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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這可比預料的要快多了!在啟程之前,梁峰確實做了一些戰略部署,尤其是在太行關前設置了針對騎兵突襲的壕陷阱。加之那隊安在吳陵軍中的梁府部曲,應當能抵擋騎兵攻城。同時,梁府和高都城也都提高了戒備等級,任誰來犯,都有一拼之力。

可是誰能料到,匈奴騎會如此乾脆的放棄這塊骨頭。連半日都未停留,直接就打馬回返。若是自己這邊奪城的速度慢上那麼一點,怕是直接就被夾擊圍剿了。

「你速速回到府中,告知段主簿,讓他儘快收割秋糧。我這邊已經攻下了潞城,無需擔心。」梁峰對信使吩咐道。

「主公,不從梁府調兵嗎?」奕延只睡了兩個時辰,就起守在了梁峰側。聽到這個消息,他自然張了起來。

「來不及了。這是崗哨傳來的消息,怕是明日敵兵就會抵達潞城。」梁峰搖了搖頭。

梁府的崗哨,乃是他參考抗戰時期「消息樹」的構思,制定的一種傳訊方式。依靠山頂樹木的倒伏為訊號,連續幾個崗哨,就能在四五十里之外傳回消息,而且不容易被敵人察覺。不過再怎麼好用,也只能提前大半日時間,對於騎兵而言,還真不算什麼。

這次他出行潞城,本就帶了不兵。更何況梁府的騎兵是新訓練出來的,對付一般騎兵勉強還能一戰,對付匈奴騎,實在太過勉強。

如今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思索片刻,梁峰便道:「招孫掾前來。」

經過昨日一遭,孫掾已經徹底服了下來。帶兵襲殺太守,一日奪下三關,還能恩威並施,收復郡府吏。這樣的人,放在朝堂之中也是麟角,哪是自己能鬥得過的?既然僥倖留了條命,就要乖乖聽令,讓自己有些用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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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掾,這次帶隊來上黨的匈奴騎將,究竟是何等人?脾如何?」梁峰開口問道。

「是北部都尉麾下的一名千騎長,名劉猛。整日面上帶笑,但是行事乾脆俐落,是個狠角!當初攻下太守府,便是由他指揮。」孫掾有一說一,不敢怠慢。

能夠一擊不得,立刻迴轉,可見對方果決。梁峰又問道:「他是聽到我來,才離開郡城的嗎?」

「正是。梁侯剛到府中,劉猛便領兵去了太行陘。這個,怕是想對太行關圖謀不軌……」孫掾小心翼翼的答道。

心思縝,又是劉宣手下得力幹將,恐怕對自己的瞭解也不算。這次見到了太行關和高都城的景象,會如何作想?梁峰看向奕延:「你說他趕回來,打算做什麼?」

奕延沉思片刻答道:「恐怕要加強壺關守備,等待匈奴方面增兵。」

奪取的三關之中,白陘兩關較小,只要原有兵力就足以鎮守。但是壺關不同,為重鎮,五十人勉強能扼守城門而已。若是回兵,當然會直奔壺關。

「不止。這人恐怕也不會放過我這個患。」梁峰角挑起一抹冷笑。

這次,他徹底暴了自己的實力,任何有點戰略思維的人見了太行關和高都城的況,都會對梁府產生警惕。而這種警惕,放在一個心思縝,手段毒辣的人上,就會化作殺機。若是沒有料錯,劉猛很有可能會對他手!

奕延目中出殺氣:「屬下這就帶兵前去截殺此獠!」

「不必。請君甕即可。」

甕,什麼甕?聽著那讓人脊背發涼的聲音,孫掾低頭肩,跟隻鵪鶉似的,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馬不停蹄,回程也只用了兩日。眼見潞城就在前方,劉猛下令道:「親兵隨我前往郡城,其他人打道壺關,堅守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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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高都之行,著實讓他下定了決心,梁子熙非除掉不可!就算要跟嚴籍翻臉,也必須儘快解決這個禍患。只有這樣,等到大軍前來之時,才能順利截斷司馬騰的歸路,完相國的部署。

而且現在劉猛心中也有了疑慮。那個姓梁的前往郡城,恐怕不懷好意。既然如此,就別怪他刀下無了。

兩隊人馬分道揚鑣,劉猛親自帶著十幾人,快馬加鞭,向著郡城馳去。畢竟有五十騎守衛郡府,他可不會浪費更多時間籌謀或是跟嚴籍商議此事。相反,雷霆一擊才是最佳選擇。幾個時辰之前,他已經派了斥候先行返回太守府,屆時只要一聲令下,就能一舉剿滅梁府一行人。

不過這斥候,回來的未免太慢了一些。

心中雖有些不滿,但是劉猛沒有毫停滯,快馬馳了城門,沿著大道向太守府前去。這條路,他走過許多次,然而當行到太守府前最後一排房屋時,突兀的,幾輛停在路邊的大車,讓馬速不得不慢了下來。這本是無關要的一件事,然而一陣寒意襲上心頭。那種唯有戰場之上才會覺到的,如蛆附骨一般的森冷寒意!

有哪裡不對!旁人也許只會閃過這麼個念頭,劉猛卻是久經陣戰的悍將,立刻發現了問題所在。街上的人太了!現在可是午後,就算畏懼太守府發生的變故,也不該只有這麼點人。既然沒人,為什麼有車停在路邊?

劉猛驟然拉起了韁繩,馬兒咴咴嘶鳴,揚起了前蹄。

「小心!」

他只來得及說出了這兩個字。

幾乎同時,道路兩側的房屋之中,箭羽如同飛蝗,激而出!

