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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奕都尉。」當奕延率兵抵達邑時,葛洪親自出迎。

離開潞城只短短半年,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再也不是當初青衫道髻,木訥寡言的模樣。黑了不,也瘦了幾分,就連那不怎麼善談的脾,也被諸多雜事磨了沉穩威嚴,有了些縣尊氣度。

奕延拱手見禮,隨著葛洪一起進了府衙。之前正旦奪城時的大火,也波及到了府衙。不過資匱乏,葛洪並沒有修整,只是清理出了辦公和自住的地方。此時用這陋室待客,他也不覺得尷尬,連茶水都沒準備,先帶人來到了書房之中。

書案上,擺著一副緻的沙盤。和梁府出的將一樣,葛洪也喜歡用這種簡明直觀的地圖佈陣。因此在邑這段時間也沒客氣,從梁峰那邊挖了些繪圖兵,製出了這麼幅行兵圖。

沒有虛禮,他開門見山道:「令狐將軍已領兵三千,駐紮在大陵。此次戰,會由他先出手敵。」

「敵軍後路糧道探明了嗎?」奕延盯著沙盤,問道。

「在祁縣。」葛洪答道,「如今糧草,多是由司州運抵。路途遙遠,必須放在安穩的城池之中。」

匈奴之前打下了太原國中的幾座小城,以它們作為據點,一點點蠶食,攻城略地。如今這些城池,也就了必要的戰略樞紐,運兵、運糧,乃至控制周邊縣府。並不怎麼好理。

不過對於圍城的萬餘匈奴大軍而言,短途糧道也是必須的,總不能天天到祁縣就糧。而從祁縣到晉這段糧道,才是真正的目標。只要截下敵人的糧草,打擊他們的運輸渠道,並且在一定程度上消滅敵人,圍城之困才能得

奕延沉默的點了點頭,一雙狼眼注視著沙盤,片刻之後,指尖一劃,指在了一片山林中:「我會率部埋伏在龍山附近,等到令狐將軍和匈奴開戰,再抄其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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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立刻皺起了眉頭:「從邑到龍山,路途不近,是否太過行險?」

龍山和東蒙兩座山,都在晉西側,也是那些貴人們山間修墅的去。地形確實十分複雜,也適合伏兵。只是從邑到那裡,需要繞過晉,而這一路上,很有可能到敵兵。

「無妨,我會引開他們的視線。之後由令狐將軍襲擾祁縣,引來援兵,再夾擊即可。」

這可有些行險,葛洪卻點頭應了下來:「如此,便拜託奕都尉了。」

沒人比他更瞭解奕延的戰力。可以說整個上黨的兵馬,都是由他一手帶出來的,數年之間,無一敗績。比起之前他和令狐況商量的計劃,奕延的安排顯然能消滅更多敵人。

確定了大的戰略思路,兩人又在沙盤前仔細推演一番,確認無誤之後,奕延才道:「天黑之前,我便率兵出城。通訊之事,煩勞葛縣令了。」

作為兩軍的樞紐,邑的作用也相當重要。並不推,葛洪點頭應下。奕延也不久留,直接告退。看著那人大步離去的影,葛洪皺了皺眉。

怎麼一段時間不見,這羯人青年就似大了幾歲呢?往日那鋒芒畢的銳意和戾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加深沉的威勢,就像群中的頭狼。那些讓人心驚的東西,被在了灰藍眸子之下,暗洶湧,卻不

幸虧此子,是府君帳下的心腹。若是敵人,絕對會是心腹大患……葛洪搖了搖頭,把這荒謬的想法揮去,找來手下,安排起諸般事宜。

即將落山時,奕延所帶的三千步騎分幾隊出了邑,向著遠的山嶺而去。

沉黯,又是殘月,林之中,唯有讓人膽寒的森冷。如果沒有深林中,恐怕沒人能發現,有一支人馬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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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人帶馬足有數千,可是這群人,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響,猶如來自間的幽魂。

靜默籠罩了山林,就連星都無法穿。該安排的,早就安排下去,奕延靠在背後的樹幹上,閉目凝神。

明日,將有一場惡戰。能否擊退匈奴圍兵,在此一舉。然而此時此刻,奕延腦中並沒有軍陣籌謀,也未曾推演戰事。在他心底深,只有一道影。

那也是靜夜。厚厚的幕帳,隔絕了一切,也隔絕了旁人窺探的目。他跪在床邊,凝視著榻上之人。眼可見的,他瘦了下來,眼底青烏,慘白。那讓人驚嘆的容貌,似凋零一般,顯出衰敗之

然而即便如此,奕延還是未曾挪開視線,近乎貪婪的注視著對方的睡。也許下一刻,那人就會醒來,恢復神智,把他驅出室外。也許他會剝奪他的兵權,讓他從一軍之首,變回奴隸,他永生永世,不得近前。也許他會出厭惡神,像殺了當初冒犯自己的人一樣,讓他中的鮮,染紅地板。

無數種讓人冷的可能,在中纏繞。恐懼之後,卻是更深的眷。他沒有退,把手放在了那人頰邊。

那單薄的影,輕輕抖了起來,亦如既往,抖不休。這是那人正在的苦,亦是他的。奕延用指腹輕輕過那乾裂的瓣,像是鮮花,像是輕蝶翼。隨後,他俯下了,把那抖個不休的軀,擁在了懷中。用手輕輕拍打這對方的脊背,用,一寸寸抹消那可怕的抖。

