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心在吶喊，再擡眼，的痛苦無助漸漸褪去，鏡子中的目漸漸變得狠辣而絕然。

***

國，沃爾夫醫院。

悠悠地睜開眼睛，眼皮沉重地擡起，那麼久以來，第一次沒有夢的睡眠，蘇伊一覺得自己睡得好沉好沉，醒來的時候，也覺得神好了許多。

“你醒了？”沃克把開水遞給，又擡腕看了看錶，“睡得很好，整整睡了六個小時。”

“六個小時？”蘇伊一錯愕地擡眸，窗外，天已經黑了，夜幕之中綴滿了璀璨的繁星。

“你需要休息……”克在轉椅坐下，眉宇之間有些擔憂，“一一，你太急了，恢復記憶是一件傷又傷神的事，要慢慢來，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做‘循序漸進’。你要記住這四個字，記憶的門已經裂開了，那麼，自然會慢慢打開，所以，不要急。你不需要一下子把所有的事都想起來，而且……”

他頓了頓，深藍的眼睛幾分深邃：“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很多忘的事，是因爲了強大的刺激，我們不願意接現實才選擇忘卻。人能忘，其實是一種福氣，你真的確定要想起過去嗎？照你說的那個腥的場面，回憶起來，並不是一件好事。”

“……”蘇伊一淡淡地笑了笑，“曾經，我也並不想找到什麼回憶，可是現在，我覺得……一個沒有記憶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想找回自己。”

沃克點點頭，笑道：“不是已經找回了嗎？據你的敘述，我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地告訴你，你夢中出現的那個孩絕對是你自己，不可能是會其他人，我確定，絕對！”

“所以……我建議，你的記憶恢復到這裡就好，後面的……”他搖搖頭，“還是不要再去想，就算你的記憶之門打開，也要試著將它關閉，我怕……對你的生活造很大的影響。我以前就有過這樣的病例，恢復了可怕的記憶，接不了造了悲劇……”

想起了蘇旭，他當年要封閉記憶，就是因爲這個嗎？心底微微發暖，只是依然的，想堅持。如果說能確定林有言和白嘉就是的父母，那麼的父母因何而死？不該喚醒自己的記憶嗎？那是的親生父母，相隔那麼多年的和記憶，那種幸福還是渲染得想要落淚。曾經，是那樣幸福的，在的羽翼下長大，跟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一樣都有一個溫暖幸福的家……

再可怕，那又怎麼樣？有責任有義務回憶起什麼，知道父母的死因。不過就是旅遊，怎麼會惹來殺之禍呢？

“你覺得呢？”克著盈然的眸子，“憑我多年的經驗，你所看到的事實會讓你無法承，會爲纏繞你一輩子的噩夢……”

“我想知道。”輕聲打斷克的話，“我只要知道，再怎麼樣都好，我要知道的是事實，我想知道。”

清澈的眸子帶著堅定，沃克搖了搖頭：“一一，我還是勸你考慮清楚。”

人的心理這種東西，往往都是奇妙得讓人驚訝。如果事實無法承，該怎麼走過接下去的人生？忘卻是爲了保護自己，的記憶跟命案有關，而命案又跟自己的父母有關，誰可以承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這樣死於非命？

“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克醫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是說可以有辦法讓我迅速地開啓記憶的門嗎？我……”

“用merry這種儀，確實可以極致催眠，可是，強烈的記憶一下子衝撞而來，人的和心理都會承不住。我不過只跟你提提罷了，這對病人來說會有一定的危險……就算唐思甜要做這樣的極致催眠，都需要狀況好的況之下才可以……”

“我沒有關係……”

“說什麼鬼話！”克有些火大，他深吸了口氣，語氣緩了緩：“人的怎麼會沒有關係！沒有什麼比健康更重要的，蘇伊一，我真是不明白你一天到晚在幹什麼，你爲誰而活！你總是爲了別人，從來不爲自己考慮的嗎！”

“那不是別人……”蘇伊一搖搖頭，眸中有淡淡的淚，聲音幾許哽咽，“那怎麼是別人嗎？他們完全有可能就是我的父母，生我，我的人，怎麼能是別人？作爲子，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爲他們想起什麼來……克醫生，你知道這些日子我的掙扎嗎？我只能看到那樣的腥，卻本就想不出什麼來，你知道我的著急我的自責嗎？我想要讓我的記憶連貫，纔會真正想明白一些事，我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活著……你懂嗎？”

克靜靜地凝視著倔強而痛苦的眸，嘆了口氣：“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見，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整理好前段的記憶再說，儘量放輕鬆，我研究的新型催眠法，應該會對你有幫助。我們一步一步來，好嗎？……”

蘇伊一也看著他，眼底碾過衆多複雜的緒，終還是點點頭：“一切都聽沃克醫生的安排，我會積極配合的。”

***

預期的輕鬆假期，因爲這樣那樣的事，卻是越來越沉重了。蘇伊一是，顧墨寒也是。克跟他聊了一個小時關於唐思甜的病，並帶他去見了唐思甜，那個正發作著的人因爲他的到來一下子安靜起來，像任何清醒著的人一樣。

“墨寒哥哥，你……你真的來看我了？是真的，他們沒有騙我……”唐思甜激地跑到他側，眼睛裡盛滿淚水。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也笑不出來，他表僵地站著，只想著蘇伊一說的，上他是一種罪過。

