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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200章

第兩百章

看著面前年紀輕輕的刺史主簿,張司馬矜持的笑道:「未曾想梁刺史來得如此之快,明日我定召集府中上下,恭迎使君。」

他出安平張氏,門第雖然不顯,但是從叔張載可是大有文名。張載、張協、張兄弟三人並稱「三張」,與陸機、陸雲兄弟的「二陸」齊名,都是太康年間數一數二的文學大家。也正因為有這樣的家世,他才能搭上司馬騰,在其軍府中任司馬這樣的要職。

如今這晉城,就屬他位職最高,新上任的刺史到來,自然也要他率眾去迎。

不過這個「迎」,可就有講究了。出城是迎,出府是迎,端坐府中,也是迎。但是意義截然不同。他這麼說,顯然就是不準備興師眾。而這樣的態度,對新上任的梁峰而言,無異是一個下馬威。

看來主公所料不差。心底慍怒不顯,段欽平和的笑了笑:「有張司馬這話,下便安心了。」

兩人皮裡秋的又閒聊幾句,段欽便起告辭。看著對方背影,張司馬微微瞇了瞇眼睛。如今這局面,實在也怪不得他。

并州之前由司馬騰主政,以將軍府替代了刺史府。府中的「上佐」,也就是長史、司馬和諮議參軍三人是品階最高,最能說得上話的幕僚。相反為刺史府綱紀吏的別駕從事和治中從事,被不同程度的架空。

而司馬騰逃出并州時,帶走了高長史和俞參軍,只留他在晉主持大局。這一年間,不知是因為疲憊還是害怕,原本在任的別駕和治中又相繼告病,刺史府中吏,都在等待新任刺史到來,再選佐

這樣的況下,刺史府就更是他一人說了算。如果朝廷派來一個帶戎號的刺史,那麼一切都好說,依照循例即可。但是偏偏,朝廷派的是個單車刺史,沒有領將軍銜,而是另設都督人選。這樣,況可就複雜了。他是將軍府出的佐,將來必然要對新任的寧北將軍負責。這可是立場問題,容不得半分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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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和都督這兩者,因為份和職位的關係,從來不會融洽。有時甚至會因權利爭奪打得不可開

為司馬,負責的本就是將軍府軍務。向一個單車刺史獻,說不定未來的長會如何看待。但是反過來,若是對梁刺史不理不睬、不冷不熱,對方也不能如何。畢竟司馬一職由朝廷指派,選撥任用也是軍府說了算的,梁子熙難道能隨便罷免自己嗎?

這一加一減,就決定了張司馬最終的態度。等人進了刺史府,歡迎一下也就行了,何必大張旗鼓?

說來,也是這梁子熙位分不夠。區區梁氏,門第平平,還不如張氏來的有人脈底。聽傳言,他跟晉王氏的聯姻也沒能功,還剋死了對方一個待嫁郎。如今王汶已經離開并州,留下的王氏旁枝指不定如何待他呢!

要知道一州的別駕、治中必須從本地高門中選拔,本來就是代表地方利益的士人。到時候梁子熙能不能住那些眼高於頂的晉族,還是未知。這麼一個怎麼看對沒什麼前途的傢伙,哪值得張司馬費心結。

轉眼就把那寒門主簿拋諸腦後,張司馬又仔細計算起,新任都督何時會到并州了。

牛車吱吱呀呀,行在破敗的大街上。看著眼前景象,段欽也是慨萬千。當初晉何等繁華,雖然不比、鄴城,也是北地一等一的大城。可是現如今呢?荊棘林,府毀屋焚。那些豪門留下的華宅,更是像鬼宅一般,凋敝淒涼。

在這樣一座城中,百姓會是何等樣貌?當初被圍的城、長安城,就是最佳的寫照。路上百姓各個面有菜不蔽。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麻木,如同行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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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剛剛解圍,百姓尚且如此。這樣一座死氣沉沉的疲城,如何才能喚起生機?

看來府君的計劃半點沒錯,且不說下馬威,最重要的還是讓晉百姓知道,他們並未被朝廷和他們新任的刺史拋棄。

嘆息聲隨風飄過,牛車慢慢吞吞,繼續向著城西行去。

葛洪辦事還是相當靠得住的,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輛立車。一夜之間就更換了華蓋,還命工匠修復了車。雖然比不得郊祭時的大車,但是也能過得去,又沒有違制的顧慮。

梁峰則命奕延尋來了兩匹神駿非凡的烏孫馬,那帶來的兩千銳,也變作儀仗,跟隨車駕左右。一切收拾停當,車隊再次向晉駛去。不過這次,可就不是來時的低調作風了。

一行人就這麼浩浩,來到了晉城下。見是刺史的車駕,城裡守兵哪敢怠慢,立刻開城。梁峰則登上了立車,憑軾而站。車滾滾,就這樣無遮無攔,駛了寬闊的晉城門。

「來了!真的來了!佛子來晉了!」

一聲驚呼,劃破了朗朗晴空。在車隊前,出現了人影,麻麻的人影。不知哪裡傳出了消息,竟然有百姓守在了道邊!

