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橙茵發帖子接帖子，都是掛著一個閨中朋友添妝的的名頭。如姒只想著說這不過是隨便說說的借口罷了，誰知柳橙茵上門的時候還真是帶了價值不菲的禮，那是一對玲瓏閣的金蝴蝶押發，尺寸很小，做工卻緻的很。如姒看見不由怔了怔，那蝴蝶的樣式，分明與先前生日時陳濯所送的紅寶石雙蝶金髮梳是一樣的。

如姒心裏的疑問太多，見了這蝴蝶倒靜下來了，將原先要問的都下去，手接了：「柳姑娘破費了。」

柳橙茵還是穿著那日景福寺相見的那一橘紅紗，只是活潑俏麗的臉上神很有幾分複雜，既沒了怨憤與怒氣，也不是得意地過來冷笑挑釁，取而代之的竟是帶了幾分沮喪的平靜。

「這釵子我原本也不想要了。」柳橙茵撇了撇，垂下眼皮，「既然他到死都只想著娶你，那就希你們過的好罷。」

如姒只覺得自己心裏轟地一震，全都好像電一樣又是發麻又是發，立刻上前一步抓住柳橙茵的手：「你說什麼？他怎麼了？」

柳橙茵抬起頭，眼眶有些發紅，不不願地將如姒的手推開：「他沒事，就是前天抓賊的時候中了兩枚暗，現在已經回來養傷了。」

如姒這才鬆了一口大氣，只覺得自己膝蓋都有些發，向後退了一步扶著采菀的手定了定神，才顧得上人上茶點招待柳橙茵。

柳橙茵也不推辭，吃了兩口茶，才給如姒大致解釋了一下過去幾天的事。

簡單地說，就是之前有一起陳濯在京兆衙門經手理過的懸案，案子裏涉及到了一些江湖人，似乎跟陳濯與柳橙茵學輕功的師父有些關係。那案子原本已經暫時封存，但前些天忽然與宮裏出了一件事扯上了些關係，的細節柳橙茵也不知道，總之陳濯和另外兩個武功比較好的捕頭就被連夜派去追查。

後來在追擊盜賊的過程中，陳濯曾經中暗昏迷過，那個時候半昏半醒，一直在如姒的名字。後來功找到了解藥，也就有驚無險的在鬼門關上又轉回來了。陳濯比柳捕頭父要晚兩日回京，所以就特地拜託柳橙茵先過來跟如姒說一聲。

如姒默默聽完，一顆心上上下下了幾回，終於重又落定，起一福：「柳姑娘，多謝。」

柳橙茵看了如姒一回，終於還是轉了臉，輕聲道：「其實，頭一回見你，我就知道師兄他……」頓了頓也站起來，「算了，話我帶到了，釵子給你添妝，我走了。」

如姒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卻也沒什麼話可多說，只能垂首再福，送走柳橙茵。

兩日之後，陳濯終於回到了京中，與如姒約在葦記相見。

陳濯給陳潤傳了話之後先去京兆衙門代了些事才過去葦記，卻不料前後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如姒就先到了。陳濯進門時，如姒正站在窗前，背對門口。水綠細綾衫子配著淺月的紗，亭亭玉立的形彷彿又清減伶仃了不，腰間的翠玉絛子明顯鬆了許多。

陳濯輕輕咳了一聲：「如姒，我回來了。」

如姒的肩頭微微一震，然而並沒有轉回。

陳濯上前手去扶的肩頭：「如姒。」

如姒猶自不肯轉，將他的手拂了去。

陳濯在側，已經能看見那秀麗的蓮瓣小臉上淚珠晶瑩，而下頜的線條也是過於明顯了些，全然不像待嫁應該有的歡喜潤。

「別哭，我回來了。」陳濯聲道，同時將如姒扳過來轉向自己的方向。

如姒這才抬起漉漉的眸子看他，俊逸軒昂的臉龐上多了幾分疲憊之，而深邃的眸子溫依舊，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形端直削正，並沒有什麼傷的樣子。

如姒開口便帶著淚意：「你還知道回來見我？」

陳濯手將如姒拉進懷裏：「恩，讓我抱一會兒。」

如姒聽他聲音溫和之中似乎帶了許多疲憊，埋怨的話便咽了下去，閉了閉眼睛，淚水又像斷了串的珠子一樣滾落，同時乖乖順著陳濯的作，依進他懷裏。

這次分別的時間其實並不算太長，比年前那次一個多月的出差要短不，但陳濯此行無聲，中間又有死生之險，二人重逢的心便更激的多。

如姒在陳濯懷裏又泣了一會兒，才漸漸止住了眼淚，輕輕推開陳濯：「你是不是傷了？」

陳濯搖頭道：「小事罷了，不用放在心上。」

「哪裏是小事，」如姒瞪他一眼，「不是說差點連命都沒了？」

陳濯目一閃：「橙茵說了什麼？」

如姒拉下臉來：「你覺得說了什麼？」

陳濯有幾分無奈，帶了點試探笑容：「那個，只是一點皮傷罷了。」

「一點麼？」如姒繼續瞪他，故意冷了語氣怒道，「你還騙我是不是？」

陳濯牽起如姒的手：「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中了兩隻暗，現在都好了。」

如姒兀自不信：「你再不與我說實話，我就走了。」

陳濯無奈：「這一回追查的人武功好些，是吃了點虧。但真的已經沒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來見你了麼？」

