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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各居其位

此刻,距離梁峰上次登門,還不足一年。彼時,為大儒的崔游要折節收梁峰的門。而現在,梁峰已經貴為太守,卻特地登門,來赴當初的約定。這一進一退,只能嘆世事無常。

老者緩緩頷首:「能得府君青睞,實乃老朽之幸。小公子隨時可崔府進學,由我這孫兒,一手傳授學業。」

梁峰卻微微一笑:「小兒的學業,尚是其次。我卻有個不之請,不知能否邀良材數名,太守府講學。」

「講學?」老者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反問道,「敢問是何學?」

「並非高深學問,不過開蒙知書。大不止,多有孤,抑或將士子弟。我想建一學堂,擇其優者學。識文斷句,傳授數算。讓他們知曉事理,不至荒沒於野。」梁峰笑著解釋道。

這話,立刻讓崔稷皺起了眉峰。專門在太守府建學堂,請名師教導孤和兵家子?這哪是荒不荒於野的問題,分明是要培養自己的力量,讓其麾下多出一批忠心耿耿的幫手啊!就算怎樣的天才,也要三五年方能勘用。誰會費力不討好,在太守府建這樣的學堂?而且這種學堂,又置士族和寒門於何?!

然而老者聽完這話,只是唔了一聲:「國有太學,郡有庠序。敢問府君,這個蒙學又當如何自?」

太學乃是國家級的最高學府,庠序則是各郡縣自己置辦的地方學校。這兩者,才是為國家提供人才的正規機構。在兩者之外再辦一學,還是教授蒙學,未免有名不正,言不順之嫌。

「千里之馬可獻國君,百里之馬可戰沙場,然亦有驢騾,為百姓用之。才分大小,自當各有其用。故子曰:『有教無類』。」梁峰話鋒一轉,「況且蒙學興,又何愁庠序不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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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崔稷算是聽明白了。這個所謂的蒙學,可謂一舉數得。既讓人看到新太守對人才的重視,把「唯才是用」四字,落在了骨裡;又厚賞了為自己服務的將士僚,給他們的子孫提供進學的捷徑;更掌握了民心,為自己培養了大批忠心耿耿的可用之人。

若是長此以往,又何懼寒門不紛紛投效,手下人才輩出呢?只是一個簡單至極的學館,便最大程度的為自己招攬了合適的人才,盡可能擺了士族的遏制。不得不說,心思敏銳至極!

而這樣一個計劃,也就為了崔府必須面對的選擇。是投效這位新任府君,為其打造學館;還是站在自利益角度,拒不從命,讓府君選他人代勞?

崔稷只覺心都砰砰跳了起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聰穎有為,魄力十足之人,要投他嗎?

崔稷一時無法做出決斷,他前的老者卻輕笑一聲:「去歲府君尚說,不敢妄論聖人之言。今日相見,卻已經想開館授書。豈不出爾反爾?」

去年正是這位崔大儒,點醒梁峰不能隨意雕版刻印東西,否則會統治階級的命脈。而今年,當上了太守之後,他便要打破這種知識壟斷,把學識傳給那些貧寒卑賤之人。這樣的改變,豈不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梁峰卻搖了搖頭:「小子不才,只是在其位,謀其政罷了。」

《論語·泰伯》有言「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改了區區兩字,答了出來。然而坦,足讓人為之心折。老者並未評斷,只是緩緩頷首:「如此一來,小公子便要留在太守府進學了。」

他甚至都沒用問句。

梁峰一笑:「自當如此。」

這也是梁峰的目的之一。他當然要讓梁榮上學,但是不是小小年紀,就被另一個家族作為人脈握在手中。而是在保證安全的基礎上,自由自在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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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件事,兩次談,所言截然相反。當初是崔氏想用梁榮來加深他們之間的關係,施恩之餘,也有種置事外的試探。而如今,則變了梁峰需要他們來做出決斷,要麼投效,要麼放棄。這是一種份和地位的轉換,同樣也是心境的改變。