梁峰是來過晉城的,三載以前,為了懷恩寺的盂蘭盆法會而來。那時晉剛剛逃出疫病的威脅,他邀前來禮佛,為晉百姓祈福消災。有不人都見識過他的真容,更被那神人之姿震懾折服。那千人歡呼,花雨鋪路的場景,至今還為人稱道。

而這位佛子留下的,不僅僅是避疫一事。潞城星墜,邑落雷,那圍困晉一載,讓無數人妻離子散,命喪黃泉的可怕匈奴惡賊,都要對佛子退避三舍。就算這些傳聞都不曉得,也該知曉懷恩寺的粥場。若是沒有佛子首倡,又有多人,要死困死在這孤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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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能救他們逃出苦難的佛子,終於回來!回來任并州刺史!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晉外。那些高門顯貴,閥閱世家,早就拋棄了這座孤城,遠走他鄉。留下來的,大多是無依無靠的窮苦百姓。他們不甘心拋棄這固有的家園,也不備逃難遠行的勇氣,就像籠中之鳥一樣,終日惶惶不安,被威脅和恐懼折磨。還有守城的重擔,從軍的役征,除了眼等死,和臨死之前力一掙之外,沒有任何法子。

什麼時候才能熬出個頭來?什麼時候,才有人來拯救他們?!

如今,那個人,就在面前!

高車之上,華蓋之下,一位玉面郎君昂首而立。他穿朝服,頭戴粱冠,代表份的印綬就掛在前。清風吹起他寬大的袍袖,獵獵飄,如同頭頂華蓋旗旂。

而在那天人之後,是盔甲鮮明的雄兵。十人一隊,並肩而行,浩浩,不見頭尾。那些兵士面上,是一往無前的兇煞肅然,槍頭紅纓,若被鮮浸染!

腳步如一,蹄聲如雷,蓋過了人聲鼎沸。那些夾道相迎的百姓只是愣了片刻,就發出了更加響亮的呼喊。無數人跪倒在地,放聲嚎哭。他們有救了!佛子歸來,還帶著他的金剛護衛!只要有這人留在并州,何愁并州不安?!

不知多人呼喊著佛子之名,跌跌撞撞跟隨在長長的車隊兩側,向著刺史府湧去!

「你說什麼?梁子熙城了,還引百姓夾道而迎?!」刺史府中,張司馬面驟變,豁然而起。

這怎麼可能?!晉換過多任刺史,有誰能引來這樣的?那梁子熙何德何能,竟然讓那些黔首庶民如癲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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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行!只是驚愕片刻,張司馬便反應了過來。若是對方以這種聲勢城,自己卻高坐刺史府中,恐怕萬夫所指,就能讓他如芒在背。他必須出迎才行!

「快!命令州府上下,出門相迎!」

一番兵荒馬,張司馬才帶齊了屬吏,開了刺史府中門,迎接這遠道而來的新任長。然而當站在街上,看到那讓人畏懼的場面時,他還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已經被圍一年之久,在這之前,更有司馬騰帶領無數高門士族,離開并州。那時有多人相隨?怕是整個晉城都空了大半。而現在,目所能及,全都是人!男著各式,不分別年齡,簡直像是傾城而出,只為迎那一人!

而那位梁刺史,也非乘坐安車,擺開儀隊,規規矩矩避道而行。他竟然站在一駕立車之上,由兩千兵隨側,就如同郊祭巡行,帶著讓人震撼的威懾,出現在這種荒城之中!

刺史是可以有私人部曲的,甚至不刺史,正是因為私兵太強,才被朝廷任命。可是這梁子熙,不是因為治郡有方,又有軍功,才升任刺史的嗎?難道當初擊退匈奴時,他用的不是郡兵,而是私兵?!

在隊列前方,一個穿明鎧,頭戴亮盔的羯人了過來,一雙灰藍異眸鷹視狼顧,鎖住了出迎的人群。那眸,似乎帶著寒氣和殺意,讓人兩戰戰。

額頭冷汗都冒了出來,張司馬哪敢怠慢,趨步迎上,在那高高的車駕前低下了頭顱:「下張臨,恭迎刺史主政!」

兩匹高頭大馬整齊劃一的停住了腳步,梁峰步下了立車,卻為直接回禮。而是轉過,提高了音量,對後百姓道:「梁某此次,正是為解并州兵危。某雖不才,卻也有心有力。願為天子,為朝廷,為這泱泱黎庶,鞠躬盡瘁!」

他的聲音清亮,風姿卓絕,所言之誠懇,更是讓人心折。哪裡有刺史向百姓承諾的?可是這一諾,可比千金!

能聽清楚,聽不清的,所有人都漲紅了面孔,朝著對他們施禮的刺史跪拜還禮。梁峰倒也沒有勸他們起,而是一展袍袖,對旁有些發傻的張司馬道:「有勞張司馬出迎。鄙人初來乍到,還請司馬帶路。」

「帶路」兩字,就敲定了兩人尊卑份位。然而張司馬此刻還能說什麼?本就卑,氣勢又遜,還有這洶洶民意。除了聽令,實無他法。

乾笑兩聲,他做了個有請的手勢,帶著梁峰循階而上,踏了刺史府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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