如姒又著問了些細節，陳濯見實在牽掛，便朝和緩的方向說了說。如姒聽著與柳橙茵所說的總差不多，就是更些，終於不再問了，只是不免又紅了眼眶，溢出好些淚花來。

陳濯看著這樣難過，心裏又是疼惜又是，手給將眼淚拭了去：「乖，不要哭了。我這不是沒事了麼，你這樣難過，倒我心裏也難的很。」

如姒抓著他的手咬了一口：「你下回再這樣嚇我，你看我饒不饒你。」

陳濯角一挑：「下一回，任你置。」

如姒瞪他：「還真有下一回麼？」

陳濯再度將如姒抱進懷裏，低聲道：「我就是做這個的，你原就知道的。現在後悔卻也來不及了。」

如姒反手擁住陳濯，低低道：「我不後悔，只是你真的要小心些，想著夫人，想著我，總得留神自己才是。」

二人相依良久，才再分開。陳濯見如姒心雖然恢復了些，卻也歡喜不起來，便提議道：「今日要不要出去吃東西？我知道有個地方，你應當會喜歡。」

雖然婚大禮在即，但能夠在婚前再約會一次，如姒還是不介意的。於是采菀打水洗了臉，重新整理了妝容裳，便跟著陳濯一同往城南最熱鬧的市集去。

京城的城南可以算是天子腳下最繁華也最混的地區，因為皇城是坐北朝南，所以南城從位置上離皇宮最遠，也是皇親國戚、達貴人最，而三教九流、秦樓楚館最多的地方。大盛頗為注重京兆治安，所以城南這一區雖然魚龍混雜，卻也不至於罪案頻頻。至於吃食，則是古今如一。往往越是這樣混甚至衛生條件不咋樣的地區，吃食卻越是出彩。

如姒與陳濯到南城最繁華的如意大街時，正是炊煙初升的申時三刻，也就是差不多下午四點半左右，滿街的熱鬧攤販、各吃食立刻讓如姒的眼睛亮起來。

這分明就是大排檔啊！

一路從街頭看到街尾，各認識不認識的小吃小菜五花八門，餛飩攤包子鋪煎炒烹炸煮，竟是比先前景福寺里的廟會集市還更富許多。

陳濯顯然是這邊的常客，帶著如姒一路看一路低聲解釋，不時還跟悉的攤販簡單招呼幾句。

如姒在滿滿新鮮熱辣的小吃香氣越發興緻，看著生意最好的三家，分別是李記包子鋪、喜慶餛飩店和街口的鍋攤子有些難以取捨，猶豫了半天還是被陳濯制止了南北通吃的野心，去了看起來更乾淨些的包子鋪。

這店面小的很，雖然比餛飩店和鍋攤子地方大些，總數也不過就是六張方桌，還有半張桌子上堆著醋碟餐等雜。店裏格局更是簡單，櫃枱上了一張「招財進寶」的紅紙大字，牆上掛了幾塊菜牌，除此以外就什麼裝飾都沒有了。但這家包子鋪的生意實在好的出奇，店裏每張桌子邊都坐滿了客人，有些明顯的看得出並不是相識的同路人，只是搭桌罷了，當中的客也不，有些看飾似乎還頗為富貴。

「這家生意怎麼這樣好？」在店門口排隊的如姒有些好奇，這坐的也太滿了。

陳濯笑笑：「這家店的老闆脾氣倔強的很，包子不外賣，只讓客人在店裏吃，要不然我早就給你買過去了。」

如姒點頭，這也算是一種限量策略，古人的商業智慧果然不能小覷。不過幸好這個時間還比較早，排隊的人不是特別多。如姒與陳濯低聲閑聊了幾句，問了問素三娘子與石賁將軍婚事的籌備，等了大約一刻鐘，店裏就空出了一張桌子。只是如姒和陳濯只有兩個人，必須跟後頭排著的客人拼桌，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過比較慶幸的，是後面的客人看來似乎很斯文。那也是一對夫妻，男子大約四十上下，相貌英俊，行穩重，而旁的眷要年輕幾歲，容端麗，兩人看來很是相配。

拼桌落座，各自點了包子和小菜，說起來也算得互不影響。只是如姒喝了兩口茶，便開始覺得有些不對，陳濯的緒似乎有點不大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