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筠一怔,這才被驚醒,下意識看了眼姜山離去的道路。此刻已經看不見姜山了,但從他去的方向看,應該是外賓住的地方。方筠一急,現在更想知道姜山上出了什麼事,但徐天胤的命令不好違抗,一急之下一步上前去拉徐天胤,「哎,徐將軍!」
手指尖兒還沒上徐天胤的袖口,一道勁力便震得手指一麻!這一麻,手指筋脈連帶著整條胳膊都一木,方筠往後一仰,整個人霍然被掀翻在地!
坐在地上,京城二月初的夜風冷如刀,地如寒霜,卻不及心頭冷。
前方,徐天胤回首,側臉在燈里刀刻出的冷厲,寒風從他披在肩頭的軍大外而過,袖口獵獵翻飛,男人立在寒夜的冷風裡,氣息比寒夜還冷。
方筠坐在地上起不來,怔怔著徐天胤。以為跟徐天胤算悉,曾經的年時期,和秦瀚霖兩相悅之時,每年都能見上徐天胤三兩面。年時,他就冷得像孤狼一樣,即便在秦瀚霖面前,惜字如金的程度也令人咋舌,一天說的話絕不超過十個字。後來,遠走國外,一去十年,再回來,便和徐天胤共事。當時得知他是這次外賓訪問期間的安全總指揮,便頓覺頭疼,很擔心這麼個一天說話不超過十個字的男人,怎麼指揮下屬。但隨後令驚訝的事,徐天胤在公事上倒沒那麼惜字如金,該說的話他會一一說明,而且難得他回國在軍區任職五年了,還沒染上那些軍隊里僚的講話作風,發布命令時絕對的簡潔!直接!一聽就明了!雖然如此,這個男人也比年時期見到時多了些人氣。
方筠前幾天曾暗自苦笑,這十年,自己都變了很多,難道就不許別人也變了嗎?
但今晚才知道,錯了。
當年,他初軍界,孤冷如狼。如今,他肩頭罩著的是將軍銜,大披在肩頭凜凜寒霜,燈下恍如狼王。
他看著,深不見底的眸里卻沒有,像是看見一捧空氣,或者馬上就要變一捧空氣的死。
那目不是假的,方筠在外多年,也執行過幾次生死任務,知道這種致命的危險。整個心都一,隨即心底泛出怒意來——這男人,用得著這樣麼?不就是剛剛一時心急,想拉他一把麼?對他又沒什麼心思!這幾天布置任務,和戰友們在一起的時候,怎麼沒見他有這不許人近的忌諱?
這怒意還沒反應在臉上,方筠就愣了愣。這才約想起,似乎真聽參與此次任務的特工說過,徐天胤是不喜人近的。聽說在軍區的時候,有兵想接近他,還沒近三尺,就被他瞪了冰渣渣。
這些天方筠的心思都在秦瀚霖的禍上,眼不時盯著姜山和日方使節,對於這些背地裡的八卦,過耳就忘,還真沒聽進去。而且,和徐天胤的組分工明確,平時執行任務,頭也只是遠遠瞧著,很有在一起的時候,也真就沒在意。此時回想起來,不由愣了愣,隨即怒氣散去,方筠角一扯,臉『』古怪,眼神複雜。
夏芍的命可真好。
「監聽。」徐天胤還是這兩個字,冷冷地丟下,轉便去了方筠的車子方向。
方筠回頭瞧了眼姜山去的方向,想著這會兒工夫,想必人都已經進了大樓了。大樓外都有安全人員,現在沒有靜,那就是說……徐天胤有意放人進去?
人都已經進去了,再去查看也沒什麼意義,不如到車裡監聽一下況,看看裡面出了什麼事。
這麼想著,方筠趕起。起來的時候,兩還有些發,卻顧不得,趕去了車裡。方筠到了車裡,就想著把車開出去,去外頭接收,沒想到徐天胤本不理會。這車就是軍車,裡面配置齊全,戰時都可以當小型臨時指揮部,莫說是做些干擾屏蔽信號之類的事了。
但當看見徐天胤真下手這麼乾的時候,方筠張著,半天沒合上。
這也太膽大了!
