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他閉上眼睛，太突突跳，腦海裡閃過林佳凝嫺靜的臉，心底卻是一陣一陣發寒，又有怒焰在狂燃。

***

城，藍格雅頓別墅。

一排紫砂杯整齊地放著，巫向雲拿著紫砂壺，卻是心不在焉，這些日子，腦海裡翻騰的，都是那張小孩的畫像。種種可能，種種不可能，攪得腦子一團。

“老夫人，茶水滿出來了。”白媽喊了一聲，巫向雲才陡然回過神來，笑著搖搖頭，“真是老了，連泡個茶都不會了！”

“老夫人，你有什麼心事嗎？”白媽扶著巫向雲到一邊坐下，“最近看你總是眉頭不展的樣子，林小姐已經沒事了，你也不要太擔心了。”

“唉……”巫向雲了太，“白媽，你知道，這輩子我就最怕凝凝委屈了，我想要平安、健康、快樂、幸福……可是總是閃失不斷，我真是無法跟林家夫婦代啊！”

“怎麼會呢？老夫人，你怎麼待小姐，大家都看著眼裡，對爺也沒有對小姐那樣細心呢！人在做，天在看，老夫人對小姐已經夠好了！”

“白媽……”的聲音頓了頓，“你還記得我們找到佳凝的那天嗎？”

“記得，當然記得。”白媽點點頭，“我們是在廟裡找到小姐的，你那時還說是菩薩保佑呢！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有點慨罷了。”巫向雲嘆了口氣，“真是可憐了這個孩子了，當年看著自己的父母慘遭罪犯的毒手，自己躲了那麼久。這個心理影，不知道該有多大呢！”

“林小姐不是長得很健康嗎！又漂亮又優秀，不會存在什麼心理問題的，老夫人，你就不要瞎擔心了!”

巫向雲點點頭，眼神還是凝重：“白媽，白嘉你也是見過的，你還記得曾經說過，自己有個漂亮的兒……”

“記得記得，我還記得說，的兒林佳凝，皮很白，眼睛很圓，長得就像洋娃娃呢！”

確實的，其實不需要求證的。巫向雲的手心不由攥，還記得帶回的林佳凝，皮並不白，反而是有點黑，還有眼睛，不是圓形，更偏向細長的形狀……

又是倒吸冷氣，地，覺得有什麼不對了。可是依然無法相信，那只是一個孩子啊……如果解釋，究竟該如何解釋？

在*上躺了躺，怎麼都是輾轉反側，向來習慣午睡的近來沒有一天是睡得著的。巫向雲換了一服，便讓顧彬開車帶去醫院。

一下車，便看到林佳凝在白的長椅上坐著，一看到下車，便小跑著奔來。

“！你怎麼來了！”林佳凝親暱地拉著巫向雲的手，“午睡過了嗎？”

“嗯。”巫向雲輕輕地點頭，看著一臉甜的微笑，“怎麼樣，最近覺得好些了嗎？”

“我一直好著呢，哪裡有什麼事？……”撒地拉住了的手，“我想出院，真的很想出院了。”

“那得醫生同意才行。萬一又暈倒怎麼辦？你還是再休息一樣，對你沒有壞。”

“！”林佳凝撇了撇，“好吧，都聽你的。不過，在醫院真的好無聊哦……”

“那就陪聊聊天……”

“好啊！”林佳凝拉著巫向雲在長椅上坐下，“我最喜歡陪聊天了，，你想聊什麼我都陪你聊。”

“……”巫向雲凝視著麗的眼睛，笑道，“真的？凝凝，我昨天晚上做夢夢見了你爸爸媽媽……”

林佳凝臉上的笑容陡然一僵，眼神很快黯淡下來，眸子低垂。

巫向雲看著悲慼的神，每次提及到的父母，似乎都不太願意去說，有時又會哭著跑上樓去，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敢在面前提及往事，害怕傷害的心靈。

