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門口那徘徊的瘦小影忽然頓住了腳步，從門中窺進來。

一道冰冷的目投進來，趙霜手心冒汗，若不是換了一副，任怎樣易容，都不可能逃過鴻鵠的眼睛。

幸好如今改頭換面，鴻鵠不可能認出來。

這麼想著便又從容了幾分，朝陳揚繼續說道，「侯爺，我家冰兒姑娘一直有心想尋個歸宿，今日見你這侯府十分氣派，不知……可還缺姬妾？」

「哈哈哈……」陳揚大笑一聲，不置可否。

門口的子卻輕咳了兩聲。

「侯爺莫不是嫌棄冰兒？」子拉著男子的袖聲道，「冰兒不要做正妻，只要能跟在侯爺邊，哪怕做個通房丫鬟，也是願意……」

燭映著冰姬的面上緋紅，一雙小鹿般的眼睛忽閃忽閃，惹人憐惜，

趙霜悄悄瞥向門口，心中得意。哼！今天就是要氣死鴻鵠！

「長生只怕……委屈了冰兒姑娘，」陳揚看了一眼那玄年，忽然瞇眸笑道，「不過……若是拒絕，又對不起冰兒姑娘一番深厚誼，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夜……」

冰姬聞言嚇得打了一個激靈，看向趙霜。

「侯爺，客人們都到了，」門外傳來一個子略微不滿的聲音，「您該出去招呼大家了。」

房安靜了片刻。

「我先出去招呼賓客們，冰兒你準備好就登臺吧。」陳揚笑著手拍了拍冰姬的肩膀，後者被他拍著渾又是一僵。

待陳揚和鴻鵠離開以後，冰姬嚇得話都說不清楚，「王……王妃，永昌候他說今夜……咱們怎麼辦？」

侯爺的意思今夜就要侍寢？

「稍後咱們砸了他永昌候陳揚的名聲，看他哪兒還有心思想那些風花雪月之事？」趙霜淡定地了一下琴。

一陣琴聲如珠玉落盤中。

冰姬點點頭，還是覺得不安，「可是王妃，今日這府里來的都是上京城的貴客，咱們……會不會鬧得不好收場？」

「上回永昌候求王爺給他安排一個差事，王爺就隨意給他指了一個在東大營中守門的閑職，他顯然是不滿意，藉著今日這定親宴的機會，還想往上爬。」趙霜著門外，眸中微冷，「咱們今日按照計劃讓他聲名掃地，看還有誰敢用他。」

永昌侯府的甬道是白石鋪就，甬道兩旁亮著稀疏的幾盞油紙燈籠，火黯淡。

穿灰錦袍的年輕男子和一襲紅的，正一前一後各懷心事地走著。

明顯心不佳，腳步沉重，邊走還邊踢著路上的石子。

「鴻鵠，你怎麼了？」前面的男子慢下腳步，有意等了一等，「今天的定親宴是你說要辦的，怎麼反倒不高興起來？」

「鴻鵠一心為侯爺打算，可是侯爺卻將旁的子引進門！」鴻鵠見四下里沒有旁人，說話也就沒有顧忌，「方才你和那歌姬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小傻瓜，我不過是逢場作戲，逗一逗，你也吃醋？」陳揚長臂一攬，將攏進懷中。

「我不是小傻瓜！」鴻鵠賭氣地嘟起道，「我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年紀，可至比你大！」

鴻鵠與曾經的白鷺一樣，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姑，這一點陳揚很早就知道。

「行了，我知道。」陳揚又笑著捋了一下的小臉，「我對你的心意如何，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一個歌姬算什麼？當初你要白鷺的命，我不是也給了你？」

陳揚從小就知道，按照常理他只是一個小庶子，就連永昌候的位子都與自己無緣，唯有通過些非常手段，才有可能就大業。

鴻鵠與白鷺相比，道或許不及師姐，但是心思詭譎又出手狠辣，比白鷺更適合輔佐自己。

白鷺雖然也幫了自己不，但被道德和是非觀念所束縛，勸自己留在潯城偏安一隅，那時他便決定捨棄了。

鴻鵠聞言，臉好看了一些，「侯爺您天口是心非，鴻鵠都分不清您哪句是真，那句是假。」

「自然對著你是真，對著別人是假。」陳揚笑著拍了拍的後腦勺，溫聲道，「好了，別客人們看見未來的永昌候夫人吃一個歌姬的醋。」

「侯爺，那個歌姬倒無所謂，只是方才那個樂師，總是讓我覺得很不舒服。」鴻鵠微微瞇眸，向前方的夜，「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陳揚愣怔了片刻，又安懷中的，「應該不會吧，你多心了。」

那個人是攝政王妃，陳揚認出了，卻沒有揭穿。

王妃定是對自己有意，又不便明言，想著藉助冰兒姑娘來與自己相見。陳揚心中幻想著，稍後宴席結束，等他請冰兒姑娘留宿，王妃就會替換了冰兒姑娘與自己歡好。

此事自然要瞞著鴻鵠。

夜幕低垂，永昌候府的宴會開始了。

冰姬補了妝，上臺唱了兩首冊子上的江南小曲兒。

趙霜坐在竹簾後邊琴，不時拿眼角餘悄悄觀察臺下的客人。

大多是些著貴重的上京貴胄和家眷，並不認識，冰姬有五六年沒有出過王府，也不認得這些人。

不過也有幾個悉的影，比如那個大腹便便的京兆尹大人葉貴和他的夫人。

趙霜目又掃過後排一位遲來的客人，忽然瞳孔收，驚得彈錯了一個音。

燈幽暗，那個宇軒昂的影，好像是……衛尉卿程謙？他怎麼也來了？

果然是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傢伙和那野心的陳揚也是一路貨。

趙霜輕輕搖頭，「嘖嘖」兩聲。只要到這傢伙就沒好事，難道這個程卿今夜又要壞的大事？

永昌候領著一襲紅的鴻鵠給賓客們一一見過，賓客們又說了些賀喜之詞，便忙著相互寒暄和用膳，很有人留意戲臺上的靜。

三曲過後，冰姬朝趙霜使了個眼，示意可以開始了。

琴聲驟停。

客人們等了一會兒，見竹聲停了，院中安靜得有些奇怪。

接著那個的歌姬忽然雙膝跪在紅木戲臺上，朝下邊的客人說道，「各位大人，小是妙音樓的歌姬冰兒，今日有冤請各位做主。」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清晰，穿力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