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親征

當日，城中戒嚴。百上殿，天子下詔東海王為大都督，隨駕親征，討伐逆臣都王司馬穎。

三日後，羊庶人被接出金墉城，重新冊立為后。同時下詔廢除都王皇嗣之位，復立司馬覃為皇太子，大赦天下。

隔日，六軍誓師完畢，天子駕親征。隨扈百幾乎囊括了大半朝堂，就連司徒王戎這樣的大名士也在營中。一萬人等浩浩駛出。同時出發的，還有天子的徵兵詔令。東海王司馬越向各鎮都督傳令，命其加王師，共同討逆。

不過接此詔令的，卻只有并州刺史、東贏公司馬騰和安南將軍、高王司馬略，這兩人乃是司馬越的親弟弟，也早就接到了信。自然不會錯過這次盛舉。

隨著王師前進，不斷有援軍趕赴投奔。短短幾日，一萬人的隊伍變作十萬，旌旗如林，軍列海，齊齊向著鄴城而去。

天下為之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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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各郡縣，沿途為大軍提供糧秣。上黨郡周邊幾條陘道均要加強兵力，保護糧道。」司馬騰意氣風發的下令。

這次，可是他親帥部眾馳援王師。是名頭，就足以讓他分到大大的獎賞。前線亦傳來消息，王師在十日之便兵過十萬，簡直是大好兆頭。多虧阿兄思量周全，方才能有如此威勢！

這可是駕親征啊！

漢高祖曾親征匈奴、英布；漢武亦曾親征隗囂。然而大晉伊始，還未出現過真正六軍齊出的場面。上次司馬乂拉著駕來到軍陣前，不也使得數萬軍潰散而逃嗎？若是見了天子駕，都王哪裡還敢衝陣？放下武，縞素出迎才是唯一的選擇！

更何況，除了駕，還有自己和王浚的策應。就在前幾日，他方才接到幽州發來的信，前來投靠的和演，乃是都王派去的刺客，旨在襲殺王浚。可惜不巧天公不作，恰逢暴雨，讓和演拉攏的烏桓單于臨陣退卻，反投了王浚。王浚便奪取先機，斬下和演的腦袋。

有了這次刺殺，王浚更是不會站在都王那邊。兩人已經約定，跟隨王師之後，從幽、并兩面包抄鄴城。王浚曾經分別嫁兩鮮卑，這次攻鄴，應該也能帶數千鮮卑鐵騎。雖然司馬騰看不慣胡人異種，但是鮮卑人向來順從，又地幽州，而非他的并州。因此聽到這消息，他並無生厭，反而沾沾自喜得了強援。

一切都安排的恰到好，只待他兵出太行，平冀州了！

隨著司馬騰的命令，并州也沸騰起來。恰好今年並無大災，各郡縣剛剛收穫夏糧。兵強馬壯，糧草齊備，大軍從晉出發，向著白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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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騰也發兵了？！」聽到心腹傳回的消息，劉宣大喜。這可是司馬騰的兵馬首次大舉離開并州，讓早就蠢蠢的匈奴五部也有了可趁之機。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速速前往鄴城，無論如何，也要帶左賢王回來！告訴他，五部兵馬整裝待發，只待大單于歸來！」劉宣立刻吩咐道。

司馬家這些黃口小兒打得越是激烈，就越是他們的機會。等元海回來，登高一呼，匈奴立刻可以復國。屆時揮兵太原、先吞并州，再下雍州。隨後攻佔上黨，沿著太行八陘長驅直，佔領司、冀二州。整個中原腹地，便在五部掌中！

