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

床榻上，皇太後睡得很不踏實。

幾個輾轉，耐不住，開口問道：“醒著嗎？什麼時辰了？”

矮塌上，夏嬤嬤忙坐起來：“奴婢醒著，應是寅正三刻的模樣，還不到卯初，還很早，您再睡會兒吧。”

“不睡了，”皇太後歎了聲，“這夜裡都醒了三四次，剛閉眼又醒。”

夏嬤嬤聞言，趕披了件外，把油燈亮了。

寢殿點了燈，外殿伺候的宮也趕起來，往裡頭探了探。

夏嬤嬤吩咐道：“娘娘起來了。”

宮一聽，麻溜兒地整理了，出去備熱水，送進來給皇太後洗漱。

夏嬤嬤扶著皇太後下了床榻。

待宮伺候洗漱時，王公公進來，問夏嬤嬤道：“怎得這麼早就起了？外頭天還大黑著，不勸娘娘多歇歇？”

“歇不好，”夏嬤嬤低聲道，“就剛剛，兩刻鐘的工夫，問了我三回。倒不如起來，下午睏乏時再歇。”

嘀咕了幾句，見皇太後洗漱完畢，夏嬤嬤又趕上前，扶在梳妝檯前坐下，與梳頭。

“哀家不踏實，”皇太後捂了捂口，“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總覺得悶得慌，好像要出事一樣。”

夏嬤嬤寬道：“許是下雨的緣故，好像纔剛停不久，外頭都著呢。”

“不應當，”皇太後又道，“下雨該舒暢纔對，哀家這是反過來了。”

說完，又皺眉想了想，問：“城防守衛都如常吧？”

“忠勤伯主持，您可以放心，”夏嬤嬤道，“他雖上了年紀，上陣拚殺不如年輕人，但經驗富，坐鎮城防，又底下人配合著，不會失手。”

“哀家怎麼都不放心。”皇太後撇。

夏嬤嬤一邊替皇太後攏發，一邊想說，便是為了順妃娘娘，忠勤伯都會使出全力。

話到了邊，心念一，還是嚥了下去。

猜得到，皇太後的“不放心”，源就在順妃上。

皇太後為殺鄧國師，了晉舒兒的肚子，小殿下至今還一副隨時要夭折的樣子。

順妃若知道這事，還會對皇上、皇太後一心一意嗎？

萬幸，順妃不知道。

皇太後心虛了而已。

想明白這些，夏嬤嬤哪裡敢胡提及順妃，隻能順著皇太後寬幾句。

正說著，外頭有人傳話，王公公出去看了，轉進來道：“娘娘，符婕妤來了，說有要事向您稟報。”

“？”皇太後嘖了聲，“什麼事要這個時辰過來？”

王公公道：“婕妤說，需得當麵與您稟告。”

“讓候著，”皇太後說完，又攔住了去知會的王公公，改了主意，“罷了，讓現在就進來吧。”

符婕妤進來，行了一禮：“臣妾有事稟皇太後。”

皇太後微微頷首，示意說下去。

符婕妤深吸了一口氣。

知道，不該這個時辰就來慈寧宮打攪。

也就是今兒皇太後起得早，若不然，得在外麵等上很久。

可是，沉不住氣了。

在睡前得到想要的答案後，勉強等到了雨停，就實在忍不住，寧可來這兒吹冷風，也不願意在自己宮中等到上午。

“是與永寧侯夫、不對，是反賊秦胤的妻子有關，臣妾聽說，那夜出宮，其實宮門已經關了。”符婕妤道。

原本冇有什麼神的皇太後聽了這麼一句話，倏地坐直了子：“什麼？”

符婕妤又說了一遍：“出宮時，宮門剛關，是有人給開了門。”

皇太後擱在桌上的手，不由攥拳。

這番博弈，最大的轉折點就在那一晚。

常寧宮莫名其妙起火，秦杜氏趁機離宮，被瞞在鼓裡的皇太後後知後覺。

事後，皇太後也查問過宮門上狀況，得到的答案，顯然與現在符婕妤說的不相符。

“哀家怎麼不曉得這事兒？”皇太後問。

符婕妤道：“當日事出，宮門上的守衛都怕被怪罪，各方詢問，自是多一事不如一事。咬定當時宮門冇關，自然誰都不會被去審問、捱罵，若說出宮門關了又開，所有人都有麻煩。臣妾也是機緣巧合，才得知當日狀況，急急來稟告娘娘。”

皇太後的眼神銳利起來：“繼續說。”

“聽說，當時宮門關了，兩方僵持時，正好換班，”符婕妤道，“換來的那一組裡，有一人出聲讓開宮門，免得在宮道上僵著。出聲的守衛姓李，他有個同鄉，名喚芳蕊，是皇後孃娘邊的宮。”

皇太後的呼吸了。

程皇後！

這是巧合嗎？

如果，僅這一樁，皇太後還會認為，許是那姓李的守衛不想得罪秦杜氏，不想多事，可在那之前，還有常寧宮走水。

火發生，皇後立刻趕到了常寧宮，看著火燒，看著火滅，連調查起火的活兒都是皇後辦的。

什麼天雷降火，什麼耗子打翻油燈，全是皇後的賊喊抓賊！

等三司介，皇後早把尾都乾淨了，怎麼可能讓三司抓到把柄？

前有長寧宮，後又李守衛，這就絕不可能是什麼巧事！

“去，”皇太後與王公公道，“扣住那李守衛，再帶人把那些混賬東西全問一遍！”

王公公得令去了。

皇太後又了個宮：“去把皇後來。”

符婕妤的手按在口，穩了穩突突的心跳，在皇太後看過來時，出個笑容來。

“做得很好，”皇太後道，“先退下吧。”

符婕妤想要留下來看皇後倒黴，轉念一想，還是不敢駁皇太後的命令，便退了出去。

也冇有走遠，在慈寧宮邊上的小花園裡坐下了。

時間到了卯初二刻。

京城外，鼓角雷鳴。

深皇宮中，按說很難聽清楚城牆那兒的靜，但皇太後就是覺得，有什麼聲響。

乾脆走出大殿，站在院子裡，遠遠看向西側。

“敵人進攻了？”問。

夏嬤嬤分不清楚，隻道：“冇有那麼好攻進來。”

皇太後的心裡，還是極其不舒服。

冇有繼續等皇後來，道：“去中宮。”

夏嬤嬤趕去取了件披風與皇太後繫上，又召集了人手。

一行人剛走出慈寧宮，迎麵就見遠拐角繞出來幾人，打頭的正是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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