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遣出

天還未亮，軍營之中就響起了咚咚鼓聲。那鼓聲不大不小，正好能讓人從睡夢中醒來。毫不敢耽擱，從睡夢中驚醒的軍士連滾帶爬的衝向校場。鼓聲只敲了三十響，一群衫不整的漢子就在場中站定，排了行軍隊列。

奕延扔下手中鼓槌，走到那群談不上軍姿軍容的兵士面前，冷聲道：「所有人都有。向後轉！跑步出營！」

如今可是十月天，起得太倉促，不人上只穿了一件中，站在地上都要瑟瑟發抖，更別說出營。可是沒人敢頂撞奕延的話，乖乖排隊列，向外跑去。幾百人列隊奔跑，灰塵都能揚起大片，看起來也頗為壯觀。

這是奕延手下的新兵。

潞城大捷的消息，早早就遞在了司馬騰手中。被匈奴人弄的又驚又怕，寢食難安，看到這樣的捷報，司馬騰當然喜出外。大張旗鼓褒獎了令狐況和梁峰，他發下了不酒糧餉作為獎勵，也批準了令狐況遞上的申請。於是奕延就順利晉陞為千人督校尉，為了個六品武。

令狐況確實是個夠意思的。在奕延得到晉陞之後，就撥派了八百人前往他麾下任職。這人數比奕延實際能帶領的，還了二百。不過令狐況此舉確實是好意。軍中循例，總要空出些名額，供領兵的軍吃些空餉。而且缺額還能安排自己的親兵心腹，可謂一舉多得。

奕延並未吃下這些空餉，而是把之前帶來的梁府正兵，大半填進了軍中。非但湊夠了兵額實數，還補足了各級軍，把這支新軍徹底掌握在了手中。

這些新兵並非梁府家兵，也沒獨的軍田。但是奕延的帶兵法，終歸跟其他軍不同。是不剋扣軍餉，讓每個人吃飽肚子，還偶爾能吃到這一點，就讓這些被迫為兵士的漢子恩戴德。

同時，奕延也沒忘了強調效忠主公這一絕對。為主公的部下，才能吃飽飯，論功行賞。且不說那些梁府家兵，就是當初包圍潞城的青壯，也人人領了賞賜。若是到新兵在戰場上建功，不了軍功賞賜。這樣一遍遍的加深記憶，讓本就崇敬佛子的新兵力十足。再加上那些為伍長、什長的梁府家兵作為榜樣，隊伍飛快步上了正軌。

就像這樣的夜間集合，能在短時間拉起隊伍。這鍛鍊法子看似平平無奇，但放在夜戰之時，就是一大利。有了警覺和機，想讓大軍夜晚炸營，就難上了數倍。

奕延並不鬆懈，一點點磨礪著這支新軍。只是聽話還不夠，他要讓這支隊伍和自己麾下的部曲一樣，變作只忠於主公的百戰強軍！

有著這樣的心思，新兵的訓練可不會太輕鬆。別說是新兵，就連之前一些梁府家兵，都起苦來。

「營正，騎兵營真要再添些人了，是那一千匹馬，就要了我們的老命啊！」王隆只要一找到機會，就忍不住跟奕延抱怨。

和步卒不同，梁府騎兵隊並未加新軍，而是帶著繳獲來的馬匹，在潞城附近建了騎兵營。一是養馬需要開闊場地，二也是為了避免敵軍包餃子，要在城外分置一營。不過梁府本就只有一百五十名騎兵，這次來到府城的還不足百人，就算又配了兩百廂兵，照顧邊那一千多匹馬兒也頗為吃力。

之前潞城大捷，一共繳獲馬匹兩千七百餘騎。分給各縣差不多千匹，又給了令狐況二百匹作為謝禮。剩下這一千五百匹健馬，全部給了奕延，讓他組建騎兵營。匈奴可是最擅長騎兵，他們自然不能只訓練步卒。結果這一千多匹馬，可讓眾人苦不迭起來。