雖然徐天胤是這次任務的總指揮,但正因為他是總指揮,在國家賓館忽然出現陌生信號和干擾源的事,萬一事,被追查起來,徐天胤這個總指揮首先就會到調查和責問!
他居然敢?!
包括今晚他放姜山一路進外賓住的事,萬一揭出去,他知道是什麼後果?他這十年,為國家出生死立的功勛,都不會抵這一次的過!搞不好,還會被安個心懷不軌、意圖叛國之類的罪名。不僅是他自己,就連徐家,一起都完了!
方筠心神不寧地瞧著徐天胤,有心阻止他,卻有剛才的教訓,半點不敢他。眼瞅著徐天胤把一切收發都打開,車裡沒開燈,遠亮堂的燈投進車裡,照見男人孤冷的眉宇。他默默作,不說話,只做事,眼神著手頭工作,認真。
這一刻,車裡沉默死寂,方筠的心卻咯噔一聲——徐天胤這樣子,簡直就像是在做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一點也沒有張。
或許,這不是膽大,是囂張!
可不是囂張麼?這國家賓館,又不是他徐天胤家裡的後院兒,姜山那麼個大活人,從外頭走進來,再走去外賓住,一路上能不被發現?這明顯是早有安排!他居然敢帶著手下的兵做這些事,他當真以為事不會風聲?或者就算了風聲,也沒人會背叛他?
心裡七上八下,方筠的臉『』卻再度古怪起來,眼神複雜。這應該是夏芍那天說,要瞧著姜系的作,所以徐天胤才冒這個險吧?
夏芍的命可真好……
但隨即,便沒有心思去或酸或羨慕,徐天胤已經開始了接收。
車裡開始傳來聲音,聽著那些聲音,方筠的臉『』,變了!
的臉『』幾乎是一瞬刷白,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白,白得紙一般,眼神發懵。
「瘋了……瘋了!」
姜山是瘋了!他怎麼能、怎麼能對日方大使說這些話?他怎麼敢對日方大使說這些話?那些利益,是他居如今的位敢承諾的嗎?
「瘋了!瘋了!」方筠裡只剩這句話,只是震驚著,嘀咕著,猛地轉頭去看徐天胤。剛才,還在擔心徐天胤放姜山進外賓住,被人抓著把柄會疑他心懷不軌、意圖叛國。哪知道轉眼間,真正意圖叛國的,就換了個人!
方筠臉『』頻變,知道這事的利害。古往今來,論什麼時代,上頭那位都是忌諱底下的人盯著他那個位置的。哪怕先如今,十年一換人,在位的時候,上頭的都希下面的人老老實實的。就算再知道換屆在即,底下斗得激烈,不在其位都是不能謀其政的——在那個位置上,和他國談利益,那兩國合作共同發展。不在那個位置上,和他國談利益,那就叛國。
叛國……
方筠的心高高提起,像看見頭頂有把刀懸著。這把刀不是懸在頭頂,而是懸在姜系頭頂。往年兩派斗得再激烈,不過是政治博弈,可今晚,一切的『』質都變了。這段對話如果被國安部的人知道,姜家就此永翻可能!
方筠這些天暗中幫忙,本是私心,不想秦瀚霖有事,但這不代表希姜家出事。姜家出事,姜系怎麼辦?當然,這不是說姜系的員是姜家的私,姜家倒了,底下的員就都要倒霉。所謂姜系、秦系,不過是以職最重的那兩位姓氏冠名而稱,說句不好聽的,哪天姜家或者是秦家落魄了,自然會有後來者上位,會有李系、趙系、周系……這些派系爭鬥就像朝代更替、時代變遷,沒什麼稀奇。
但是現在不行!現在,罪名不對,時機也不對!
