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殷承璟一番話真意切, 若此時他求娶的對象不是烏珠公主,而是個普通家子,那麼這場面還是令人容的, 隆帝作為父親也樂于全。
可一想到他要娶的人是烏珠公主, 無數猜疑就打心底涌了上來。
他到底是喜歡烏珠公主,還是與烏珠公主背后的韃靼有了牽扯?
自從殷承璟勾結朝廷命,摻和進了鹽稅里之后,他就發現這個素來看起來紈绔風流、不理庶務的三兒子, 其實也是個野心大的。
隆帝瞧著他, 原本還有些慈和表一點點冷下來,最后定格面無表。
他緩緩轉頭看向一旁默不吭聲的烏珠公主, 語氣不咸不淡道:“婚事自然是要結兩國之好, 烏珠公主先前不還向太子示好?如今也愿意嫁給朕這個三兒子麼?”
烏珠公主抿,下意識看了一眼人群外的阿哈魯。
阿哈魯形高大, 在燕人中格外突出,是以一眼就看清了阿哈魯面上的神。
狠戾又沉。
這一次阿哈魯帶來大燕, 本意是想讓與太子聯姻,后來聯姻不又發現太子是個大威脅,便想讓在圍場里趁機暗殺太子。
而眼下,這兩個目的都未達。
汗王妻妾眾多,的母親并不寵。能有今日地位,全靠著夠聽話, 又替汗王除掉了幾個統一大業的絆腳石。
但現在,接連失敗了兩個任務。
從前得寵時, 沒樹敵。汗王還有許多兒, 這些姐妹都盼著掉,為新的草原明珠。
若是就這麼回去了, 恐怕結果不會比現在好多。
而且……看了殷承璟一眼。這個男人明明傷了要害,卻還能忍至此。現在知道了對方的,他不會輕易放走。
轉瞬在腦海中權衡了利弊,烏珠公主垂下頭,做出赧又歡喜的模樣:“大燕陛下,先前烏珠對太子殿下只是單純的崇拜。圍場幾日相,烏珠發現才發現真正喜歡的人是三皇子殿下。”
郎有妾有意,若再不答應,反而顯得隆帝不近人了。
“聯姻之事事關兩國邦,需得好好商議,朕會命禮部尚書負責此事。”
言下之意,便是允了。
殷承璟連忙道:“多謝父皇全。”
隆帝看他一眼,也沒有再關心他的傷勢,只道:“你了傷,便早些回行宮歇著,太醫給你看看,別留下了病。”
聽到“病”二字,殷承璟的面扭曲一瞬,又很快了下去。
他意綿綿與烏珠公主告別之后,便在德妃的陪同下先回了行宮,那一直未曾來得及替他診治的王太醫也跟著去了。
回了行宮,殷承璟強行撐著的一口氣終于散了,直的脊背弓起來,他攥著拳,白著一張臉,抓德妃的手,忍耐道:“母妃,讓人都出去。”
德妃素來悉自己的兒子,知曉他這傷勢必定另有。將所有人都屏退后,只留下了一名心腹與診治的太醫。
太醫看到這個架勢,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果然,接著就聽德妃笑地與他閑話:“聽聞上個月王太醫的兒媳剛誕下麟兒,添了個嫡長孫?”
“是,上個月二十九出生。”
王太醫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歲,在深宮里見多了私,聽到這個話鋒就知道不好,額頭沁出細的汗珠來。他極力平息了心中的驚駭,勉強維持著鎮定,抖著手去查看殷承璟的傷勢。
殷承璟白著臉任他查看,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將包裹的碎布條解開,看清真正的傷勢之后,王太醫駭然瞪大了眼睛,之后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重重跪在地上,抖著趴在地面:“娘娘饒命!三皇子饒命!”
太醫一臉驚惶,德妃也好不到哪兒去。極力下心慌,含著笑道:“算算日子,王太醫府上的滿月酒應還未辦吧?本宮也略備了薄禮,便提前給王太醫了。”
話罷,一旁伺候的捧著個沉甸甸的錦袋上前。
王太醫瞧著,不敢拒絕,抖著手收下了。
德妃蹲下來,手搭在王太醫的肩膀,極力想要保持平和的語氣,卻到底還是因為殷承璟的傷流些許猙獰:“我兒的傷便由王太醫了,王太醫務必好好治。”
王太醫抖了下,咽了咽口水,喏喏應是。
*
圍獵結束之后,當晚有慣例的飲宴。
雖然殷承璟傷缺席,卻并未耽誤飲宴。尤其是隆帝眼下對他生了猜疑,加上又想在韃靼與瓦剌面前抖抖威風,這宴席不僅正常開了,甚至比往屆還要盛大熱鬧一些。
雖然冬狩的排名要明日才會公布,但殷承玉已經是無冕之王。
出席的韃靼使團與瓦剌使團都面如菜,偏偏大燕員從前夠了這等小國冷嘲熱諷,如今終于揚眉吐氣一回,便一個個端著酒杯上前敬酒。
這些使者強歡笑的模樣倒也有趣。
殷承玉的席位就在隆帝下首,一開始還有不員和勛貴子弟來敬酒,他喝過一后便借口不勝酒力,不再繼續。
此時只坐在席位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喝酒,順道小聲同薛恕說話。
“你把老三怎麼了?”
