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時分，朔州車站又迎來了一輛略顯空曠的列車。

失頂的百姓們早已散去，列車毫無阻礙地駛進了站臺之中。

蒸汽裊裊瀰漫，伴隨著哐啷聲響，車門緩緩開啟，顯現出三個穿著白防護服、戴著護目鏡、口罩、手套的全白影。

李昂、邱楓、歐式，走出車門，

而在另一節車廂中，燕國公燕雲盪和燕府的幾名隨從，也走下了列車——他們都是或先天、或後天的煉武者，本來不想佩戴任何防護設備，在李昂要求下，才佩戴上了口罩。

燕雲盪經過這些年的靜養，原本的貧病癥基本得到有效控制，格與臉上的橫，也恢復到了從前水平。因此顯得口罩有些窄小。

「...」

李昂環顧四周，站臺上狼藉一片，地表到都是殘留著泥濘的腳印，顯然白天的時候發生過事端。

但眼下不是仔細詢問的時候，一行人乘上了由朔州車站安排的馬車，一路疾馳到了朔州城外，出示令牌，讓幾個神萎靡的城門衛打開了城門。

「好濃的石灰氣味。」

剛駛朔州城，將頭探出車窗的歐式就忍不住說道。

「嗯。」

李昂緩緩點了下頭，此刻的朔州城安靜得可怕，街上看不見半個人影，只有街道兩側懸掛著燈籠還在隨風飄揚。

泥土地面上，隨可見石灰末。

顯然是朔州士卒，按照學宮預防疾病手冊上的要求，在白天時候灑下的。

還好，局勢並沒有糟糕到超出李昂想象，最起碼還有人力去潑灑石灰。

「我們走吧。」

李昂放下車窗的窗簾，馬車在寂靜城鎮中快速行駛，很快便抵達了燕護在朔州的住所。

不等燕護府上的下人通報，燕雲盪亮明份，與李昂一起步宅邸，找到了燕護。

這位國公府的二公子，此刻正臥病在床，不斷地流涕、打噴嚏、咳嗽。

他見到父親不遠千里而來，又又自責，掙扎著要從床上坐起來。

「安心躺著！」

燕雲盪一句話就讓燕護繼續躺在床上。

李昂也不廢話，簡單查、查看了痰樣本過後，拿出念線，進行查看。不多時便得出答案。

「病患早晨起床時咳嗽更強烈，

且痰較多，留置后可見分層。上層為泡沫，中層為半明黏，下層為壞死質。

基本可以證實不是疫病，而是百日咳引發的支氣管擴張。

對病變區域進行位引流，再使用大蒜素抑制病菌即可。

此後所有切接者，均要口服大蒜素，連續十天以預防。」

李昂將數念線併攏，形一管道，出燕護腔中淤積的分泌，隨後讓他服用大蒜素，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就算醫治完畢。

但，治好燕護只是個開始，李昂的真正目的，是調查近日來朔州一連串的病死事件。

「麻煩燕將軍派人帶我們去朔州病坊。」

李昂說道：「這幾日城總共病死了多人？」

走了痰的燕護，說話利索了不，輕咳一聲回答道：「算上今天，將近六百。」

「怎麼會死這麼多？」

邱楓失聲道。

要知道朔州並不算大州，城裡人口不到二十萬，算上周邊農莊，也不過三十萬而已。

「病發展得太快了。」

燕護無奈道：「一旦病患開始到難，短則一天，長則兩三天，必將斃命。

任何藥石都無法拖延死期。

昨天看起來還只是咳嗽的患者，第二天我派人上門去看時，就已經死亡。並且一戶人家有人病死，他的剩餘家人，以及周圍鄰居，都有染病風險。」

李昂沉默片刻問道：「...病死之人的，都被放在病坊冷室中了對麼？」

燕護點頭道：「是的，將近四百餘名死者。

由於病坊冷室空間狹窄，

我特意讓人挖掘擴大，並在裡面放置大量的冷凍符板。」

「你做得對。」

李昂鬆了口氣，傳染疾病很多時候會通過死者的傳播，放在病坊冷室里，最起碼能減傳播概率。

「我和你一起去。」

燕雲盪立刻轉頭說道。

「嗯？」

李昂遲疑了一下，燕雲盪的兒子還臥病在床，不留下來看護麼？

「百日咳已經能被大蒜素治癒，既然二郎走了痰，服用了藥，我再留在這裡看護也沒有意義。」

燕雲盪目銳利道：「此前的蘇州水毒，最後不也被證明是有蠱師在背後搗鬼麼？

有我全程護送，陛下和你學宮的師長們也能安心一些。」

「好。」

李昂點頭答應。燕雲盪和此前死於鑒泉之手的公孫長逸、熊拓海不同，是真真正正的武道宗師，等同於燭霄修士。

就算失蹤的司徒豸捲土重來，只要被發現位置，燕雲盪隨時能一拳轟暴他。

燕雲盪分了幾名燕府護衛，留下來保護燕護，

他自己則跟帶著剩下的護衛，一路陪同李昂三人來到了朔州病坊的地下冷室，見到了所有死者。

五百餘蓋著白布的首，全都堆放在木質架子上。

每首的腳趾都出白布，其上系著木牌，寫有死者的姓名、籍貫、住址等信息。

氣氛抑、肅穆、悲壯。

「隆隆隆——」

冷室牆壁上的冷凍符板全力開，製造滾滾冷氣，

在地上、牆上、首白布上形淺淺一層白霜。

「阿嚏。」

修為最低的歐式被符板噴出的冷風一吹，忍不住在口罩下打了個噴嚏。雙臂環抱在了前。

「給，你穿著。」

李昂目不轉睛地盯著木架上的死者，隨手下外套，遞給了歐式。

自己則快步上前，釋放念力，從木架上卸下一擔架，將其上的死者，放到了冷室中間的解剖床上。

像其他首一樣，這的腳趾上，同樣有著瘀斑壞死，呈現出詭異的紫黑。

他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隨著白布掀開，這不安升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