“墨寒哥哥……你等等我，我去換一件服！”很快地跑進房間，他來不及阻止，便打開櫥把一件件的服全數拋到*上，一件一件地在上比試，像是等著約會的小孩，張而又雀躍。

“思甜，不用挑了……”他輕聲開口，想要打斷已經持續了十幾分鐘的挑選服，那樣雜無章無厘頭一樣的作，唐思甜手裡的作陡然停住，眼神驀地一僵，目緩緩地向了他。

“爲什麼不挑？這些服……這些服不漂亮嗎？”

又是那種誇張地幾近抓狂的表，顧墨寒心底一驚，清了清嗓子：“思甜……”

“爲什麼不挑，爲什麼！”的嗓音尖銳，眼神逐漸是抑制不住的歇斯底里，“爲什麼不讓我挑服，爲什麼？是不是我的材不好，是不是我長得不夠漂亮，是不是……”

一下子住了口，脣抖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因爲，是不是……林佳凝，是因爲林佳凝！”

猛地擡眸，那尖銳和仇恨的目讓顧墨寒又是一驚，的眼睛瞇了瞇，喃喃自語：“漂亮，麗，高貴，大方，學識淵博，什麼都很好，很好……還是你恩人的兒，的父母對顧家有恩……要把嫁給你，喜歡，你也喜歡，你們一個一個都喜歡，是不是……是不是！”

最後三個字吼出聲的時候，的整個人已經無法控制地抖起來，聲音嘶啞：“你們都喜歡，喜歡一個蛇蠍心腸的可怕人，你們以爲是天使……其實，不是天使，很可怕，真的很可怕，你們都不知道……”

“對你做了什麼？”說的時候，還是有點困難，那個從小跟他一起生活的人，竟然真的會是那樣讓人難以理解嗎？

“做了什麼……”輕聲低喃，目悠遠起來，許久，的子忽然猛地慄起來，在牆角一團，如風雨中飄零的樹葉。

“思甜，做了什麼，不要怕，你告訴我……”

“不能，不能說……說了，墨寒哥哥就會不要我的，他就會看不起我，不能說……”低下頭，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我的子已經不乾淨了，墨寒哥哥會討厭我，厭惡我，我那麼髒，那麼髒……那些男人，我一個都不認識，都是來的，他們好髒，好髒……我要他們不要我，可是他們不聽……”

“你說什麼？”顧墨寒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不由憤怒地燃燒起來。他忽然想起，曾經有一段時間，唐思甜在醫院裡住過院，問原因，一個字都不願意說，而林佳凝那段時間，卻是常常到醫院去看的，難道說……就是那個時候？被倫殲了？

唐思甜捂住了耳邊，拼命地搖著頭：“我沒有故意*他們，真的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被下了藥，要我喝酒，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不是自願的，不是這樣……墨寒哥哥，墨寒哥哥，我真的沒有自己*他們，你不要相信拍下來的，不要相信……”

拍下來的？還有拍下來的？就算黑道做事，沒有深仇大恨也沒有做得這麼絕的，那個幕後之人，真是林佳凝嗎？要他如何相信，那個總帶著淺笑關心別人的林佳凝，竟然會是這樣殘忍歹毒。

打開蓮蓬頭，細細的水柱直直而下，他仰著頭，任水這樣淋灑，卻無法熄滅心頭的怒火。

這個人，是不是太多太多他不知道的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一向認爲自己行事狠辣果敢，沒想到林佳凝卻是更爲殘忍。如果這是事實的話……

他瞇了瞇眼，拿過巾乾上的水珠，也許，他也該讓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只是，他擔心是不是可以承這一切，畢竟，他清楚這個人對的重要。

走出洗浴室，窗前，一抹纖細的影正憑窗而立，手裡握著茶盞，神思早已遠遊，他站在側許久都沒有發現。

他的手輕輕地到了的肩膀，似驚了一驚，轉過來：“你好了？”

“嗯。”他低聲應道，手輕輕地拂過凝脂一樣的臉，“在想什麼？”

“沒有。”眨了眨眼，依然是陷進回憶裡的樣子。

“不要太會想，人想多了容易老。”他擰了擰眉，正想問關於記憶的事，卻又想起克醫生的吩咐，雖然這個男人他極度厭惡，卻又不得不遵從他的話，那樣的覺，還真是憋悶！

“今天克跟你說了些什麼……”他從後摟過的腰，手不安分地往上攀爬，那個男人一定不會跟只是討論什麼心理問題，他還是需要想清楚，早些把蘇伊一帶回城，讓安唯之診斷更適合一些。

蘇伊一笑了笑，轉過來：“克醫生跟你又談了些什麼？”

顧墨寒臉微變，提到唐思甜，心底又是那樣沉重起來。

“唐思甜……如果需要你配合治療，你確實應該配合，這不止是出於人道，更是因爲的病因你而起，你理所當然要幫助。”

“……我知道……”意外地他沒有任何反駁，蘇伊一詫異地擰了擰眉，“你今天去看過了嗎？還穩定嗎？有沒有說些什麼？”

“多管閒事！”他低頭看著單薄的裳，一下子橫抱起，“不就暈倒，你是不是更應該管好自己？別人的事，心！”

怎麼是別人的事呢？如果說就是那個林佳凝，那個所謂的林佳凝總是拿著的名字作惡，那與無關嗎？在心裡腹誹，轉瞬之間，子已經落在了的*榻之上。

他很快也躺在了側，拉過薄被蓋好，的上總是育著淡淡的沐浴的香味，讓他聞著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