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日落西山,九重山月宗的弟子們陸續從各宗回來，芃芃他們才得知了代課的始末。

　“……還不是可惡的商公儀家！公儀家沒一個好東西！”

　樂瑤拍桌子罵完之后才想起來面前坐著的芃芃，連忙小姑娘的腦瓜：

　“芃芃師妹我不是說你,我的意思是，他們公儀家欺人太甚了！”

　華容長老座下的大師姐道:

　“據說公儀家的人也想參與代練的生意，結果調查一番之后才發現，我們搶先了他們一步，于是公儀家下面的人就通知了昆侖墟的公儀澹。”

　“公儀澹一知道，昆侖墟自然就知道了,所以前幾天昆侖墟就高調宣布退出凌虛榜的競爭,其他宗門見昆侖墟放棄了凌虛榜,也都跟風退出競爭。”

　芃芃還沒見識過這種丑惡大人的商業競爭,聞言大驚：

　“……這不就是自己要不到飯就把別人的飯碗踹掉？這種事連我急眼的時候都沒干過呢……最多只是在搶我飯的乞丐碗里吐口水。”

　眾人：……一時不知道該說可憐還是該說缺德。

　眼看明年此時就是南陸論道大會,師妹把狠話都放出去了,大家也嘗到了咸魚支棱的甜頭，這時候沒了代練的業務，別的不說,錢就是個大問題。

　——月無咎制作的那個傀儡人,是靠靈石中的靈力驅。

　也就是說,想修煉,得投幣。

　姬殊雙手環臂，問：“那代課這種缺德的事又是誰想出來的？”

　所有人齊齊看向一旁不好意思撓頭的谷生。

　姬殊:?

　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子還能想出這種鬼點子？

　谷生：“不不不……我們代課可不是幫他們逃避修行的！那種缺德的業務我們可不接，我們接的都是卷王的業務！”

　樂瑤點頭附和：“這幾天，就數昆侖墟的單子最多,他們宗門可真卷啊,課程從天不亮排到天黑，講課深奧作業還多,聽一遍本不夠。”

　谷生：“所以就想找人代他們多選幾門課，用留影珠記錄下來，他們上完一天的課后，再看留影珠里的選課繼續進修——這還是芃芃師妹的代練給我的靈。”

　為前卷王宗門的弟子，谷生太了解這項業務的稀缺了。

　所以他們的代課準確來說，是人形錄課業務！

　不僅是在幫其他宗門的弟子多學一點，也是幫自己——畢竟既能賺錢還能蹭頂級宗門的課，這種好事到哪兒去找？

　月無咎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

　"....現在修真界的這些孩子也太累了些，這樣修仙，未免有些拔苗助長。"

　宿懷玉卻道:

　“如今修仙之人越來越多，天地靈氣卻有定數，若不爭先，誰愿意當壽元有限、任人魚的凡人?”

　話雖如此，月無咎還是告誡眾人:

　“蹭課這種事，多還是有些丟宗門的面子，若是擔心靈石不夠，芃芃給你們帶回了不寶貝。”

　說起的寶貝，芃芃立馬開開心心地掏出的芥子袋，把從琳瑯閣里撿的天材地寶鋪了一地。

　靈石的芒差點把大家的眼睛閃瞎，眾人忙問這些都是從哪兒來的。

　芃芃咧著一排整齊的小白牙道：

　“我去魔族打劫來的。”

　眾人：“……”

　師妹才是真英雄。

　于是這場會議以痛罵商公儀家開頭，又以大家瓜分魔族寶貝結束。

　其中靈石上繳宗門，法分給弟子，剩下許多靈植，姬殊分了分類，都給芃芃拿去喂靈妖。

　幾日未歸，苑中的靈妖被師兄師姐們看顧，倒是喂養得很不錯。

　秋秋撲騰著翅膀對芃芃道：

　“小鹿和樂瑤師姐關系最好，就算樂瑤師姐一直它的鹿角也不會生氣踢，銀狼最聽宗桃師姐的話，每天傍晚宗桃師姐都會帶著飛盤來溜它……”

　說著便正好看到華容長老門下的那位大師姐宗桃，正站在銀狼的面前苦惱道：

　“都玩了一個時辰了，還要玩嗎？今天出門給你賺狗糧已經很累了，我們明天再玩好不好啊？”

　瘋狂甩尾的銀狼仿佛聽懂了宗桃師姐的話，清脆地了一聲。

　芃芃沉思：“它剛才的是嗷嗚？還是汪？”

　秋秋：“……本來應該是嗷嗚，但是現在不一定了。”

　能把冰霜銀狼馴冰霜銀狗，他們宗門真是人才濟濟。

　不過識海中的夜祁看著眼前這一幕，一時間心中有些復雜。

　妖生兩類，惡妖嗜殺，靈妖親人，而幽都大部分原本都是與人族親近的靈妖。

　本以為幽都覆滅之后，靈妖與人族只有你死我亡的立場，沒想到在修真界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宗門，卻能看到人族修士與靈妖和平共的一幕。