前路被阻,又一時半刻無法迴轉,矗立在道路正中,簡直如同靶子一般。劉猛大聲呼喝,揮刀想要抵擋飛箭,然而凡胎,又怎能擋住這樣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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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會有埋伏?郡城不該在他們手中嗎?又驚又怒,劉猛那張圓臉上,再也沒有半點笑容,雙目圓睜宛若瘋虎,突然掉轉馬頭,向著一側的房屋衝去!不能前進,不能後退,唯有撞破屋舍,方才有一線生機!

這舉不可謂不瘋狂,然而趕在他之前,一支短而的鐵箭穿過了層層箭雨,「篤」的一聲,刺了劉猛的脖頸。鮮飛濺,他的形晃了一晃,栽下了馬去。

失了首領,也沒了最後的逃生機會。那十幾名騎士被得如同刺蝟,陸續栽下馬來。鮮鋪滿了街道的石板,猶如赤泉。

旁邊的民居中,張和呼出了一口,放下手裡的肩弩。這東西是從太守府武庫中找出來的,真沒有府裡的手弩好用。不過此刻已經不是最初奪府之時了,弓弩這種違品,還是不外為好。

虧得進城的匈奴兵不多,若是再多來幾個,說不好還真沒法一一擋住。他這邊能夠順利完任務,只看營正那邊戰況如何了。

壺關距離潞城並不算遠,此刻那支輕騎也來到了關門之前。看到是自家人,遠遠便大敞城門,似乎在歡迎這支騎隊。怎麼說也是奔襲了數日,一想到能在關好好休息,不人的心便放鬆下來。

就算是雄關,虎口城門的寬度也不會多大,為首的校尉放緩馬速,帶領後部將向城中行去。然而兩百餘人剛剛進了小半,城中突然傳來了嘶喊之聲。

怎麼回事?!

後面的兵士立刻出了刀劍,想要衝,然而前面已經傳來喊聲:「撤!快撤!退出城去!」

為什麼要退?就算城裡有人造反奪城,也該一馬衝,反奪回來才是!退出去,豈不是徹底沒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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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於前方的人本無暇解釋,調頭就往外衝。實在不能不撤。就在城門口不到百步的地方,地上的浮土消失不見,一個深深的壕出現在道路正中。這足有兩丈寬,一丈深,只要衝了進去,便要人仰馬翻,躍都無法躍過。更可恨的是,有一群手舉盾牌,弦搭火箭的兵士擋在渠之後。

人面對火箭勉強能應對,馬可不能!本來就因面前失足的馬匹驚慌不定,再被火箭這麼一擾,就連那些的匈奴騎兵,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坐騎了。

這樣的況,留在城中只有死路一條,自然要撤!

可是在狹窄的城門中轉向撤退又談何容易?一時間,城門口變了一鍋爛粥,馬聲嘶鳴,人聲鼎沸,的不樣子!

然而等待這些人的,並不只有一道陷阱。

鼓聲響了起來。埋伏在側的兵士競相衝出。這些大多是壺關守城的兵將,只有三四百人。放在平時,是絕不敢野戰撼匈奴兵。可是此刻並非平日,那群匈奴人自己了陣腳,本無法組騎陣,更無法奔馳攢。失去了衝鋒之力的騎兵,還能算騎兵嗎?

「衝!給我衝上去!」令狐況大聲呼喝,率隊衝了上去。

一日奪城,帶給他的可不僅僅是一座易手的城池,更是無比的自信和戰之!而他後的這些兵士,也都迫切希洗清自己失陷從賊的罪名。《六韜·練士》有云:「有王臣失勢,復見功者,聚為一卒,名曰死鬥之士。」

這群跟在令狐況後的兵卒,恰恰正是「死鬥之士」!

有這樣敢於拚命的兵士,又有巧妙設置的陷阱,哪還怕什麼匈奴銳?這幾百人兇猛的衝了上去!

雖說群狼也能咬死猛虎,但是猛虎畢竟還是猛虎。只是慌了一瞬,那些掉轉馬頭的匈奴銳就迎上了,無法使用弓箭,他們還有彎刀長槍,腹背敵,也無法讓其畏懼半分。同樣是拚死而戰,他們的戰力,要比面前這些兵士強上太多!

就如撞上了山崖的浪頭,衝鋒被阻了回去。那些匈奴騎兵催馬向著人群中衝去,三四百人,幾步便能撕破陣營,只要衝了出去,不論是逃走還是重新結陣,都不問題!

然而這樣的突圍,只是一瞬便被撲滅。十餘匹快馬衝了匈奴人的陣中!槍刺、刀劈、箭毫不遜於他們的兵加了戰團!那些匈奴人發現,面前多了些高鼻深目,髮古怪的敵人。還有一個長著藍眸,宛如夜叉一般的悍將,向著他們撲來!

這絕不是晉軍該有的戰力!只是一,那些剛剛調整陣型,準備突圍的匈奴騎兵就被衝散了。有些人跌下馬去,更多人則被螻蟻一般的兵士團團圍住,扯下馬來。

就如狂風吹散了烏雲,局面大變!

為什麼晉軍之中會有羯人?為何這些羯人如此之強?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們這些問題!

刀劍撞在一,令狐況艱難的想要抵擋面前的悍將,然而一道黑影從旁掠過,一蓬鮮飛濺,噴到了臉上。令狐況張了張,卻無法發出聲音。這姓奕的羯人,怎地如此之強?!然而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開口道:「令狐都尉,率部堵住西邊缺口,三圍一放,要收網了。」

「遵命!」條件反似的,令狐況大聲應道。完全忘了對方不過是個家兵,而他則是堂堂都尉!

這必然是場大勝,足記殲滅強敵的大勝!興的催馬,令狐況率部,向著另一個方向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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