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寧時亭今天遇到的事,到底還是因為返魂香而起。
他之前從羅剎王手里得到的返魂香一共三盒,其中一大半都送給了上門來求醫的病患、傷者。他雖然可以調配返魂香,自己的也是其中一味關鍵的藥材,但是藥鮫復原能力非常差,調制返魂香傷神傷,不單是他自己的力跟不上,聽書和其他人也死死地攔著他。
他的原則只有一條:不到絕境者不救。
有的人覬覦返魂香的珍貴,會故意扮作染重疾、求醫無路的人前來求藥,也有人單純看中返魂香在功法修為上的作用,愿意花萬金來購買……諸如此類,都被寧時亭回絕了。
這幾天,他自己慢慢鉆研、調配,用返魂香沉水后調配出效力稍微弱一點的香水,分裝后分發給病者。一粒香夠配七八十瓶,大部分也能夠藥到病除。
事實上,仙洲人民很有人會要用到能夠生死人白骨的這種香。仙者份本來就意味著不容易生病,絕大多數病痛,都是可以通過其他手段解決的。
寧時亭這幾天,真正給出返魂香救治人的時候,只有三次。
一次是用來救助一個被靈奪舍之人,此人由家人做法救治之后,里的靈是送走了,但是主魂卻老是回不來。因為靈火幾乎快要斷了,寧時亭送了完完整整的一顆返魂香過去。
第二次是一個從毒瘴中救回來的,各種形就和當年的王妃一樣,不同的是,這次撿了一條命回來,修為還跟著增進了不。
第三次則是被暫時無解的火焰毒蝙吸了的一位老人,從足底到頭頂開始慢慢腐壞發臭,如果沒有返魂香,他將就這樣變一行尸走,活活被自己的骨毒死。
幾天下來,寧時亭在外面也漸漸有了傳言。晴王府的名號越來越響亮,有人說晴王府是“不授醫,只起死回生”,一時間門都快被破了。
他今天也只是開了半天的民事堂,排隊的人卻直接從晴王府門口一直排到了四五條街外。
今天過來鬧事的,就是第二個的母親,一個姿容妖冶的婦人。
拜上公堂,剛進來時,就是披頭散發,一副形容憔悴的模樣。
聽書在旁邊看到了,立刻讓人送了茶水過去,怕這位婦人一不留神就能暈倒在堂前。
送茶的人剛到,婦人瞥了一眼茶水,往前傾,沒接那杯茶水,直接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請寧公子再救救我們家孩子,幫人幫到底,求求您了,不然我們家姑娘今后一輩子都毀了……”
這陣仗反而把送茶的人嚇了一跳,一杯滾燙的茶差點淋到自己上去,趕就溜了。
寧時亭的聲音很平穩:“請您免禮,如果有要事陳說,您別害怕,放松一點慢慢說,晴王府但有能助之,必然竭盡全力。”
那婦人抹抹眼淚,對后比了個手勢,立刻就有人推了一個椅上的過來:“來讓阿青見過公子。”
名阿青的長得很清秀,只是因為剛剛大病過后的樣子,而顯得蒼白細瘦,整個人仿佛跟紙糊的一樣,伶仃細瘦得嚇人。
寧時亭顯然對還有印象,因為前些天,這個也是昏迷著被人抬了進來。
那天他親手點燃返魂香,用仙艾草炙烤的七竅五脈,把人救活的。
“有什麼問題麼?”寧時亭問道,“我看千金面紅潤,瘴毒應該都已經拔除干凈了,剩下的應該好好修養才是。”
阿青娘剛剛才站起來,這時候又撲通一聲給他跪了下來:“正是多虧了公子的返魂香,我們家阿青撿回一條命來。可是救是救回來了,阿青的一雙可廢了,之后靈斷絕,修煉之路活生生斷了,后面這輩子就算是毀了呀!可憐我姑娘這麼好的一金靈……”
寧時亭說:“當初救治之時就已經說過,毒瘴對全經脈、骨的破壞是不可逆的。返魂香能解毒,但是沒辦法讓康復如初。”
阿青娘急眼了:“怎麼會沒用呢?說不定是香點得不夠多,多點幾次就好了。能把我家姑娘救回來,公子自然也有辦法讓阿青恢復如初的!我們今日來這里就是為了此事,公子能不能再多給些返魂香給我們,說不定就能好的!您后頭給我們送的沉香水,阿青用了也說覺得耳清目明,說不定就……”
阿青的臉慢慢漲紅了,輕輕打斷的話,小聲說:“娘,要不還是算了……”
寧時亭今天沒有戴紗罩,因為是以主事人的份跟仙民接,免得有距離。
上次醒來時就見過他了。
那時渾發疼,寧時亭隔著一層布扣住手腕,輕輕摁了摁幾關竅,聲音低而溫:“這里有知覺嗎?”
