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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賀冬

「陛下移駕長安了。」梁峰扔下手中邸報,只覺連火都發不出了。

幾日前,張方挾持天子離開了,前往關中。河間王接到消息後,立刻親率三萬步騎出迎,把這位心不甘不願的天子,迎了長安城。

這樣一來,天下便有了兩個王都,一個是天子所在的長安,稱西臺;一個是則是空有皇宮和僚的,稱留臺。兩方面還不消停,天子剛剛離開不久,留臺便復立了之前被張方廢除的羊皇后,大赦天下,企圖證明自己的存在地位。

這樣七八糟的邸報送到手中,梁峰還能說些什麼?想讓這些二三十歲,手握重兵,權勢滔天的司馬郡王收手?怕是沒人有這個本事。權利能耀花一切人的眼睛,何況是那個至尊之位。

取過邸報飛快看完,段欽沉聲道:「如今都王業已頹敗,河間王坐擁關中,又有天子在手,東海王估計不肯善罷甘休。」

一旁崔稷也道:「鄴城歸平昌公,高王也駐兵,東海王雖敗,陣勢卻分毫不減。天子移都畢竟是大事,豈會就此草草作罷。」

平昌公和高王都是東海王的親弟弟,有兩人佔據鄴城和,司馬越就不算一敗塗地。加之心懷叵測的豫州都督范王,他們能眼睜睜看著天子這個寶貝落在河間王手裡才怪。只看那個被當做木偶一樣廢立的皇后羊獻容,就該知道兩方人馬沒有真正談妥。再次鋒,不過是時間和地點的問題。

「朝中大事,與我等無甚關係。當務之急,還是要打理田,安頓流民。」梁峰冷冷道。他對這種鬣狗狂歡,沒有半分興趣。不管最終獲勝的是誰,都不過是換了一個更糟的統治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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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稷聞言,立刻閉上了。雖然跟隨這位梁府君不久,但是他多到了一些對方的脾。這位府君確實對朝中之事不甚關心,甚至可以說,對這些權利紛爭極為冷漠。其他人多多會有些投機心理,想要清朝廷局勢,方便提前站隊,確保自己位於贏家的之列。可是梁府君不同,似乎一個太守之位就能讓他滿足。

這跟他展現出來的氣度,可不匹配。然而崔稷並不覺得這是個缺點。相反,如此務實的態度,更讓他心折。汲汲鑽營的小人,這世間足有無數。但是一心為民的君子,卻的可憐。并州已經了這樣,還真需要一位君子為政,定治平。

段欽更瞭解梁峰的想法,立刻道:「過幾日便是冬至了,不如趁此機會設宴行儺,以安民心。」

冬至自漢時起,便是個大節日。府要舉行慶祝儀式,驅儺擺宴。百事絕,軍隊待命,親朋好友互相拜訪,可以說僅次正旦的慶典。梁峰去歲還是個白,只能過一下祭祀祖先、神靈的臘日。而今年,他已經是上黨太守,自然可以下令賀冬。

聞言,梁峰思索片刻,便頷首道:「此法可行。除了潞城之外,各縣也當於冬至日舉行鄉儺。」

按道理說,又是兵禍又是災疫,讓每縣拿出這麼一筆錢跳大神確實有些浪費。但是行儺不同於其他典禮,乃是驅鬼辟邪,消除災疫,避免兵禍的古禮。是它所代表的意義,便遠勝這筆花銷。如今匈奴立國,流民激增,是該想辦法安定人心才對。

段欽和崔稷心領神會。隨著命令,各縣飛快籌備起了賀冬典禮。

太守府的祭祀活,自然比其他縣要盛大一些。冬至前兩天,府中便設壇結綵,籌備起來。不斷有祭牲出,行儺的方相氏和子也早早齋戒準備。這一番作,立刻讓整個潞城都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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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梁峰頭戴進賢冠,腰佩太守印綬,一玄袍立在了法壇之前。帶領太守府所有吏,一同祭祀神靈。在古代,天、地只有天子方可祭祀,作為一名太守,梁峰能求的只有風調雨順,辟疫除災。恭恭敬敬奉上祭品,又按古禮誦讀了祭文。頭戴四目黃金鬼面,披熊皮的主祭者方相氏,便開始舉矛揮盾,狂舞起來。

鼓聲號聲同時響起,還伴有極韻律的呼喝之聲。一百二十位孩的振子,也開始跳起舞來。站在諸之首,梁峰不由覺出一恍惚。去歲也是如此的行儺大祭,那時他面前只有二十幾人,而現在,百餘赤幘皂制,手持搖鼓的影,全然化作另一番面貌。

這方相氏乃是太守府專程請來的,又有崔稷這個名儒之孫費心安排,自然能把賀冬祭祀辦的宏大隆重,合乎禮法。然而去歲那令人心驚的肅殺雄壯之氣已然不見,更多則是眼花繚的表演。就像任何祭祀典禮一般,讓人目眩神迷,心生畏懼。

