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晚，馮侍郎就回了府。

　今日秦王妃設宴，小馮氏領著馮君去了秦王府。事與不，就要看今日了。

　馮侍郎一整日惦記此事，推了同僚宴請，一落衙就回來了。

　一進雍和堂，馮侍郎就知不對勁。

　馮夫人沉著一張臉，站在一旁的丫鬟們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

　一見他回來，馮夫人立刻快步迎過來，氣急敗壞地說道：“老爺，君這個混賬，今日在秦王府惹禍了！”

　馮侍郎心里陡然一沉，面倒是繃得住，目掃了一圈：“都退下。”

　徐媽媽領著一眾丫鬟退了出去。

　馮夫人定定心神，語帶怒意，將今日馮君做過的“好事”一一道來：“……這個死丫頭，我千叮嚀萬囑咐，讓謹慎小心。”

　“可倒好，沒將我的話放在心上。在賞花宴上，又哭又惱，擾了王妃娘娘的賞花宴不說，還令寧慧郡主當眾難堪。”

　“這麼一鬧，王妃娘娘哪里還會相中做兒媳。”

　“蕙娘今日也被氣得不輕，索讓人將送回來了。我說幾句，張口就頂撞回來。氣得我到現在心口都疼！”

　馮夫人是著實被氣到了，一邊說，一邊以手捂著口，呼吸不暢，面難看。

　馮侍郎的眉頭擰了結，卻一言未發。

　馮夫人繼續絮叨訴苦：“我一怒之下，扔了兩個茶碗。這個孽障，躲的倒是利索，連累的竹被茶碗碎片傷了臉。”

　“幸好傷痕不深，大夫來瞧過，沒什麼大礙。就是這一兩個月不能出府見人。”

　馮侍郎心不佳，冷冷看了馮夫人一眼：“你這暴脾氣，也該改一改了。君就是犯了再多的錯，也不該扔茶碗。”

　“竹傷，難道怪君不！”

　“姑娘家的臉面何等重要。真傷了臉，以后還怎麼說親嫁人！”

　馮侍郎沉著臉，話說得很重！

　馮夫人面白了一白，咬咬牙，低頭認錯：“老爺教訓的是。今天是妾太沖了。”

　“知錯了，還得改了才行。”

　馮侍郎一腔怒氣都撒到馮夫人頭上了：“之前我就叮囑過你，好好教導君學規矩。等學好規矩了，再出府見人。”

　“你倒好，沒將我的話放在心上。什麼也不教！就讓去秦王府！惹禍了，還能怪誰？”

　得，合著都怪！

　馮夫人氣得直發抖：“是是是，都怪妾。”

　“一切都是妾的錯！”

　“妾這就一頭撞死在老爺面前，讓老爺消氣。”

　說著，就要以頭撞墻。

　馮侍郎也怒了，手指著馮夫人怒罵：“事不足！敗事有余！你想撞墻，今兒個只管撞！”

　“一頭撞死在這兒，讓你長子回來奔喪，為你丁憂三年。讓你的孫子們都別去國子監讀書了，都回來給你守孝！”

　馮夫人：“……”

　馮夫人撒潑不，用袖子捂臉哭了起來。

　馮侍郎重重呼出一口氣，將怒火按捺下去，聲音放緩：“事到了這一步，再氣再惱也沒用。”

　“暫且先將此事放一放吧！”

　頓了頓，走上前，手拍了拍馮夫人的后背：“別哭了。這樁親事不，日后再為君另挑一門親事便是。”

　“君生得貌，嫁妝厚，還愁嫁不出去嗎？”

　馮夫人用帕子擤了把鼻子，鼻音濃重地說道：“無父無母，刻薄的，不得要說命。便是能嫁出去，也難尋好親事。”

　馮侍郎不以為然，捋了把短須：“你這就錯了。對子來說，有這等非凡貌，就足夠了。”

　“嫁不了年勛貴公子，做人填房繼室便是。”

　就像當年的小馮氏一樣。

　嫁了康郡王，做了康郡王妃。一輩子榮華富貴，他也多了個好婿，順便升一升。

　馮夫人也想到了苦命的兒，眼圈一紅：“老爺說得輕巧。我們蕙娘看著風，過的是什麼日子？嫁過去就做繼母，沒兩年都做祖母了。自己也沒個一男半傍。”

　“這門親事要是了，蕙娘在康郡王府也能直腰桿。”

　“現在鬧得飛蛋打，蕙娘被氣得不輕，以后該怎麼辦？”

　馮侍郎有些不耐：“真是婦人愚見！行了，別啰嗦了。君的事，我心中有數。”

　心中飛速地盤算了一圈。

　朝中三品以上的文，勛貴武將，皇室宗親，死了原配要續弦的，總有幾個。

　還有當今天子隆安帝，每三年選秀一回。明年正好是選秀之年。以馮君的貌，說不定還能進宮搏個前程……

　至于隆安帝已經年過六旬垂垂老矣這等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能有幸進宮伴駕為妃，那是何等榮幸。

　馮侍郎正想得，丫鬟胭脂在門外恭聲稟報：“啟稟老爺夫人，三姑娘前來求見。”

　馮君？

　虧還有臉來！

　馮夫人用力一抹眼角，目中出寒。

　馮侍郎皺眉道：“收斂些。”

　馮夫人心不甘不愿地將頭扭到一旁。

　片刻后，馮君翩然而來，笑著行禮：“見過伯祖父伯祖母。”

　笑容乖巧，聲音甜，十分可人。

　單看外表，怎麼也不像是白日大鬧賞花宴的樣子。

　馮侍郎目一閃，看著馮君的視線里多了幾許省視：“君，今日你可知錯了？”

　馮侍郎這只心黑手狠的老狐貍，比馮夫人和小馮氏厲害得多，得小心應付。

　馮君出些許愧，低聲道：“伯祖父，我不懂禮數，在賞花宴上給馮家丟人出丑。以后，這等宴會，我再也不去了。”

　馮侍郎溫聲道：“你不想出府，就在府中待著，學一學規矩。等規矩學好了，以后隨你伯祖母出府。”

　和聲細語，敦敦教誨，儼然一個慈的祖父。

　心里只怕已經另外為“謀算”終大事了吧！

　馮君心中冷笑連連，輕聲道：“我有些話，想私下和伯祖父說。可否請伯祖父移步書房？”

　就是不讓聽唄！

　馮夫人從鼻子里出一聲哼。

　馮侍郎略一點頭：“好，你隨我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