　只可惜。

　昆侖墟一日不除，幽都之仇一日不報，這樣的和平共便只是虛幻一瞬的假象罷了。

　夜祁看著宗桃師姐一個飛盤扔出一個山頭遠。

　再看著冰霜銀狼如閃電般原地消失，眨眼間撿回飛盤的影。

　嗯，假象。

　他再轉了一圈，神識朝另一個方向探去。

　樹下的食鐵正在一邊啃竹子，一邊四個男修的全套馬殺服務。

　“今天這竹子怎麼樣？鐵哥吃著還行不？”

　“這可是從翠山連夜劍空運而來，一百靈石一捆的新鮮靈竹！”

　“鐵哥要是覺得不錯，以后我們還給您買，就是吧，我正在追的師妹貪圖鐵哥的，不知道能不能給個機會讓？”

　一副大哥姿態的食鐵人狠話不多，勉強點點頭。

　“鐵哥仗義！”

　四個男修捶背錘得更加賣力。

　夜祁：…………

　難怪他們宗門上下賺錢這麼積極呢，錢都花在養靈妖上了吧？

　你們這些修士怎麼回事？

　支棱起來啊！

　你們可是滅掉幽都的邪惡反派，怎麼一個個都一副卑微鏟屎的模樣？

　夜祁回想起五百年前手刃靈妖一刀一個的修真界修士，再看看這一代打工賺錢給靈妖吃香喝辣的年輕人。

　他總覺得，想要帶領靈妖殺回修真界，也許不需要什麼通天修為，派一群外形可的靈妖賣個萌就能讓修真界投降一半。

　之后的幾日，宗門上下就在蹭課、找傀儡人投幣修煉、來平邪峰擼茸茸中度過。

　原本芃芃對代課的事沒興趣的，但聽到有師兄師姐聊起哪個宗門的飯好吃，哪個宗門的弟子出手大方，頓時來勁了。

　芃芃：“師兄，我也想去代課。”

　統管代課業務的師兄狐疑的盯著芃芃：

　“可是芃芃，你連在華容長老的課上都打瞌睡呢。”

　芃芃：“……那不一樣，家花沒有野花香！我主要是每天對著華容長老的臉有點審疲勞，換一換別的長老，有新鮮就不會睡著啦！”

　后路過的華容長老腳步一滯。

　他下意識的了自己臉上略顯潦草的皺紋，可惡，現在的長老不僅卷學識修為，連容貌也要卷了嗎！

　師兄原本想說沒有聽的課，沒想到在傳訊玉簡里翻了翻，還真有一個一時沒找到合適人選的業務。

　“芃芃師妹，這里還真有一門課，非你不可。”

　師兄鄭重其事地拍了拍的肩膀。

　待芃芃坐在昆侖墟的學堂中，從包里取出代課人給的幾本書后，終于明白為何師兄說這門課非不可了。

　“《靈妖的產后護理》、《妖病防治》、《靈妖渾都是寶》……”

　沒錯，這是一堂靈妖概論課。

　芃芃翻完這些奇奇怪怪的書后，看向一旁的九炁。

　“我是收了錢來代課的，你跟來又是來干什麼？”

　坐在旁的小年又換了一昆侖墟的門服。

　墨白扎染的布料如潑墨畫卷，襯得他眉眼如玉，雅致沉穩。

　而這位極富有書卷氣的小年姿態優雅地翻過一頁《靈妖的產后護理》，淡然答：

　“來學習如何照顧你托付給吾的靈妖蜘蛛。”

　正好這幾日那只玉蜘蛛開始吐，九炁觀那蛛附著靈力，應該是有什麼妙用，并且吐之后的蜘蛛看上去有些虛弱，這本《靈妖的產后護理》看上去很能解答他的疑。

　芃芃：“……”

　都快忘了有那只蜘蛛了。

　這節靈妖概論課足有上百人，因這課屬于科普質，不設考試，所以來上課的昆侖墟弟子都往后坐，倒讓坐在第三排的芃芃和九炁變了第一排。

　“誒，你這師妹瞧著眼生，坐這麼前，不怕待會兒元昊仙尊點你們起來回答問題？”

　后排的一位昆侖墟弟子了芃芃的后背，趴在桌上含笑問道。

　主搭話是因為覺著這師妹年紀屬實太小，估計是剛門的新弟子，還不知道這節課的可怕之。

　芃芃勾一笑：

　“這些容，還難不倒我，若是仙尊有任何與靈妖有關的問題，我并不介意與他切磋切磋。”

　堂堂幽都之主，這什麼靈妖的產后護理，能難倒？

　……就算不會，還有夜祁嘛！

　三弟可是土生土長幽都人，肯定對這些了若指掌。

　芃芃：【這把就靠你了三弟！】

　夜祁：【……】

　他看著書上那一堆詳盡介紹靈妖如何如何的文字，陷了懷疑。

　有沒有一種可能，正如人族不知道如何醫治自己，靈妖也不一定知道怎麼對靈妖進行產后護理呢？

　而一旁的九炁也被幾個昆侖墟的弟子搭訕。

　“小師弟你是哪個長老門下的呀？外門還是門？你今天是第一天選這門課嗎？有什麼不會的可以來問師姐，師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你也別問太多師姐學得也不太好……”

　九炁安靜聽完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搭訕，指著書上某一頁道：

　“用織布，你們會嗎？”

　幾個連繡花針都沒拿過的修：……？

　玉蜘蛛，蛛遇水不沾，遇火不燃，可擋刀刃，堅若磐石。

　他覺得，聽起來很適合給芃芃織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