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新裝

臨近五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藥膳喝得太多，梁峰最近總是食慾不振，本不想吃黏糊糊的黍米飯和豆粥，就讓廚房研製了一堆麵食，主要還是湯麵。這時候也是有湯餅和水引餅的，湯餅就是麵片湯，寬寬短短，水引餅比較接近麵條，窄窄細細，但是兩者都是直接用手挼拽出來的，本沒有後世那些搟麵扯麵的勁道，梁峰這個地道的北方人自然嗤之以鼻。

於是在他的指點下，經過一次次改良，廚房終於研製出了細麵。廚師顯然也是費了苦工的，把麵搟的極薄，再用快刀切細，做出的細麵分明，用湯一滾，撒上蔥花香菜，再配幾條白切，就是一頓上好佳餚。

扯麵則適合做冷麵，切黃瓜，調點蒜，澆在過了涼水的麵上，再撒上一撮胡麻，清爽彈牙。或是用臊和大醬混炒，做炸醬，拌在麵裡，也是百吃不厭。

這樣的味，別說是梁峰，就是梁榮也喜至極。父子倆中午的飯食自然也就改了模樣。雖然不太像高門做派，但是勝在簡單好吃，偶爾加上兩個小菜，就能吃的有滋有味。

吃完了熱呼呼的湯麵，梁峰接過綠竹遞來的帕子了頭上的汗珠，又用清水漱了口，方才看向一旁乖乖放下筷子的小傢伙。可能是吃得香甜，他那張小臉蛋都紅撲撲的，看起來十分可。梁峰微微一笑，突然問道：「榮兒最近可是常跑去學堂那邊？」

梁榮吃得肚圓，正是輕鬆愜意的時候，沒料會有這麼一問，就像被拎起了耳朵的兔子似的，一下子呆在了原地。過了半晌，他才愧低頭：「榮兒調皮，還請阿父責罰。」

「只是去學堂看看，何怪之有？」梁峰笑著答道。實際上，梁榮憋了這麼長時間才跑出去窺，已經讓他很驚訝了。不過好在，小傢伙對學校還是有好奇心的。

「看過之後，覺得府裡的學堂如何？」梁榮對學校的態度，才是他最關心的事。

梁榮猶豫了一下才道：「學堂裡講的東西簡單，不過人好多，沒想到還能有那麼多人一起進學。」

他答得簡單，但是烏溜溜的眼睛裡也不乏。終歸是個孩子啊。梁府對於梁榮而言太寂寞了，就算有下人陪著玩樂，就算有自己關心照料，沒有同伴一同長，也是無法彌補的缺憾。

可是學堂對於梁榮來說，並不適合。且不說學堂裡學生們的份低微，那裡教的東西，也跟梁榮的學業進度和目標天差地別。這是階級造的問題，梁榮這樣的份，只能進適合自己的私學才行。

看來還是要考慮崔大儒的建議啊。或是從崔家拐一個稱職的教師來？畢竟有過的師資力量也是件十分重要的事，像姜達、段欽這樣的已婚人士，孩子的教育問題也是要掛心的。如果自己這邊沒法提供，他們就只能把孩子留在老家進學。而如果府裡有私學，且水準不錯的話，他們則會把家眷也帶過來，這樣凝聚力和向心力自然也就提高了。更別提所謂的陪讀效應。

教育果真還都是個大問題。

想明白了事輕重，梁峰安道：「等到榮兒六歲，為父也會給你找個合適的老師。到時你就能跟他們一樣，在新學堂讀書了。」

梁榮知道阿父說的是什麼。上次他還能說要留在父親邊，可是這次，他卻有點說不出了。阿父這些時日越發繁忙了，還要心他的學業，給他讀不經書。若是因為自己不想離開梁府便任妄為，實在對不起阿父的苦心。而且，學堂看起來真的很有意思。

糾結的咬了咬，他才默默點了點頭。梁峰笑著了他的小腦殼，看來回頭還是要去郡城一趟才行。

＊

「終於做好了！」劉儉拿起放在案上的事，仔細又檢查了兩三遍，興道，「這次絕對沒問題！」

「要拿給郎主驗看嗎？」旁邊的匠人張的著手，十分忐忑。

「自然要去！走，我們一同去！」劉儉毫不猶豫應道。

「這……小人怎敢冒犯郎主……還是劉師獨去吧……」那匠人連忙搖頭。

「若是郎主問起製作方面的事，我可答不上來。快走！快走！」

劉儉雖然不像師弟那麼不通理，但是倔起來也是相當執拗的。那匠人哪裡能說得過他，只得跟了上去。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主院，看到劉儉手中拿的東西，梁峰兩眼一亮：「師約，可是手弩做出了？」

「正是！」劉儉大步上前，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這是一把比尋常尺寸的弓弩要小數分的新式弩，弓只有兩尺多一點，看起來極為袖珍，份量也不是很重，單手就能拿起。上面配的也不是一般羽箭，而是更為短小的弩箭，看來是專門製作的。