被突然冒出的念頭擾了思緒,不過梁峰並未表現在面上,而是收斂神,用更加莊重的姿態來見證這場儺舞。他要的是安定人心,越是專業化的表演,就越有說服力。

後,是安靜肅立的太守府吏。所有人都專注的看著正在行儺的方相氏,唯有一道目向了前背影。

奕延也想起了去歲。那時他披熊皮,站在那人面前。臉上帶著沉重的鬼面,他看不到其他事,唯有那道影在火下瑩瑩閃爍。那裡有讓他脈賁張,恨不得其之效死的專注目,有欣賞,有欽佩,有信重和希,只為他一人存在!

而今日,他面對的,只是一條背影。在他側,還站著十數名吏,就算自己能超出別人一個位,只是區區一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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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聲隆隆,宛若冬雷,擊打在心間。奕延默默垂下了視線,一言不發,宛若雕像一般,矗立在梁峰後。

在太守府繞了一遭,方相氏很快帶著振子們衝出了大門,向著城中奔去。驅儺儀式要徹底跳完城中幾條幹道,一一清掃污穢。而太守府賀冬大祭的事,也會隨著他們的儺舞,傳到上黨的每一個角落。

大儺之後便是宴,新任太守宴請太守府諸,就連尋常小吏,也能吃上兩道熱菜和用作為餡料的餛飩。這安排,對於飽經戰的郡府諸人來說,絕對是個上佳的兆頭。

府君沒有忘記他們這半年來的辛苦,也沒有疏忽那些快要被人忘了個乾淨的古禮。潞城有多久未曾舉行這樣規模的大儺了?整個上黨境呢?

如今,府君惦念著他們,惦念著治下萬餘戶百姓。這樣的好,哪裡去尋?!

有了這樣的想法,郡府上下無不歡欣。梁峰又破例備上了醇酒和歌舞,吃完這頓,就是連著三天的假期,自然要開懷暢飲才是。一頓飯,酒酣飯飽,賓主盡歡。

帶著一酒氣,梁峰回到了後宅。他倒是沒喝幾杯,但是宴席上喝酒的可不止一個,就連姜達都被人灌的迷迷瞪瞪,忘了自己醫生的本職。何況其他酒之人。

在榻上坐定,吩咐綠竹倒了杯茶,梁峰才長長舒了口氣。看來段欽的建議果真管用。有些事,做與不做,就是兩個概念。而古代設置這麼多方的節日、慶典,也並非毫無用。對於那些大字不識的平頭百姓,府的一言一行,就是他們唯一可倚仗的東西。否則也不會有代代相傳的「父母」和「青天大老爺」的崇拜了。

如此一來,正旦大宴、立春鞭牛、上巳游宴之類的節日,也要一一籌備才行。只盼明年春天,匈奴那邊鬧的不太厲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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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門外有人通傳:「府君,榮小公子求見。」

榮兒怎麼來了?梁峰坐直了:「帶他進來。」

也是一正裝,梁榮走進了臥房,躬行禮:「孩兒祝父親大人冬季安泰,無病無災。」

梁峰這才反應過來,這是梁榮給自己拜節來的。冬至也是孩子向父母長輩拜節的日子,去歲他們兩人便是在梁府一同過節,今年卻因為賀冬忘了這茬事。

沒想到梁榮一直等著,就想為自己賀這個「亞歲」。

淺淺醉意消散不見,梁峰笑著招了招手:「為父讓榮兒久等了,來,跟為父一道畫消寒圖吧。」

這也是兩人去年定下的規矩,冬至乃是數九第一天,當準備消寒圖,數九消寒。只是去年,梁榮是直接收到了圖,而今年,則是梁峰當面為他作畫。

心頭一片歡喜,梁榮快步走了上去,小心挽起袖,親手為父親研磨。濃稠的墨化開,梁峰提筆開始繪製寒梅。去年他畫梅花還頗為吃力,畢竟只練過柳,並未專研過繪畫。然而一年過去,在他筆下,不論字還是畫都有長足進步。這可是生存的基本技能,更何況,如今能讓他消遣的娛樂,也不剩多了。

濃墨勾勒出嶙峋梅枝,淡墨描繪出纖弱梅瓣,不多時,一簇墨梅開遍枝頭。

梁峰停下筆,對盯著圖都有些發愣的梁榮笑道:「榮兒,今天是數九首日,要塗第一瓣嗎?」

梁榮立刻點頭:「要!」

綠竹相當有眼的擺上了朱砂,小傢伙接過父親遞來的另一枝細筆,仔細描摹起來。在那還有些嬰兒的小手中,一瓣墨梅染朱,綻上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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