“你爸爸和你媽媽滿鮮地站在我面前，唉……”巫向雲搖了搖頭，“凝凝，你真的沒有看清楚那兇手的長相嗎？哪怕是一點點的臉部特徵？”

“……他們是蒙著臉的，再說，我那個時候那麼小，除了害怕，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也很想指證兇手，可是……”

說著，已是泣不聲。巫向雲握住了的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也很想把那個兇手繩之以法，你爸爸和你媽媽都是善良的人，沒想到竟然會遭到這樣的橫禍……還記得你媽媽……”

巫向雲看了一眼，繼續說道：“你媽媽又麗又高貴，還能畫得一手好畫；還有你爸爸，雖說是商場上的人，還可以彈一首好琴呢！難怪你學起這些東西來，也這麼快呢！”

林佳凝笑了笑：“……那是找的老師教得好……”

“那是你自己聰明，有傳基因。”巫向雲拍了拍林佳凝的手，“我記得以前聽過你爸爸彈過一首鋼琴曲，做什麼麗什麼的……”

“是《獻給麗》。”

“對對對，就是這個，凝凝，你聽你爸爸彈過嗎？”

林佳凝點頭微笑，恍如進了某種回憶的樣子：“聽過。爸爸彈的很好，很流暢，每次爸爸彈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聽著，拍手。我真想再聽爸爸彈一遍，可是……”

說著眼圈又是紅了，巫向雲卻連安的話都無法說出了。說的話，只是簡單的試探，雖然只跟白嘉見過幾次面，卻每次都是深談。白嘉會彈琴，而林有言作畫，顛倒著說，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最可笑的是，還說林有言會彈《獻給麗》。記得白嘉說過，林有言並不彈琴，只彈過一首，那是白嘉做的曲子，題目是《雲朵兒》。 www▪ttκд n▪C〇

錯了？真的錯了？可是，當年的對話還記得清清楚楚。

“小朋友……你什麼名字？”

“你是誰？”

“我不是壞人，你放心。告訴，什麼名字，你父母都是誰？你剛剛暈倒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哭了，乖……告訴，你是誰，你不是漁村的人，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

“有壞人……有壞人殺人，他們蒙著臉……我的爸爸媽媽……嗚嗚……我逃走了，我怕……怕他們會再追上來……就，就躲在寺廟裡……”

“你林佳凝……是嗎？”

“你……你怎麼知道？”

“佳凝……終於找到你了。你什麼都不要怕，會好好照顧你的，會把你當自己的孩子一樣……”

“……”

是林佳凝，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林佳凝呀！不敢相信，不願相信，不想去相信，這其間，有什麼錯了嗎？

“，謝謝你，這麼久一直照顧我，如果沒有你，我本就不知道怎麼辦……”林佳凝埋巫向雲懷裡，低低地泣起來。

巫向雲笑了笑，目卻是沒有焦距地著前方：“都是一家人了，還說什麼謝？凝凝，今年到安澤，你也跟著一起去吧。你已經長大了，心理也應該足夠和穩定，也該去給自己的父母上一炷香了……”

林佳凝愣了愣，點點頭。這麼多年，不過去過安澤幾次。幸而有心理醫生的建議，認爲那個地方會極大地影響的心理健康，纔可以每次在他們去安澤的時候幾乎都留下。那個地方，是極端不願意去。小的時候，是不想讓有可能認出的人認出並不是那個林佳凝，雖說他們落腳只是一天的時候，概率很小，但也存在有人見過林佳凝的可能，不想因爲這樣就穿幫。長大了，卻是因爲不想去面對那兩張陌生的臉，還有喋喋不休的恩。每次聽到，心裡都厭煩得要命，卻又要在面前裝各種樣子，厭惡極了這種覺！

事過境遷，那麼多年，確實跟說的那樣，的心理足夠強大了，有什麼害怕的呢？曾經無數次地這樣想過。可是，現在蘇伊一的存在給帶來了莫大的力，尤其是上次，那個忽然而來的問題……

