰塊磨冰才痛快般。

　南棠看著天祿的屁，滿頭霧水。

　冰梯異常難走，一人一走了半日，也才過半，越接近山頂，冰梯上的風刮得越大，無形之間又替他們增加了難度。夜燭已經半天沒理南棠，只悶頭在前方走著，南棠被冷落在后面，也有些不悅，便收起笑臉，抿著，不發一語。

　一陣狂風來襲，吹得人幾滾落山底，天祿終于駐足，夜燭忍不住朝后去，想著將南棠藏到自己腹下避避這陣風，不想落后于他的南棠也停下腳步，手里的龍影劍浮出黑影，黑影將徹底包裹其中，以抵狂風。

　約間，夜燭看見那黑影化顧靈風的虛像，正沖著他笑得得意。

　吼——

　夜燭苦于有口難言，只能沖南棠嘶吼。狂風漸止，南棠聽見天祿的聲音，正要開口，夜燭卻又甩回頭，朝前大步邁去。

　時辰漸晚，云霧彌漫，將山頂包裹。夕照在雪峰上，化作一片彩霞，白天冷冰冰的雪山變得溫暖，四周是茫茫云海，都被夕的芒染橘，遠的山巒迷迷濛濛，海市蜃樓般迷人。

　南棠走出云海，終于抵至悲雪宗外。

　悲雪宗并沒山門，“悲雪宗”三個字由天與云海所化，浮在半空，每天都在變化著與方位，眼前因夕照而呈現璀璨金，耀眼非常。

　南棠停在此地稍作恢復，順便沖到天祿前，一把揪住他的頸一通，怒道：“夜燭！”

　夜燭生了一天悶氣，正要進神識虛空讓小心顧靈風，不想沒等他作，云海忽然翻騰，漸漸敞開一道虹道來。

　“南棠小友。”

　“師妹。”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出，卻是聽到消息前來此地迎接南棠的江止與許久沒見的月梟。

　“師兄。”南棠飛快松開揪著天祿頸的手，先向江止打了個招呼，而后揚起笑臉走到月梟邊，“月梟仙君，你們怎麼來了？”

　江止比南棠先一步上了悲雪宗，昨日等了半天，不見與螢雪蹤影，難免有些擔心，聽到消息便到此等候，不想遇到銀沙集的化神大能月梟，竟也是來接的。此前南棠在銀沙集并云臺玄昊兩山之事他也略有耳聞，知道與月梟有，只是沒想到，這竟能讓月梟親自迎到宗門前，倒是讓人意外。

　瞧著南棠對著月梟的那張笑臉，江止目微黯，很快又恢復如常。

　“許久未見小友，有些惦記，聽說你今日進山，故來相接。”月梟英俊的臉龐掛著迷人的笑，很是溫。

　也不知為何，對著月梟，南棠很是放松，有種遇見兄長般的覺，便道：“多謝仙君。”又江止，“多謝師兄。”

　“走吧，我帶你進宗……”

　月梟做了個“請”的手勢，正要帶悲雪宗，冰梯之上忽又出現一個人影。

　“師姐！”人影未清，聲音先至。

　南棠微驚——螢雪竟然比還晚了一步？

　眾人循聲去，只見漫天雪之間走出個男修，生了張人挪不開眼的俊容，上又穿了一襲暗紅寬袍，濃烈的讓他的俊愈發妖邪，卻又充滿致命吸引力，能夠瞬間過所有芒。

　嘖嘖！

　龍影劍微微一震，顧靈風掃過在場每個人，最后無比同地向天祿。

　雖然他想拆散這兩人報復他們，但也不妨礙他同這個沒有的魂魄——太慘了，慘得他都不忍心再使壞。

　天祿安安靜靜站在南棠邊，瞅著南棠被三人簇擁在正中間，眸幽沉，一片晦。

　忽然間，一異常的知涌上心頭，瞬間將他神識扯遠。

　南棠寒暄完畢，又向月梟介紹過螢雪，這才跟著月梟往悲雪宗走去。過了虹道，便到悲雪宗的外門，只見琉璃宮宇一重又一重，依山而筑，晶璀璨，地面以靈玉為磚，奇花異草遍布，各靈乖巧地散落各，靈霧彌漫，將行走于其間的修士襯得宛如仙人。

　見到幾人出現，外門的修士都停步，紛紛來，復雜的目皆落在南棠上，上上下下打量著，似乎認出來。月梟臉上的笑容不減，冷冽的目卻掃過在場諸修，眸中似有警告之意，那些修士這才撇開頭去，不敢再看。

　南棠察覺到這一異狀，不由問道：“月梟仙君，他們為何如此看我？”

　雖然近期確實惹眼，但這目不像是因此而起。眾人的打量，讓想起三十多年前，在重虛宮的弟子臉上看到的神——流言蜚語四起時的目。

　“不過有些關于你的流言罷了，小友匆驚，有我在。”月梟沉聲道。

　南棠此時方明白，月梟會親自前來迎，大約是存著替撐腰的意思，心不由激非常，忙道謝，又言：“流言而已，擾不到我，月梟仙君不必替我擔心。”

　那邊江止聞言目又現恍惚——多年以前面對重虛的流言，他什麼都沒替做過。

　“你不好奇是何流言？”月梟微詫。

　南棠搖頭：“我沒興趣知道。”

　流言這種東西，永遠不存在清者自清，信的自會信，不信的人只會變本加厲。已經過了需要他人認可的階段，并且深深明白，只有實力可以讓人閉。

　越是被人誤解，便越要活得漂亮，如此，才能讓那些人不痛快。

　就喜歡那些人看不慣又不得不羨慕嫉妒仰的臉。

　月梟笑著夸：“倒是我小瞧你了，走吧，顧衡在等你……”

　他說著又要帶往里走，南棠卻忽然轉頭向虹橋。

　天祿還停在虹橋那頭，也不。

　“阿淵？！”南棠喚了一聲，夜燭沒，便告個罪，撇下了邊三人，直奔夜燭。

　夜燭的神識，暫時離玉昆。

　仙舟震，赤冕發生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