……
“這怎麼能算呢?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你,不為了你我們大老遠地跑過來丟人現眼?”
阿青娘瞪了一眼小姑娘,小姑娘立刻怯怯地閉了。
寧時亭倒是很平靜:“姑娘的病況,我們已經盡了全力。再多的返魂香也沒有用了,姑娘之所以覺得沉香水有用,實際上是返魂沉香水本來的清心凝神作用,可以提神志、調狀態。”
“公子的意思是不能給了?那我們家姑娘的怎麼辦?”
阿青娘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這麼好的一個孩子,從今起就了一個廢人。是你們晴王府把治這樣的,若是想到現在的形,還不如讓當初清清白白地死了的好,這又是被男人看了的,以后半輩子可怎麼活啊……”
聽書在旁邊理其他的小事,聽到這里也忍不住了,冷聲問道:“公子沒說?公子當天說得明明白白,用了返魂香之后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后癥,只能保住的命而已,你們眼盲耳瞎,還當其他人眼盲耳瞎嗎?”
聽書這話如同一顆小石子,一石激起千層浪。
阿青娘當眾呼喝道:“晴王府的人就是這麼辦事的麼?啊?我們是手無寸鐵的仙民,他們呢?四年了沒管過我們不說,剛一回來就是這樣的做派,好大的威啊!怎麼你們治廢了我們家姑娘,我們還說不得了?不過就是什麼勞什子返魂香,這個東西可以不要,但是必須要討回公道!”
話音剛落,后齊刷刷涌出一大片手持法的彪形大漢,兇神惡煞的樣子,大有寧時亭不肯給返魂香,就砸了晴王府的架勢。
聽書一看,更氣了,大聲說:“怎麼著還是有備而來?早想好了要來鬧一場事吧?來就來,我們公子也不是好欺負的。”
眼看著聽書要手,寧時亭手制住了他。
冰蜉蝣出手的話,后果就不止幾顆返魂香這麼簡單了。
他繼續和悅地說:“雖然對千金的遭遇到十分抱歉,但是恕我不能將再給您返魂香。一粒香可救人一命,用一顆一顆,原先三盒返魂香,如今也只剩下了半盒,只能救急救絕用。抱歉了。如果沒有其他事要陳說的話,就請后邊的仙僚先過來吧。”
后面的人也急,正要上前的時候,卻被那群人往后一欄。
人和人聚人墻,干脆在前面橫出了一道法陣來,堵死了這條路。
仙障銀白帶紫,請的居然還是修為結丹了的高人來堵門。
最近九洲靈氣寥落,能達到這個修為的,大多數都去天庭當天了,在場眾人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能夠破開這道仙障的。
那的母親也變本加厲,干脆就挑了個空著的座椅攤上去哭打滾,聲音極穿力,能吵得人兩眼翻白。
眼看著況實在要控制不住,周圍下人都等著寧時亭的指示。
寧時亭也在猶豫。
他今年十七,類似的事不是沒有理過,但是現在的況和他以前在軍中的時候不一樣。
在邊境的時候,一切以軍法為上,仙民對他們很尊敬,也很畏懼。
但是西洲不是苦寒的西洲,這里的仙民養尊優習慣了,理所當然地認為必須看民臉辦事。
軍中那種輒上軍法的做派,嚇唬不住這群人不說,對晴王府的名譽也會有影響。
大腦飛速運轉著,外邊突然傳來下人的高聲通報:“恭迎世子殿下——”
所有人都是齊齊一愣,包括寧時亭。
人流散開,順著日進來的方向看,黑黑發的年驅著椅來到堂前。?
他的年紀應該還小,但是神老、冷漠得仿佛一個大人,沉黑的雙眸里仿佛能滴出墨來。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他上仿佛帶著某種渾然天的威,讓人不由自主地就畏懼三分。
在場的所有人首先都會注意到他,等意識到這真的是傳說中四年避世不出的、幾乎被人忘的晴王世子殿下之后,紛紛驚異了起來。
寧時亭愣了一下后,張了張想要說話。
顧聽霜盯著他的,看見那兩片微紅水潤的東西做出的形狀,像是想他的小字,但是不知為何轉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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