這樣的話,本該是一種冒犯。然而老者手點了點邊的崔稷:「此子經史皆通,數算,可堪一用。除此之外,族中還有幾個教書的好材料。」

崔稷一驚,看向祖父,然而一瞬便斂起了心中訝然。梁峰則寬袖一展,俯首拜道:「若得公喬等人相助,則此事可矣!」

看著那俊青年拜服的影,崔稷抿了抿,深深還禮道:「願為府君效力!」

短短幾句話,便決定了一件大事。在座三人,面上都無太多異。又閒聊了幾句,臨走之時,梁峰像是想起了什麼,隨口道:「對了,還有一事當稟與崔老先生。劉元海前幾日已從鄴城歸來,回到了并州。」

這話說得太過輕巧,崔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送走這位新任府君之後,他回到了書房之中。祖父已經閉上了雙目,似是疲憊不堪。小心在老者旁坐下,崔稷低聲道:「大父,崔府以後便要投在梁府君麾下了嗎?」

這次他們談論的,並非一人兩人,而是「數位」。也就是需要很多可用之人,來填充太守府。崔稷又怎麼不知,教學不過是託辭,真正的意義則是太守府為佐幕僚。這可跟他們事先商量的並不一樣。然而大父答應了下來。這一點,讓崔稷極為驚訝。

「便如梁府君所言,才皆有度。」老者淡淡答道,「就如元海,能為治世之良臣,世之梟雄。這便是他的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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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句,可是當初月旦評時,許劭評價魏武的言辭。崔稷不由心中一凜:「那梁府君呢?」

「看不他。」老者睜開了那雙渾濁的眸子,向自家孫兒,「初時,只覺他可堪棟樑。如今再見,已有了王侯氣象。區區一年而已。」

崔稷默然。他也是見過梁的,當初只是覺得此子聰穎,行事不拘。然而這次再見,對方氣勢已過了自己。這可不是單純份變化帶來的改變,更多則是一種心長。就像漸漸找到了方向,開始綻放異彩的瑰寶。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也從未想過,能找到這樣一位可以依靠輔佐的主公。然而自己投效並無大礙,舉族相投,卻另當別論了。就像前朝的諸葛氏,三兄弟分投三國效力,方才是他們這種大族保命的良方。

見孫子沉默不語,老者又怎會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麼:「此一時,彼一時。此子心,值得效命。」

這也是相當重要的一點。如果梁進門就提到劉元海歸來之事,自然能佔據主,也能迅速探知他們的真正想法。畢竟崔游乃是劉淵的授業恩師,只是這重關係,就能讓大多數警惕匈奴之人,對他們心生疑竇。

然而對方並沒有這麼做。相反,先直述了自己的想法,確定了從屬關係,方才提及這一點。既沒有用這個消息刺探,也沒有因此生出猜忌。如此用人不疑的態度,可不是所有上位者都能做到的。而他也清楚的猜到了,自家並沒有投靠匈奴的打算。

只是這一件事,心、氣度、判斷力都足堪上上之選。也難怪祖父會毫不猶豫,讓崔家投對方門下。不過自祖父教導,崔稷也算是這代崔氏最有能力之人。只是微一思索,便到:「孩兒懂了。必盡心為府君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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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並沒答話,只是緩緩頷首,閉上了雙目。

第二日,崔稷便帶領五位崔氏族人和得意門生,來到了太守府。而他本人,則被梁峰任命為主記事,兼任郡掾祭酒一職,為一郡學務之長。與段欽一樣,為了新任府君的左膀右臂。

并州左國城。

昔日的匈奴王庭,如今已經破敗不堪。大帳再也無當日華奢,然而王庭之外,人頭攢,無數兵馬齊聚一。各家貴族都帶著親隨,來到了大帳之中。

劉淵端坐主位,朗聲而言:「都王不用我之計策,如今鄴城大敗,天子與其同逃。實乃司馬氏之恥。不過既然有言在先,我還是當發兵去救才是。可派右於陸王和左獨鹿王統兵兩萬,討伐鮮卑!」

劉淵回到并州之後,本沒在九原停留,而是隨劉宣一起來到了左國城這個故地。隨後迅速集齊了數萬兵馬,召集五部將領,共商大事。然而兵馬未,鄴城就傳來大敗的消息。司馬穎並未堅守城池,等待匈奴騎兵歸來,而是在王浚大軍的衝擊下,棄城逃竄。隨行還裹挾了天子,向著而去。