這可是歷任匈奴大單于都未曾做到的壯舉！

一想到將來的大匈奴國，劉宣就覺自己乾瘦的軀，湧起了熱激流。只要劉淵能夠回來，一切就都唾手可得！

＊

「梁侯！又生出了子，據說陛下駕親征，討伐都王。東贏公接了詔令，領兵三萬，正朝白陘而去，還讓各郡縣沿途納糧啊！」

郭郊接到了將軍府的命令之後，本不敢怠慢，直奔梁府。高都可是在太行陘附近，一旦發生戰，這裡首當其衝。更何況還有納糧！非但是高都，整個上黨都要為大軍提供糧草，守護後路。上黨郡守乃是東贏公心腹，自然會把這事放在首要之位。萬一催糧來了，要如何應對才好？

梁峰聽到這消息，也是一驚。去年年末，大才剛剛平息，怎麼不到半年，就再起風波？而且這次居然連并州都牽扯在。大軍出征，糧草供應乃是首位，既然東贏公有令，各個郡縣都要開倉。府庫存糧，便是要用在這裡。

而高都，這一年出府庫的糧草著實不。雖然夏收已經補齊了出缺，還略有盈餘，但是萬一催糧詳查起來，總是讓人心慌氣短。更別提還有他瞞報的開荒田畝！郭郊哪還能坐得住，只得求助自家靠山。

聽他這麼一說，梁峰立刻明白過來，安道：「莫慌，大戰在即，最重要的還是後路安穩。只要高都能繳上軍糧，就不會有人追究。你先回去坐鎮縣府，把帳冊再核對幾遍，按照報上的數字算出開荒所得。也莫等催糧前來，直接派人把糧草送上郡府。如此這般，自能讓郡守安心戰事。」

郭郊頓時領會了梁峰的意思。東贏公最看重的就是此次大戰，表現的越積極，就越能獲得東贏公和郡守的好，這樣一來，他們自然也不會把心思放在他這個小縣之上。反正這次打的是鄴城，大軍絕不會繞道太行陘，高都還是安全的很。

心中稍定，郭郊吁了口氣：「如此便好！可是萬一還有人要生事……」

「東贏公率軍出征，後方說不定會生出。那些催糧遇上山匪流寇也不奇怪。」梁峰的眼中出一抹冷意。這可是他的地盤，如果真有人威脅到了高都的安全，他是不會看著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盟友毀於一旦的。把心懷不軌的，直接派部曲沿途伏殺，嫁禍給周邊的山匪就好。反正大軍在外打仗，任誰也挑不出病來。

這是說真有人針對高都，梁府部曲也不會坐視不管了？郭郊聽到這話，只覺得背後寒直豎，沒人比他瞭解梁府的兵威之盛，殺幾個挑事的吏，真是半點不費功夫。但是驚懼之餘，他心底也生出了濃濃的激。

這才是可以投效之人啊！就算出了什麼事，不會坐視他們遭殃，相反維護，同舟共濟。這樣的恩主，怎麼能不讓人甘冒奇險？！

咬了咬牙，郭郊立刻點頭：「下這就回去準備糧草。周邊那幾個小縣，也會一一照拂，絕不生出子！」

梁峰等得就是這句話：「東野也辛苦了。只盼這次東贏公能大勝而歸吧。」

其實東贏公能不能勝，梁峰完全不在乎。但是大軍一旦離開并州，制五部的力量就會減弱。到時候，劉宣老兒會不會起兵造反呢？如果匈奴反了，并州可就要大了！他需要的是兩年時間積蓄力量，可是現在，連兩個月都還未到！

心中猶若擂鼓，送走了郭郊之後，梁峰立刻招來奕延，吩咐道：「你速去太行關，通知吳陵做好防備。兩陘萬萬不容有失！再帶兩個伍過去，就說幫他訓練軍士，從旁輔助守關！」

眼見主公面肅然，明白事嚴峻，奕延立刻道：「屬下明白！」

「還有哨探都放出去，好好監視周邊，尤其是匈奴左部方向。一有異，立刻準備迎戰！」梁峰此刻只能慶幸夏收已經結束，若是早個十天半月，可就太被了。

如今梁府也算有糧有兵，多能護住周遭。只盼司馬騰的大軍能早早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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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營正！」見到奕延，吳陵趕快步迎上，「是梁侯派你前來的嗎？」

