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六卿除了韓起外,難道就沒有別的人可以勝任執政卿了嗎?
晉國的卿大夫,除了羊舌肸,便沒有賢大夫了麼?
當然不是
這顯然只不過是楚王的一廂願罷了。
晉國人才濟濟,今天你在楚國綁了其中一個,明天在晉國,同樣還會再冒出一個新的來。
反倒是你楚王,這一些違背禮數的行為,晉國原本鬆散的六卿集團反而會變得更加團結。屆時激怒了晉國六卿,遭殃的會是誰呢?
難道是他李然麼?
這便是李然所回答的意思。
而楚王聽罷之後,知道李然這是在正話反說,既替晉國回護,也在替自己打圓場。
於是,楚王熊圍又嗤笑一聲后,當即改口道:
「唔……子明言之有理,此乃不穀的酒後失言,哈哈,酒後失言吶!」
用辱韓起和羊舌肸,來辱晉國,這個方法顯然不好。
而用這樣的方法來試探李然,那更是自取其辱。
畢竟,李然與這章華臺的其他卿大夫可是截然不同的。
……
沒過得幾日,韓起與羊舌肸如約而至,晉侯之也被送至了章華臺,而楚王對他們自是厚禮有加。
該說不說,在裝模作樣這一塊兒,楚王也可謂已是做到了極致。
韓起,羊舌肸如此重要的人來了楚國,楚王那自是要大擺筵席的。
而在此次筵席上,楚王對此二人的態度,也可謂是禮遇有加。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人乃是與李然一樣,都是楚王心心念念要招攬的肱骨之臣了。
而李然則再次充當了一回看客,默默一旁看著楚王的表演,不言不語。欣賞著由自己所一手促的這一場南北議和的大戲。
筵席完事以後,羊舌肸便私底下找到了李然。
「賢侄!」
「叔向大夫!」
亦師亦友的兩人,在經過數年分別之後,終於是再次相見。
饒是羊舌肸也不由心生激之,握住李然的手,並是來到香園的院落坐下。
在李然風雲起伏的這些年,可以被他稱之為朋友的人不。
可能夠讓他到敬服,且願意拜以為師的,有且僅有叔向一人而已。
晉國平丘之會,虢地之會,賑濟衛國之事,李然與羊舌肸的在經歷過這些患難以後,其友誼早已是牢不可破。
所以,羊舌肸才會在其雖是出手誤傷了吳王諸樊的命后,還依舊是對李然深信不疑。
而李然也才會每每想到此事,便自覺愧對羊舌肸。
兩人坐下,羊舌肸便是激萬分,竟是不自覺的紅了眼框,虧得李然急忙說了一句:
「大夫這是作甚?與大夫相見,乃是喜事啊……」
李然扶起了羊舌肸,並是好生寬了一番。
「對了,李然還須得向大夫致歉,若非然自作聰明,吳王諸樊也不會戰死在巢邑……」
李然的道歉,讓香園之一下子平靜了下來,羊舌肸聽罷后連連搖頭,長嘆一聲。
「哎……敗由人,子明其實不必道歉,肸何嘗不知子明苦衷?」
「被困於此,求生不得,求死也難,若不為兩全之法,子明也斷然不會冒此風險設計引諸樊彀。」
「只可惜諸樊,剛烈之輩,不懂屈折,生生是留給了楚國此等良機,唉……」
話到這裏,羊舌肸又是一嘆,臉上滿是無奈。
對於這件事,他其實早已看開了。所以此時李然突然說起,他也無法再怪罪於李然。
畢竟這件事說到底,李然所設之計本也是給足了吳國機會的。伍舉當時盡棄江淮之地,是後撤百里,便是最好的證明。
只可惜諸樊不懂謙和,非但是有些「得寸進尺」,而且最後竟還自戕於巢邑,雖是壯烈,然則卻也同樣是給了楚國以可趁之機。
這樣的行為,他敬佩,可同時也是十分的不齒。
畢竟若是諸樊能夠明白李然的用意,吳國也斷然不會如此被楚國給牽著鼻子走。
「大夫高義,然甚是慚愧……」
這便是李然願意承認羊舌肸乃是自己師傅的原因。
因為羊舌肸總能看他的計策,並從中找到他之所以會失敗的原因。
「嗐,不說這個了。」
「此次肸來楚國,乃是有一好一壞兩個消息要告訴你。」
羊舌肸話鋒一轉,語氣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李然頓時坐直子,凝神靜聽。
「好消息是,就在上個月,魯國的季孫宿與孟孫羯雙雙離世了。」
「什麼?」
饒是李然聞聲,也不由狠狠一震。
季孫宿,孟孫羯,這兩個把持魯國朝政數十年的「寡頭」,居然直接就這樣死了?!
那魯國三桓之中,豈非只剩下叔孫豹這一家了?
可誰知羊舌肸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卻讓李然又如中了晴天霹靂一般。
「壞消息是,叔孫豹,也於前幾日去世了。」
「什麼?!」
李然一跳而起,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是的,短短一個月,魯國三桓竟全部離世!
「居然連叔孫大夫也……」
李然實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依然還記得當初他在曲阜時,那個以國家大義為先,始終對他所為進行鞭策的叔孫豹,他依然還能記起在他離開曲阜時,叔孫豹那不舍卻又無奈的眼神。
甚至他還能記起叔孫豹在魯侯即位時那高興得像個孩子一般純真的笑臉。
他在曲阜,惠於叔孫豹良多。
「怎麼會……叔孫大夫不是……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
「唉,生老病死,從不由人吶……」
羊舌肸用極為簡練的「八個字」給了李然答案。
是啊,世事就是這般無常,任誰也無法阻止。
李然沉浸在叔孫豹去世的消息之中,一時無法自拔。
他的腦海里儘是當初在曲阜時,與叔孫豹共事時的畫面。
若非叔孫豹,-他李然又豈能有今日?
若非叔孫豹的保駕護航,今日的魯侯稠又豈能安坐國君之位?
可惜,這樣一個偉正的魯國大佬,最終卻也難敵壽數的大限。
過了好一陣,李然這才深吸一口氣,使自己稍微清醒過來。
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他如今所能做的並不是悲傷,而是要將叔孫豹的未盡之事給完了,這才是對叔孫豹最大的報答。
「那……叔孫大夫既已離世,魯國的局面如何?」
回到正題,魯國三桓一時間全部與世長辭,這對魯侯而言自然是一個機會,一個重振公室的絕佳機會!
李然又如何不知魯侯也同樣是有著極大抱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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