因為主人逃亡,鄴城這個與、長安齊名的華都城,也遭到了徹底的洗掠和屠戮。數萬黃頭鮮卑城,燒殺劫掠。巍峨宮城、華屋廣宅再也不見往日盛景,只有哭嚎和狼煙遮天蔽日。

面對這樣的況,當初的承諾似乎也就不重要了,劉淵卻說出派兵去救。登時,大帳之中響起一陣嗡嗡議論之聲。

這顯然沒有意義。既然司馬穎如此不堪,何必還耗費兵力救他於水火呢?

正當此時,一旁一位乾瘦老者站起來,拱手道:「晉人無道,奴隸我!我兄右賢王便曾反出晉國。奈何當時晉人勢大,右賢王惜敗。如今司馬氏骨相殘,大十餘載,為天所棄。大單于才德兼備,晉人折服,正是天命所歸,何必屈膝侍奴?不如聯合鮮卑、烏桓,復興當日呼韓邪單于之偉業!」

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極為煽。下面貴族立刻喧嘩起來,不人都起勸進。

看著這群景,劉淵出了一點笑意:「祖爺所言甚是。然則當為峻嶺,何為培塿?自古帝王無定,禹出西戎,文王出東夷,唯德所授!如今我部陳兵十萬,皆能以一當十。大軍南下,便能摧枯拉朽,大敗晉國。上可如漢高祖一統天下,下可仿魏武帝割據北地。呼韓邪不過區區番臣,何足仿效?」

此話一出,帳中為之一靜。在座諸人都是匈奴族裔,呼韓邪單于便是匈奴最強大的王者。然而座上這位新任大單于,卻說他們的匈奴英雄不過是番臣,不足效仿?那他們該如何稱王立國?

但見那位鬚髮花白的英武男子長而起,拱手向西道:「當年劉漢四百年大統,恩德廣存人心。百年之前,昭烈皇帝僅憑人心所向,就能在西蜀荒僻之地建立國朝,與中原相抗。我本漢室子侄,先祖亦同漢皇約為兄弟。如今不如兄亡弟紹,由我繼承漢室江山,立國號為『漢』,追尊後主,收攏天下人心!如此,方能不負上天眷顧!」

如此豪言,著實出乎了在座諸人的預料。然而南匈奴并州已久,貴族人人姓劉,穿漢家衫,學漢家詩書。此刻聽到立國為漢,竟然人人心中,都生出了幾分認同之。劉宣更是滿腹經綸,只覺渾翻湧,上前一步:「願為陛下所驅!」

劉宣的輩分何其之高,一呼之下,眾人皆應!帳所有人向著劉淵叩首而拜。站在高臺之上,這位王者呼出了中那口濁氣。蟄伏三十餘年,終於有他一展手的機會了!

當夜,劉淵招來劉宣相商,兩人定計先仿高祖,稱漢王。五日後便設壇祭天,改元大赦。

眼見萬事齊備,劉宣長嘆一聲:「可惜上黨被那梁子熙所奪,若是尚在我手,便能直取了。」

這也是當日劉淵本人帶回來的消息。原本他都準備安排人馬,前去接應了,誰曾想幾日之間,風雲突變。非但數城易手,就連那五百騎也被人殺了個乾淨。隨後便傳來司馬騰返回并州的消息。錯失了大好機會,又讓那梁家小子了太守,簡直把劉宣氣得吐

「此事確實可惜。不過上黨初定,未必如往日那般堅不可摧。不如等祭天之後,派五千騎前往上黨,就說是援助司馬穎的兵馬。若是能一鼓而下,也算不枉勞。」劉淵傲然一笑。

若是平時,他不會如此冒然攻擊上黨那樣的要塞。但是此刻大局已定,馬上就要與司馬騰戰。不如派個偏師,輕騎突進,說不定還能落些好

聽劉淵如此說,劉宣那張枯瘦老臉上,浮出喜意:「如此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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