別說一人雙馬，就是三馬、四馬也用不過來。如果不趕招些新兵，簡直讓人頭痛。

「張營副最近會再送三百人到郡府，大半都會歸騎兵營。你再支撐些時日。正好臨近冬日，換著馬練吧。」奕延道。

這些日子，因為梁峰下令各縣收容流民，梁府周遭的流民數量也有了一個跳躍式的激增。不途徑上黨，想要改道逃往兗州、冀州的百姓，都遲疑的停下了腳步。還有些因為大的流民，沿著陘道北上，進了上黨地界。加上潞城大捷的神蹟召，不信佛的羯人也回到了故土，自然而然，也了梁府莊客。

邑戶數量的補足，也帶來了一些存糧上的力。張和就把初步練好，可勘一用的新兵送到郡府，由主公想辦法養兵。

這次送來的，就有不羯人，加騎隊再好不過。

聽到奕延這麼說，王隆不由鬆了口氣：「如此便好！這些日子我頭髮都大把大把的掉！唉，今年這樣子，怕是沒法回家抱媳婦了。」

也不怪王隆怨念。今冬的訓練強度遠勝平常，別說年假，就連平日的休假都取消了。潞城距離梁府又隔著那麼遠，想回家看看都不行。

「大戰在即，想活命就要多練。現在流汗，總好過戰時流。」奕延冷冷道。

若是別人說這話，王隆可能還會不服氣。但他們家營正實在無人能比。又要管新軍，又要管騎兵營，簡直一人幹了數人的活兒，還幹的如此俐落。有長與自己同吃同住，同甘共苦，下面的兵士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乖乖把那些抱怨嚥回肚裡，王隆又忙著練兵去了。奕延看向遠的潞城城牆，心底嘆了口氣。這些日子，他很回府衙，也不再日日守在主公側。練兵太忙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應該離主公遠些。那纏在心間的，時時折磨著他，讓他不得不更深的把真正的想法藏起來。

沒人比他更清楚，那人的機敏和察力；也沒人比他更清楚，那人是如何對待覬覦自己的狂徒。若是想讓為真正的，唯有盡可能的躲開，才能保住現有的一切。那聲「主公」，已經是他僅剩的東西了。

一點一點下心頭的慾，奕延埋首整頓著自己的新軍。然而幾日後，傳令來到了營中：「奕校尉，府君有請！」

＊

看著桌上的信報，梁峰只覺得額角突突直跳。

就在幾天前，匈奴正式立國。劉淵自封「漢王」，追尊蜀漢後主為孝懷皇帝，立漢三祖、五宗，定都離石。這一下可讓世人大嘩！現在後主劉禪還有四個兒子在窩著呢，你這個匈奴人尊什麼蜀漢？！

面對這個「偽漢」政權的挑釁，司馬騰當然不能坐視不管，立刻派出大將攻打離石。眼看大戰將至。

可是如此糟糕的局面，朝廷依舊不得安寧。之前屠戮的大將張方，又尊河間王之命，跑到了。擊潰了之前戰敗逃回來的陳昣和上巳，接天子和都王歸朝。不過張方此人絕不是一心為朝廷效力的良將。是之前大掠，把人夾雜在牛羊中食之的行徑，就足以展現其兇殘可怖的面孔。

因此張方一到，立刻就出現了另一次流民大。百姓紛紛逃亡，整個王都愈發遙遙墜。

而另一邊的鄴城，段氏鮮卑同樣掠了繁華的百年之都。為了籠絡這些蠻族，王浚毫沒有阻止他們的燒殺搶掠，只在鮮卑人離開鄴城時，下令整頓軍紀，不能攜裹平民，違者斬首。因為這命令，這些黃頭鮮卑把鄴城擄來的八千子，沉了易水之底。

和鄴城都如此糟糕，誰還能顧得上并州局勢呢？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另一些人，也就開始蠢蠢了。

在上黨，數支匪兵勾結一，鬧了起來。也虧得之前梁府屢次剿匪練兵，才讓這次的匪患控制在了兩千之數。不過饒是如此，也不能坐視不管。匪兵裡可是有不匈奴人，若是這夥人與劉淵大軍裡應外合，後果不堪設想！

上黨絕不能！有了這個大前提，這夥匪兵，一定要剿個乾淨！

「主公！」奕延快步走進正堂，躬行禮。

「伯遠，新軍訓得如何了？」梁峰開門見山問道。

「已隊列，能聽調遣了。」奕延答道。

「很好，涅縣出了匪患。是時候讓這些新兵，見見了。」梁峰冷聲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