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想拍雷諾的肩膀以示安,卻被對方一個側躲開了,單久尷尬的回手。
雷諾深深的向他,說,「如果你到危險,我會離開。」
「我為什麼會危險?」笑著反問。
「我是罪人。」
「那你一定是我見過最正直的罪人。」單久努力安他。
雷諾低頭不語,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被判上叛國的罪名。
雷諾在戰爭前線帶著士兵們浴戰之時,收到了來自帝國的函。上面明確要求自己……主戰敗投降。帝國聯盟拋棄了他和他的士兵,作為同敵國達和平的犧牲品,即便只是短暫的表面上的和平休戰。
倒在泊中的戰友慘白的臉浮現在腦海里,橫遍野的戰場提醒他們的士兵效忠只是國家的工,存在的意義不過是執行貫徹上級的一切要求。
雷諾知道,他不僅僅是被帝國拋棄,他更被帝國背叛了。
單久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
雷諾總是沉默的。
可是他很在沉默時散發出極迫的深沉氣場,讓人聯想到暴風雨襲來前的抑與詭靜。
單久陪他一起沉默。
雷諾從回憶里清醒,發現單久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抱歉。」
「抱歉什麼?」單久反問。
雷諾看見他黑亮的眼睛出一同病相憐的意味。果然,下一秒,他聽見單久嘆息般的敘述。
「我們都是可憐人。」
雷諾不解的看向單久。
對方淡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想我們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不會追究你的過往,希我們能繼續好好相下去。。」
「你不害怕?」
「你不是一再重複過,你是好人嗎?」
「你相信?」
「我相信。」
雷諾盯著單久的眼睛,陳述,「不,你不相信。」
「……好吧,我不相信,可是你做的飯菜真是該死的好吃!」
雷諾木然的反弧一時沒能跟上話題的轉換,怔愣了。
「瞧瞧這副呆木木的熊樣,你是怎麼那麼年輕就混上上校軍銜的?」
歪頭思索,「不知道,運氣好吧。」
咔嚓。
雷諾的霸氣氣場瞬間支離破碎,噼里啪啦掉了滿地。
單久好笑的看向他,「作為安,今天床鋪讓給你。」
雷諾一臉認真,「兩個人睡會不會太了?」
單久:「……」
最後,兩人照舊老樣子,皮糙厚的雷諾繼續老老實實睡地鋪,肩負著為帝國孕育後代重任……的單久舒舒服服床鋪。
單久在一片漆黑中看見了兩道亮,雷諾眼眸的金在黑暗的背景下顯得異常流溢彩。
對方自熄燈后,一直睜著眼睛。
就像兩團鬼火。
單久這麼想著。
「上校閣下,您這麼一直瞪著眼是在想什麼呢?」
雷諾視線一閃,看向從床上坐起的單久,「吵到你了?」
怎麼吵?用眼神?
單久把被窩裹在背上,盤起,做足了老生常談的架勢,「范恩斯先生,做人心裏有事不能一直悶著掖著,特別是你這種不善言談的傢伙,更是應該找機會傾訴傾訴。」
雷諾收回視線,繼續盯著黑的天花板。
「你這樣持續不斷的釋放低氣,作為室友的我到非常焦慮。」
「抱歉。」
「抱歉能換來一枚金幣嗎?」
「我沒錢。」
磨牙,「跑題了,窮鬼!」
雷諾坐起來,微微抬首向坐在床上的單久,對方正努力做出一個鼓勵的微笑表。
皎潔的月穿過窗戶玻璃投在單久側臉,約約模模糊糊。
「我記得你開始很怕我。」雷諾主挑起了話題。
單久眨眼,「是啊,一個渾火藥味外加腥味的傢伙強闖民宅,換誰都會不安吧。」
「我是……」
「好人,我知道我知道。」
雷諾沉默一陣,又說,「我沒有背叛帝國。」
「還有呢?」
「我想念我的士兵。」
「他們也一定很思念,我相信你是個好將領。」
「他們死了,很多人。」
單久低低嘆口氣,沒有接話。
「我很難過,可我無能為力……我說完了。」
單久想起自己曾經每次看完戰爭片,除了沉重與鬱外,大概就是剩下這一慶幸了。
真好,活在和平年代。
真可惜,他放棄了自己生存的和平世界。
雷諾頓了頓,說,「你呢,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
雷諾向單久。