罪名不對,是因為姜家倒臺的罪名如果是貪污賄或者像當初王家那樣,那倒所謂。要的是,場家族的傾覆,論什麼原因,總會有些時間。而這段時間裡,底下的人知道上頭要倒臺,該準備的就會準備。姜家倒了,空缺的位置,要麼是上頭任命要麼是下面的人博弈爭取,總之總會有接替的人,派系換個領頭人,但集團不會倒。雖然大部分的人利益會損,卻是短期的。可姜家要是因為叛國的罪名倒臺,那會是一瞬之間的傾塌!下面的人本就不會有準備的時間。而姜家倒臺後,那些空缺的位置,也不是誰博弈爭取就能上的。上頭要任命,為了政治派系間的制衡,空缺的位置必然不會用秦系的人,恐怕會起用中立員或者還是用原姜系人馬。但姜家有這麼個叛國的罪名在,姜系人馬想填補空缺,肯定不會輕易被信任。到時候,一審查必然不了……
這就是所謂的時機不對!現在正值換屆之際,兩派斗到水火不容定勝負的要關頭,姜系的人馬面臨大面積審查,秦系人馬豈會錯失良機?凡在場的,有幾個是一點也查不出問題的至清?只要秦系『』手審查,到時候姜系人馬面臨的必定是番落馬……這定勝負的要關頭,別說大批落馬了,就是要的位置換那麼幾個人,這場爭鬥還有得爭?
不僅沒得爭,恐怕還會影響下一屆的爭奪!
可以試想,姜系人馬這次遭遇大清洗,必定遭重創!這重創不是以前兩派博弈,犧牲幾個人可以比的。這次批量地被審查清洗,整個姜系利益集團的實力都會到重創!這一重創,恐怕沒個七八年重新經營是緩不過來的,而到那個時候,下屆的要關頭又到了。姜系還沒有恢復過來,有一爭的實力?沒有……
方筠兩眼發直,思及此,背後發冷,漸漸起了細的一層汗。
誰?這是誰的手筆?
好狠、好狠……
算姜山、覆姜家、陷姜系,定未來十年,還順手定了下一個十年。
二十年……建國才多年?這究竟是誰?
方筠怔怔盯著徐天胤,不,不會是徐天胤。雖與徐天胤不,但為特工,他在這一行的名聲實在太響。在國外,那屬於他年時期的十年,他是可戰勝令人心驚膽寒的神話。但那十年已經過去,他已經回國。他看起來像是對以前打打殺殺的日子厭倦了,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回國五年,他居軍界,軍銜雖高,卻在青省軍區安居三年實權的職位,直到這兩年才手握實權。他看起來並不是一個對權力有**的男人,不然以他的軍功,一回**銜倒是次要的,首先他就該要個實權的職務。當然,方筠也知道青省是什麼地方,那是華夏集團的基所在,也是夏芍讀高中的地方。回國雖不久,也聽過關於這位共和國最年輕的冷麵將不的傳聞,人們總是喜歡鐵漢的故事,因為徐天胤的冷,他和夏芍的經歷才頗被人稱道。但正因為他肯為了心的人放棄實權職務,陪安居地方上,才更說明他對權力真的沒有太大**。這樣的人,別說派系爭鬥了,就是世界大戰,不打到他頭頂上,他估計都不會看你一眼。
不是徐天胤,那會是誰?
方筠速速把今晚的事又回想了一遍,慢慢睜大了眼。不、不會是……
不!不可能!
沒錯,最近注意姜山向的原因起於夏芍,徐天胤今晚出手的原因也因為夏芍。可是,這絕不可能是夏芍的手筆!沒錯,在商界確實諸多大手筆,就有目共睹,人人稱奇,但這可是政治博弈!不是政界的人,幹嘛對場下手?就算是徐家未來孫媳,徐家在軍政兩界,可徐家老爺子一向中立,不允許徐家子弟參與派系爭鬥,夏芍何苦出此舉得罪老爺子?沒有理由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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