薛恕跪坐在他側后方,借著替他倒酒的功夫,低聲道:“若不出意外,三皇子以后恐怕只能做個太監了。”他語氣里著點幸災樂禍:“是烏珠公主干的,可不是臣。”
沒想到竟是這麼個答案,殷承玉一陣錯愕。
他就說方才殷承璟與烏珠公主之間奇怪的氛圍是怎麼回事,他可不信這二人之間真能有什麼男私。只是怎麼也沒想到中間是這麼一檔子事。
他斜眼瞥了薛恕一眼,雖然他把自己摘得干凈,但顯然此事與他不了干系。
倒是一如既往會掐人死。
定定瞧了薛恕半晌,殷承玉輕哼了聲:“看老三的眼神,這筆賬怕是記在了孤頭上。”
薛恕垂下眼眸,借著寬大的袖遮擋,手從矮幾底下探過去,輕勾他的手指,似乎與他悄聲談一般:“臣給殿下惹麻煩了。”袖子底下的手指勾勾纏纏,薛恕抬眼凝著他,眼底不見悔過,反而蘊著些人臉紅心跳的愫:“殿下說過……會護著臣。”
手心傳來.麻的.意,殷承玉并未與他對視,自顧自端起一杯酒輕抿。掩在袖中的手,卻順著勾.纏的手往上,微涼的指尖扣在手臂側,在微微凸.起的脈絡上緩慢挲,細細著奔流而過的律,紅微挑:“也算不得麻煩。”
清清冷冷的梅香與酒香混在一,鉆鼻中,薛恕目眩神迷。
他手臂往上提,索著抓住他的手,手指循著指鉆,扣,嚴合:“殿下會護著臣。”
這回是篤定的語氣。
字里行間,還有那麼一得意的意味。
殷承玉眼珠往他那邊斜過去,先是瞧見了兩人疊在一的袖。今日飲宴,二人穿得都是寬袍大袖,此時袖垂落,暗紅與蒼青重疊,著幾分旁人瞧不出的親昵與曖.昧。
紅.彎出的弧度愈盛。
上一世的九千歲可不會如此示弱,他總是強勢又不可理喻地闖,像一團火,不把他燒灰誓不罷休。
如今倒是乖順起來。
殷承玉似有幾分醉態,不經意間往薛恕那邊歪了歪,姿態慵懶地支著額側,下微抬:“把酒滿上。”倏爾又低了聲音,呵氣如蘭:“把孤伺候好了,就護著你。”
薛恕耳朵一陣.麻,口也沸騰起來,袖中相扣的手握得更一些,無聲傳遞著他涌的。
艱難地挪開目,他提起酒壺,作極其慢地將矮幾上的酒杯滿上。
殷承玉端起酒杯輕啜,眉眼含笑。
滿堂賓客談笑風聲,無人注意到案幾下曖.昧糾纏的袖,以及袖里十指扣的兩只手。
思暗流淌,唯有兩相知。
斜對面的殷慈瞧見兩人低頭談,四周仿佛籠著一層旁人無法.的氛圍,猶豫一瞬,還是端著酒杯走過來:“還未恭喜太子殿下奪得魁首。”
殷承玉瞧見他過來,下意識想要回手,薛恕卻扣著不放。
他面不變,笑看向殷慈:“皇長姐不好,不如以茶代酒。”
說完目自然地轉向薛恕:“給皇長姐換茶來。”
薛恕與他對視,心不甘不愿地松開手來,卻聽殷慈笑著說:“一杯酒不礙事的。”他一雙桃花眼彎起,漆黑的眼底漾著細碎的:“我想與太子殿下喝一杯。”
見他堅持,殷承玉端起酒杯,與他輕。
瓷杯發出輕響,杯中的酒也跟著了一下,泛起細細的波紋。
兩人同時飲盡。
殷慈是個很懂分寸的人,他敬完了酒,便沒再多留,回了自己的席位。
辛辣的酒,讓他有些熏熏然,無意間抬眸,便瞧見對面殷承玉與薛恕又湊近了,正在談什麼,殷承玉的角始終勾著。
不知不覺間喝了半壺酒,殷慈只覺得殿有些悶熱,了太,他沒讓侍跟著,獨自去了殿外氣。
沉喝酒的木爾留意到他的靜,不期然想起了方才文貴妃讓人給他傳得話——他才知道,上一回讓侍給他傳話的人,正是文貴妃。
這一次,文貴妃又派了人同他說:一切都安排好了,若木爾王子想抱得人歸,還需得膽子大一些,將生米煮飯。
生米煮飯。
確實是個好主意。
想到承諾的萬匹戰馬,木爾眼中閃過狠意,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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