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福巷離濮家的宅子其實只有三里左右,但是巷子的東頭口那邊有好幾株百年古槐,盤錯節,地面上虯隆起,錯蜿蜒,雖然不大影響行人,車馬卻有些不便進去。
這一點小節倒合了如姒的心意,吩咐車夫在樹下等著,自己扶著采菀下車,又帶了一個機靈忠心的小丫頭仙草幫忙拿禮,便往巷子里走去。
百福巷是京城城東一片比較大的平民民居,房舍院子都是比較小的,很有什麼大戶人家,更沒有家宅邸。但按照如姒的眼看來,也還能算上小康區域。房舍道路,花草樹木,都很整潔。
間中行人往來,雖沒有珠寶氣,也是神利落。大盛民風開放,子外出時戴面幕幃帽的也並不是很多。如姒一質料中上的淺黃細絹,頭上只鬢了兩朵小珠花,行在其中並不算太顯眼。
一路走到中段轉個彎,就清凈了許多。這邊算是百福巷的分支甲巷,走到盡頭還有小小的分岔口,左轉過去,那個最安靜清幽的小院便是陳家了。
午後的微風拂過,正是和煦而不耀目的時候,眼看便到甲巷頭上,還未轉彎,便聞到清淡淡的木槿和桂花香味,如姒只覺得心都莫名輕鬆愉悅起來。
然而剛踏出去一步到轉角,便見到一個高大的男子影在陳家門前。
無數影視劇的經典場景瞬間湧上心頭,這不是危機,就是jq!
如姒幾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即時反應,左手捂了自己的,右手一攔後的采菀和仙草,悄無聲息地退後了兩步,回到了轉角另一側的甲巷主路上。
這時橫路上,也就是陳濯家門前,英朗而低沉的男子聲音傳來:「三娘,你讓我先進去說話不?」
三娘,素三娘子?
更讓如姒震驚不已,瞬間生出滿臉八卦問號的,是那個男子的聲音——
那不是石家三老爺,大將軍石賁嗎!!!
如姒飛快回憶了一下,前世和前前世的苦原主兩次嫁進石家,按道理來說應該是對石家悉到不能再悉了,然而對這位按著輩分關係應該三叔父的石將軍卻印象模糊到了極點。
石將軍是常駐郴州軍中的將領,因而很多年前就在郴州邊城荊川買了宅子安家,妻子兒也都在荊川。
京中的石家提起三房只有兩件事,第一是打著石將軍的名頭去疏通關係,攀親戚。畢竟永寧侯府南家,桓寧伯府燕家這些軍功新貴,還有謝家蕭家這些天子近臣,都跟石賁是有一同從龍戰多年的同袍之誼。
另一件便是年節祭奠,老夫人大壽等事,因為畢竟石家還不曾正式分家,按著族譜還是算大排行,是為一家。
再細想下去,有關石將軍的夫人,似乎也是過世多年。不過石將軍在郴州軍中忙于軍務,並未再娶。膝下的一子一長大之後嫁娶也都在荊川,並未回京。
當年的如姒自顧不暇,對遙遠模糊的三房自然是沒有更多了解。
但看眼下的形麼,嘿嘿,如姒瞬間就腦補出了n個理論與場景。
說起來,石賁將軍與素三娘子,從人品形貌上,都是相配的很呢!
「三娘,三娘!」石將軍拍門門的聲音傳來,語意里有些迫切,然而聲音顯然還是有所抑收斂,想來也是怕驚了四鄰街坊的。
「請回吧。」素三娘子的話聲果決,音依舊清潤如泉。「相見爭如不見。你自重。」
「三娘,你好歹見我一次。」石將軍的聲音愈發低了些,然而個中意,便是傻子也聽得出。
采菀拉了拉如姒的袖,並不敢出聲。
如姒正側耳傾聽,只甩了甩不理。
「三娘,」聽裡頭沒有回應,石將軍又繼續道,「有些話,總要當面說個清楚。先讓我進去好不好?若是你聽了仍要我走,我絕無二話。」
采菀又拉了拉如姒的袖,如姒正聽得張,隨手將采菀拂開。
然而采菀卻沒停,雖然不敢出聲,卻死死拉著如姒。
這時陳家似乎有門聲響,如姒被采菀拉的不耐煩,猛一回頭——
劍眉星目,玉面薄,下頜的線條居然這樣優卻又滿了拔的英氣,不是陳濯還是誰!
「陳——」如姒本能地扯出一個齊十二顆牙齒的燦爛大笑臉,然而「捕頭」兩個字還沒出口,陳濯閃電般地探手向上一點。
自然,陳濯並沒著便覺得不妥,忙又了回去。
可這一瞬間,兩人便同時臉上熱了熱。
采菀立刻拉了仙草,輕手輕腳地轉站遠了好幾步。
如姒只覺得很快就連脖子都熱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陳濯的那一個作,還是因為聽人家母親的疑似黃昏被發現了。
但看這個樣子,陳濯也在聽?
陳濯雖然沒有像如姒一樣臉上出不好意思,但若是細心看便能發現他此刻其實連耳朵都紅了。
畢竟,已經在他心頭若有若無縈繞了好幾天的影乍然出現在眼前,確實是會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的。
路旁的槐樹高大而繁茂,過枝葉,將細碎的影投在的上。淺黃的衫與潔白的珠花,每一樣的裝飾似乎都讓如姒慧秀的臉龐看起來更和更好。
兩人各自定了定神,還是轉角之後素三娘子的聲音再度打破了這邊相對的尷尬。
「石將軍,我是寡居之人,依禮並不該與你相見。你無論有什麼話,都不必向我這個未亡人多說。請你回去。不然,我只能報。」
聽聲音,好像還是隔著門板。
但如姒低著頭,是不好意思再過去細聽了。
「三娘,你為何一定要這麼執拗?」石賁將軍沉默了片刻,再度低低開口的聲音里,竟彷彿有些哽咽。然而頓了頓,他終於放棄了,「三娘,那我今日先走了。」
要走?!
如姒立刻瞳孔散大,驚恐萬狀的向陳濯:這怎麼辦?
而陳濯接下來的本能作充分證明了一件事:
壁咚什麼的,並不是現代人發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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