試了試弓弦的張力，梁峰立刻問道：「這手弩程能有多？」

「八十步可穿甲！不過只能是布甲和皮甲，鐵甲不行。」劉儉立刻答道。

這可比普通的弓箭要強多了！弓的有效殺傷程一般是五十步，而朝廷配備的強弓則能達到百步，不過那種大黃弩需要強力壯的兵士才能使用，是拉開弓弦上箭，就要至一石（三十公斤左右）的力氣，而想拉開十石黃肩弩，就需要十石的力氣，程據說能達四五百步！

不過這數字，梁峰只是聽聽就算了。十石那就不是單兵用的了，只能是防型的城弩。這種大傢伙還不是梁府目前能覬覦的東西。能夠改造大黃弩，使其稍稍小型化，就已經極為難得。這還多虧了有劉儉這麼個數學人才，才能把弩小型化。

「去試試看。來人，找個木靶來！把奕營正也找來。」梁峰站起，拿著弩就朝外面走去。

下人們辦事十分俐落，不多時就拿來了木靶子。梁峰單手舉起弩機，想要試，一旁的匠人剛忙攔住：「郎主，這東西推力極大，還是兩手為好！」

手弩也有反作用力？梁峰看了看自己細瘦的腕子，不由苦笑著換了兩手。今非昔比啊，當初可以瀟灑單手持槍，現在只能按標準作來了。姿勢都不用改，他直接按練了半輩子的托槍姿勢端起了手弩。別說，這弩的準星也就是「山」之上，還有刻度，就跟現代槍械上的表尺一般。

輕車路的對準了靶子紅心，他扣下扳機，只聽嗡的一聲，弩箭了出去。正中紅心！同時他的手臂也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倒不是這東西反作用力多大，而是他的手臂實在扛不住。

「郎主神！」一旁有人已經開始拍起了馬屁。

梁峰苦笑搖頭，靶心那麼大，再打偏就丟人了。讓人把靶子取了回來，梁峰仔細檢查了一下，果真八十步只能釘在靶上，無法穿木板。這種距離，就算上弦速度快，最多也只是兩發就要接敵了，似乎有些劃不來啊。

這時奕延也來到了院中，一眼就看到了梁峰手中的手弩：「這便是新弩？」

「匠坊剛研製出來的，你試試。」梁峰把手弩遞了過去。

奕延也不推，接過弩機，拉弦搭箭，單手舉起就向靶子。同樣是正中紅心，他的表卻毫沒有變化，顯然沒把那點反作用力放在眼裡。梁峰看的簡直有些嫉妒，不過手腕上的紅印都還沒下去呢，這輩子估計都比不上面前這小子了。

「準頭還行，就是上弦時拉力有些大，估計發會慢不。」奕延直接給出了評斷。

梁峰頷首，轉頭向那個匠人問道：「一張弩，要費多錢？」

「有劉師的改進，只要五千錢即可！」那匠人興沖沖答道。

梁峰差點沒反問一句多錢來著？五千錢！一張弓還不到八百錢，這都翻十倍了！

「造這樣的弩機，都是這個價錢？」梁峰忍住痛，繼續問道。

「差不多。有些五十步的輕弩可能便宜點，只要三千錢左右吧。一石弩基本都要八千上下。主要是弩機太過繁瑣，又要用銅鐵，便宜不得。」那匠人也是從府縣武庫出來的，很悉這方面的價格。

看來強軍全都是錢打出來的啊。隨隨便便裝配一隊弩手，就要幾十萬錢，他還真沒那麼壕。

「伯遠，你看這弩用大嗎？」梁峰扭頭問奕延。

對方也早看出了這東西的問題所在，搖了搖頭：「步戰不行，現在人，不如訓練弓手。但是騎兵可以配備一些。」

弩最大的好就是誰都能用，即便不會箭，也能輕鬆上手。但是唯有人多，財力雄厚時，設置弩隊才有意義。否則就那點弩，還真不如多練幾個弓手算了。但是騎兵不一樣，騎的難度太高，就算能夠練掌握馬，也未必能夠準騎。這弩正好個頭不大，程又比弓遠，對付那些輕甲騎兵再合適不過。

「那就先配六十張給你們吧。」咬了咬牙，梁峰道。現在騎兵剛剛招滿六十人，正好數量不多，還能應付一下。反正騎兵這玩意都貴到讓他肝兒痛了，也不差這幾十萬錢。

「造這些手弩需要多久？」梁峰問道。

那匠人琢磨了一下：「有鐵坊造弩機，再給小的配三個幫工，兩個月就夠了！」

梁峰：「……」

行了，他是知道這東西燒錢燒時間了。不過研發嘛，缺了這環還真不。而且還要繼續試著做別的軍工產品才行。

想了想，他道：「回頭鐵坊要單獨圈起來，往山谷搬一些。你和其他匠人都過去，再派一隊兵置哨卡，嚴格保。這些工藝絕不能外傳，違者殺無赦！」

那匠人聽得一脖子。不過他心底其實也清楚，因為弩和甲都是真正的用品，被查到還真有殺頭的風險。

「不過這次的弩做的不錯。每人賜三千錢，並兩匹絹布，算是獎賞。若是以後改進了連弩和肩弩，還有重賞！」該保的保，該賞的也要賞，這點梁峰分得清楚。

聽到這話，劉儉和那匠人都興了起來：「多謝郎主！」

有這麼個燒錢的軍工廠，看來要再造些民用設備找補了。或者試試改進一下車子的減震？唉，養兵還真是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