漸漸的,他在他懷中安靜了下來。微啟的中,溢出一聲輕嘆……

溫熱的鼻息噴在了奕延頭頂,他睜開了雙眼。不知何時,那匹花白大馬走到了他邊,正親暱的用鼻子拱他的髮髻,似乎察覺了主人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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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延出手,輕輕拍了拍馬頭。這馬,其實是有名字的,逐日。乃是主公一時興起取來的。黑馬追影,白馬就要逐日,像是某種親暱的玩笑一般。

可是奕延從不這麼。他追逐那旭日,已經太久太久,似乎多說一句,就會出破綻。

輕移,奕延看著四周休憩的兵士。他沒有被主公拋棄,沒有被他折損,被他貶低。如此重要的任務,仍舊在了他手中。這已經比那最絕的念想,要好上無數了。

他對主公,還有用。只要有著一條,他就尚有一。卑微可憐,卻不會消弭的奢

他會把勝利帶回的。一如既往。

著馬鬃,奕延再次閉上了眼睛。

隔日,祁縣告急。被之前邑之戰嚇破了膽子,不到一個時辰,匈奴大軍便折返救援。未曾想,一支奇兵出現在大軍後方,燒了糧草行營,又與敵軍合兵,前後夾擊。

在折了三千多人馬之後,主帥終於抵擋不住,撤回了祁縣。被包圍一年之久的晉,終於擊退了敵兵。

告捷的文書,由快馬送去了

城中,如今也是暑氣正盛。然而比酷暑更加難熬的,是前線的戰事。

青州王彌造反,加了偽帝大軍,與大將茍晞在新野展開激戰。暴驕橫,有白起之稱的茍晞,這次卻沒能奪到多,襄城破,敵軍又推進了一線。

這可比想像的要糟多了。

因為都王勢大,又是武帝親子,那些不怎麼親近朝廷的州郡,又開始搖,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投了敵方陣營。

這種時候,就連晉傳來捷報,也不怎麼討人喜歡了。

「晉擊退了圍城敵兵,可見匈奴主力,已經不在并州了啊。」司馬越面凝沉,扔下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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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不容否認的事實,也是殿上諸人心知肚明的事。之前惠帝被殺,也正是因此。若是匈奴進一步陳兵司州,那麼的安全,就更加堪憂了。

「并州要儘快換一個主事之人了。」階下,有臣子答道。

司馬越看了眼上座如同木偶一般的小皇帝,輕嘆一聲:「卻是如此,不知諸卿可有人選?」

「劉越石當能勝任。」立刻有人奏道。

劉琨在之前攻打河間王的戰事中,表現極為出。若不是他策反冀州刺史溫羨,又擊潰豫州刺史劉喬,司馬越也不可能輕輕鬆鬆穩定河東局勢,進而直取長安。

然而聞言,司馬越卻搖了搖頭:「如今前線戰事正,劉司馬乃是將才,當用在刀刃才行。」

劉琨確實是個人才,但是此時讓他去并州,似乎有些大材小用。攻打都王司馬穎才是當務之急。

「或是用溫常侍?他本是太原人士,主持并州大局,當也不差……」

溫羨是高門之後,素有才名,聽聞溫家的子溫嶠也在并州為,派他去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司馬越仍舊沒有點頭。能被人勸得棄,實在不是什麼堅定之人。并州可是屏障,若是有失,也麻煩的要命。

見司馬越不點頭,又有人道:「劉車騎似也可以。」

劉弘之前是荊州刺史,當初平定張昌之,就是此人主持。不是因為司馬穎作,被趕了出來,如今也是流離失所。

司馬越還未點頭,便有人說:「聽聞劉車騎患了急病,怕是不妥。」

劉弘年歲已長,上災病,實在難說。司馬越頓了一下:「他那長子如何?」

劉弘的兒子劉璠也在之前大戰立過功,有些名氣。然而有人卻道:「并州事繁,怕是不宜用新人……」

這是大實話。司馬越皺了皺眉:「難道朝中就無人可用了嗎?!」

一旁有個面容清俊的給事中起道:「或可用棗常侍?他乃王司空之婿,才藝尤,可掌一州。」

這人,乃是王浚安排在朝中的班底。聽到他的話,司馬越倒是心中一。若是有王浚這個靠山在,派棗嵩前往并州,似乎也是個辦法。只要鮮卑鐵騎去到了并州,剿滅匈奴還不易如反掌?

然而旁人尚未說話,座上的天子卻突然道:「王司空麾下強將如雲,先克鄴城,再克長安。若是能到并州,也是好事一件。」

擺在座上好看的人偶,突然說起話來,讓司馬越為之一驚。這可不行!王浚本就勢大,怎麼又被天子掛在了心上?而且鄴城、長安確實是因鮮卑騎兵參戰,才能輕鬆攻破。若是王浚投靠了小皇帝,前來攻打自己呢?

寒意立刻湧上,他乾咳一聲:「陛下,并州要,棗常侍並未傳出什麼績,恐不合適……」

天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必須有功績嗎?那這次打退匈奴的是誰?不能任他嗎?」

「這……」司馬越頓時啞然。這次捷報所示,乃是上黨太守梁子熙助晉守軍打退了圍兵。可是梁子熙出平平?怎麼能如此輕易就升任刺史呢?

見司馬越不答,小皇帝沉了一下:「要不就喚那人陛見吧,若是堪用,也可以省去不。」

這可是天子金口。在日之兆後,司馬越就暫時收斂了氣焰,表現出一副謙恭姿態。如今天子有令,實在不好直接駁回。

只是猶豫片刻,司馬越便拱手道:「陛下言之有理。臣這就招梁子熙。」

人可以招來,但是究竟如何安置,還是他說了算。并州的事也不能再拖了,還是趁早決定刺史人選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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