單久頭埋得很低,聲音輕飄飄的,「我不該輕易放棄生命,即便往後的日子註定是艱苦,我也不該不負責的捨棄父母給與的生命……」單久似乎在笑,「畢竟,我是上億枚子中,最健康,最幸運,最優秀,游得最快的那一個。」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陷沉默。
人帝國的月亮巨大而飽滿,靜謐無聲的撒在兩人上。他們就像兩頭傷的野,將藏在最深的暗淡傷口暴出一個小角。兩人恰到好的不去徹底揭開對方的傷疤,依靠在一起小心翼翼互相舐。
默契而包容。
雷諾突然覺得一直堵塞在口,沉重得讓他呼吸困難的渾濁消失無蹤了,連孔都跟隨這悶氣的消散而舒展開來。
他想今晚上自己能睡個好覺了,至,不會在夢見戰場上的種種悲哀。
「好夢,單久。」
「好夢,雷諾。」
一夜無夢,兩人都睡得很好。
當然,如果能睡到自然醒是最好。
可惜他們的安眠在太剛剛升起就被打破了。
暴躁的怒罵聲由遠及近。從那近乎吼的聲調就可以聽出來者火氣糟糕到極點。
那是迦亞的聲音。
單久一個激靈,唰的從床上坐起。
他找過來了,他怎麼會知道自己住在這裏。驚慌的看向窗外,迦亞正怒氣沖沖的走向小屋,帶著他的小跟班,幾個人肆無忌憚踏壞了單久心種植的小菜園。
雷諾在迦亞一行人接近時就完全清醒了,眼神銳利的看向侵者。
「別擔心。」
他對單久說,視線卻從未離開迦亞。
雷諾站起,剛睡醒的頭髮有些,腦後有一個小小的發旋,正倔強的讓頭髮東倒西歪。
「你不能出去!」
單久連拖鞋都開不急穿就下床拖住雷諾。
結果本攔不住。
雷諾單手揪起單久把他扔回床上,大手一抓被子把單久整個人捂住。
「五分鐘。」
單久手忙腳從被子裏鑽出來時,雷諾已經出門了。
他聽見迦亞惡狠狠的謾罵聲,「單久,你居然真的用我的錢幫別的男人買服!」
迦亞瞪視眼前面無表的男人,「你是誰?」
雷諾不回答,直直走向迦亞。
半人形巨大,就連雷諾都他矮了一大截。
「迦亞,看來你的小寶貝喜歡皮相好看的。」
說話的是迦亞的狐朋狗友之一,盧卡斯。
以類聚,盧卡斯的母親也是小鎮的領導之一,盧卡斯從小跟在迦亞後狐假虎威招搖過市。就像他的母親討好鎮長一樣,馬屁拍的頭頭是道。
盧卡斯長得很醜,五皺一團,一條醜陋鄙的疤痕從角延到耳後,讓他的半邊臉看上去像是曾被撕裂過一樣。
迦亞飽含敵意的瞪視雷諾,他不明白單久為何總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
他明明,對他不錯的。
迦亞大頭一歪,約覺得自己的半邊腦袋又開始疼了。
雷諾上出一渾然天的強勢,即便是在人高馬大的半人的圍攻下也散發的迫人的力。沉默著的雷諾如同擁有絕對優勢的強者,毫無畏懼。
他很高興能為單久做點分之事。
比如,趕走這些吵吵鬧鬧前來鬧事的半人。
就在眾人蓄勢待發之際,雷諾以一種低沉的,平穩的,一本正經語氣說,「腳挪開。」
迦亞銅鈴般的大眼睛一瞪,「你敢命令我!」
「你踩到別人種的菜了。」
迦亞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腳下果然踩著一顆怏怏的白菜。
「我的房東是和平主義者。」抬頭,暗金的眸子直迦亞。
靜默良久。
雷諾說:「我們先講講道理如何?」
噗。
就像是綳得的看不見的一層薄被了一個。
張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
迦亞的額角出一青筋。
……
單久視線從窗簾的間移開,用被褥狠狠蓋住腦袋本不忍直視。
他又忍不住嚮往床底鑽了。
該死的習慣。
……
耳邊響起慘烈的夾雜著怒罵的痛呼聲。
單久捂住耳朵不去聽。
他努力把自己一小團,彷彿這能帶給自己更多安全。
過了很久,有人一把掀開單久的被褥。
「早餐想吃什麼?」
單久緩緩抬頭。
雷諾眉頭一皺,又問,「午餐想吃什麼?」
單久繼續怔愣。
「晚餐想吃什麼?」
「……」單久回神,「他們走了?」
「嗯。」
「會再回來嗎?」
「他們不敢。」
「真的?」
「真的。」
「你早餐想吃……」
「早餐想吃三明治。」單久渙散的視線漸漸聚焦,然後越來越亮,「午餐想吃,晚餐想吃,夜宵還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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