“，我這麼多年沒有去，你說……爸爸媽媽會不會怪我？”

“傻孩子，怎麼會呢？你可是他們親生的兒啊……”把“親生”兩個字音咬得很重，巫向雲握著的手，“沒有一個父母會責怪自己的孩子，孩子是父母世界上最大的珍寶。凝凝，小時候，你可是爸爸媽媽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呢！你爸爸媽媽經歷了很大的磨難才走到一起，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會一直看著自己的孩子，不讓到傷害和委屈……凝凝，你還記得你媽媽的樣子嗎？”

“……”林佳凝微微張了張，自是沒有見過白嘉的，只是，如果說連媽媽的樣子都忘了，是不是太牽強了一點？

所幸，沒等開口，巫向雲又自顧自說了下去：“你媽媽呀，長得還真是漂亮，氣質高貴，是有名的大呢！這麼大，長這麼漂亮的，還真是見！凝凝……你跟你媽媽長得不是很像……”

的目向了林佳凝，那眸底的慌只是瞬間，在探究的眼裡卻是清晰。林佳凝了鬢邊的秀髮，笑道：“是啊，……大家都說我長得像爸爸……”

巫向雲微笑著點頭，心底卻是一點點地往下陷。問得越多，越多。如何能相信，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竟然會這樣心積慮地騙？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機？那真正的林佳凝呢？那個林佳凝，會是失去部分記憶的蘇伊一嗎？

***

國。

燦爛的一天，早早地便開出了車子，預定中是悠閒的行程，現在卻顯得有些沉重。陸續又看了一些唐思甜在醫院裡的監控資料，更是輕鬆不起來，就像蘇伊一說的，即便是瘋了，也有瘋了的理由，而那個瘋了的理由，真的跟林佳凝扯上了關係。或者，跟他也不了干係。

滿路都是風景，不似城市一般的喧囂，空曠的寧靜，沒有了塵，連草木都是寧靜的。蘇伊一的目越過一棵棵樹木，莊園式的人家，歐式風格的建築……心跟著，漸漸恬然。

“這是哪裡？很漂亮，可以把車子停下嗎？”

他側過頭，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眸子晶亮，不覺得心好了很多，緩緩停下車子。

“還沒有到目的地。”

“途中的風景也許更，我想在附近走走，再拍幾張照片。”

拿著相機，不時地取景，風景是最好的素材，每張照片都讓如此滿意。

“嗚嗚，嗚嗚……”孩子的啼哭聲傳來，放下相機，四張，在不遠的一棵大樹下，一個孩低低地泣著，背靠著大樹。

“你怎麼了？”

輕輕的聲音，小孩似乎嚇了一大跳，猛地轉過來，的肩膀還在上下抖著，驚懼地著。

“你怎麼了？是不是迷路了？”很快意識到應該說英語，蹲下子，微笑道，“如果迷路了，告訴阿姨，阿姨送你回家，帶到媽媽那裡，好不好？”

“我……我沒有媽媽……”孩扁了扁，“我的媽媽死了，我住在福利院。院長帶我們去義演，我坐錯車子，回不來福利院了，嗚嗚……”

“別慌別慌……你慢慢說，是什麼福利院，阿姨幫你找，把你帶回去好嗎？”

“……”孩撇了撇，淚眼汪汪地看著。

又坐到了車上，蘇伊一幾乎把車上所有能吃的能玩的，都給拿了出來。孩終於破涕爲笑，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著福利院的事。

毫不懷疑，又惹了一個麻煩。顧墨寒看著蘇伊一，這個人的笑容如此溫，眸子裡都溢著彩，對他，這樣笑過嗎？

車子緩緩行駛，看著後視鏡裡兩個相談甚歡的人，他不由勾了勾角。

“到了到了！”孩搖搖蘇伊一的手臂，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蘇伊一也笑著擡起頭來，順著手指的方向去，只瞬間，腦袋便轟地一聲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