「正是。主公吩咐，讓我通知吳將軍嚴守兩陘，還帶了些幾名兵士，助你練新兵。」

聽到奕延這麼說，吳陵只覺得渾都鬆快了幾分：「還是梁侯想的周道。這次也虧得梁侯指點，讓我在太行陘中又修了一城。報上去之後，東贏公大加稱讚，還說要給我部添些糧草呢。」

也是趕巧了，剛剛修好那個只有幾丈寬窄的小城，重新從流民中補齊兵員，就傳來了大戰的消息。吳陵連忙報上了建城之事，雖然大軍不從太行陘出，但是有這麼個新關隘，也深得司馬騰讚賞。因此也就沒有派大將前來兩陘佈兵，只是命他堅守兩陘，保護這兩條重要通道。

如今梁府又送來了兵士，估計名為練，實際也是幫忙守城的。多一人就多一分力，何況梁府這樣的強兵。吳陵哪會推辭，乾脆俐落點頭收下。

有了主公吩咐，奕延又怎會掉以輕心，繼續道：「這些時日，還請吳將軍注意兩陘周遭的向，一有異，也可立刻通知梁府。」

「多謝梁侯掛心。」雖然這個羯人為人冷峻，但是吳陵知曉他是梁手下大將，能派他前來，自然能見對方的關切之心。看來之前投靠梁府，確實是上佳之選。不過這次應該沒有太大危險吧？

吳陵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此次乃是駕親征，梁侯也不必太過憂心。東贏公定會大勝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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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王已逃，此戰定能大勝！」

站在帥帳之中，司馬越滿面紅，大聲說道。就在前兩日，王師過了黃河，抵達魏郡縣。只要越過面前水，再向北幾十里，便是鄴城！

一路上，王師途徑河、朝歌，近魏郡，毫未曾到都王的襲擾。大軍都已兵臨城下，還不見敵人的影子。這意味著什麼？自然是都王畏懼天子駕，不敢應戰啊！

而這個消息，又再次被於鄴城的應確認。陳昣的兩個弟弟陳匡和陳規早就潛鄴城，打探消息。如今來報，鄴城守軍已經四散潰逃，了一座空城！得此消息，怎能不讓司馬越欣喜若狂？！

帳中諸聞訊也是一陣狂喜。他們大多是被強拉上戰場的，如果能不戰而勝，才是上上之選！

有人開口吹捧：「此乃天子之威！多虧大都督隨駕興兵，才能滅此逆賊！」

有人憂慮擔心：「可是都王若是逃了，又要如何是好？還是要儘快捉拿此賊，方才能定天下……」

還有些好大喜功之輩大聲道：「還是當犒賞六軍，慶功以賀！」

那些兵士賞不賞還是其次，他們這些隨軍的百，才該加進爵，大大封賞啊！

聽著下面諸議論，司馬越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那便傳令六軍，準備大賀吧！」

有了這個好消息，兵將們自會士氣高漲，屆時鄴城恐怕也不用打了，面對十萬雄兵，自當開城獻降！隨後等他那兩個弟弟率兵前來，重兵之下，還怕佔據不了鄴城？

消息飛快傳了出去，果真，萬人鼎沸，高呼萬歲！還有比兵不刃更順利的大戰嗎？全軍上下立刻開始埋火造飯，準備佈置慶典。到時候怕是也有不錢糧，不爵，等著他們信手而取。

然而慶功宴還未備好，只見遠遠天際，一隊騎兵向著這邊奔襲而來。那並非是幾人，幾十人，而是像滾滾黑，鋪天蓋地向著大營衝來。蹄聲如雷，喊殺震天！

「敵、敵襲！！」不知誰喊了出來，前一刻還興高采烈的大軍，立刻了陣腳。沒有人能夠統帥這群剛剛組建的散兵游勇，也沒有人能夠站出來，指揮他們面對敵人。

只是一，六軍皆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