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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216章

第兩百一十六章

「裴都督亡了?怎麼死的?」好不容易安下營寨,籠住了那群險些潰散的兵士,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令狐盛也是面沉似水,心頭沒有半點傷懷,只剩下了煩躁和憤怒。

被你扔下的柳長史都還活著呢,怎麼你這個都督反倒死了?難不後方還有敵人?!

然而他得到的答覆,比想像的還要離譜。

「都督,都督似乎是……是墜馬亡……」那傳信的兵士答的結結,「就在輜重營前,張校尉趕去時,已經氣絕了……」

「他那些親兵呢?」

「都,都逃了。」

令狐盛沉默半晌,疲憊的嘆了口氣:「就說都督拚死殺敵,不幸亡。」

扔下帥旗半路逃跑,還落得個墜馬亡,對於士氣的打擊簡直是毀滅的。而且裴盾怎麼說也是個裴家子,應有的面總歸還是要有。

只是簡單吩咐了一下,令狐盛就把這檔子爛事扔在了腦後。說實在的,裴盾究竟是怎麼死的,他毫不想過問。這人的意外亡故,反倒解了自己的心頭大患。如今不用再攻打離石,終於可以收兵了。

不過怎麼回師,卻要仔細思量一番。

「劉虎的大軍已經包圍了晉?」令狐盛轉過頭來,向自家子侄問道。

令狐況急急道:「確實如此。據說有萬人之多,還帶了白部鮮卑的騎兵,已經開始攻城了。叔父,當立即救援晉啊!」

誰料令狐盛搖了搖頭:「不能草率!如今前狼後虎,匆忙回援,只會落得背腹敵。」

如今看來,匈奴對這次晉出兵,早有防備。否則也不會剛剛來到西河國境,劉虎就出兵攻晉。還有那差點擊垮中軍的數千騎,帶兵者也不是個簡單人。若是冒然回去救晉,說不定大軍還未開拔,就被後的匈奴大軍追上。屆時劉虎再派些鮮卑人來,這僅剩的人馬怕是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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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征之前,使君便猜到劉虎可能會興兵。他必然也有應對的後招。如今上黨兵馬也去救援了,晉應當還能守上些時日。咱們糧草未失,也算是哀兵一支,只要穩住陣腳,緩緩退走即可。千萬不能給匈奴人可乘之機!」

令狐況愣了片刻,才不得不承認,叔父說的在理。若是草率行事,莫說能不能救晉,只是劉虎那一萬兵馬,加上後這一萬多匈奴兵,就足以對他們構。若是手頭兵馬也折個乾淨,晉就保不住了。

住心頭鬱燥,令狐況低聲道:「孩兒曉得!晉畢竟有使君鎮守,兵士們也不至於了心神。」

這就是一個人和能力兼的主,對於軍心的影響了。若是換旁人,誰能保證城中空虛,又有大軍兵臨的況下,晉能夠不失呢?但是有梁刺史在,幾乎沒人擔心他會敗陣。那一場場傳奇似的經歷,早就為他籠上了一層環。只要有使君在,他們似乎就能無所畏懼。

見侄子也想清楚了,令狐盛輕輕舒了口氣:「傳令下去,明日開始退兵!」

本來以為勝券在握,誰知一覺醒來,就變了個樣子。劉聰看著那緩緩退去的大軍,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可不像大敗之後,倉皇逃竄的樣子啊。相反,晉軍退的極有分寸,佈陣滴水不,營盤也扎的結實。是那種不花上十倍氣力,加大量傷亡,絕對啃不下的陣仗。

知道晉被圍,還能如此從容。難道他們就不怕回去的晚了,晉被劉虎拿下嗎?

然而再怎麼心有不甘,劉聰也只能整編隊伍,追在晉軍後等待機會。就這麼一前一後走了一整天,劉聰終於按捺不住了。

「一天只退三十多里,這要什麼時候才能到晉?!」他可是輕騎突進,沒帶多糧草。離石又是大荒過後,支應不上軍糧。就這麼退個三五日,自己這邊的糧草就先捉襟見肘,還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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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劉虎,讓他派白部鮮卑前來支援!」劉聰最終下定了決心。

爭功這樣的心思,還是先放放吧。取勝才是關鍵。這支遠征離石的晉軍,他一定要吃下肚去!只有剿滅了這支人馬,攻打晉才有可能。而晉一旦落敗,堅如磐石的上黨也會分崩離析,到時取并州,就如探囊取。這功勞,可比劉曜那小子要強上數倍了!

隨著快馬,劉聰的命令抵達了晉城下。簡陋的營帳中,劉虎同樣滿心慍怒。他怎麼說也是匈奴右賢王去卑的子孫,如今卻要聽命於出屠各部的劉淵。就算劉淵對外宣稱自己是於扶羅單于的後代,他們這些真正的匈奴王帳子孫,還能不知裡面的曲折嗎?

迫於大勢,投奔劉淵也就罷了,現在劉聰這樣的小輩都來指手畫腳。他手上不也有萬餘兵馬嗎?怎麼區區兩萬晉軍都沒法剿滅?這晉城更是讓人窩火的要命,都第三日了,仍舊久攻不下!城裡到底有多兵將?難不那姓梁的能變出上萬兵馬來?

然而心底再怎麼憋悶,對於劉淵的子,他仍舊不得不擺出一副乖順的模樣。裝出爽朗之態,劉虎哈哈一笑:「軍將軍有令,末將怎敢不從?正好那些素和兒郎已經憋悶良久,是該放手打上一仗了。」

白部鮮卑也稱素和部,原本乃是拓跋部附庸。但是在拓跋猗迤過世,族開始奪位之戰後,他們這些別部便了心思,與劉虎達了協議,一同投了匈奴漢國。這次前來攻打晉,白部也派出了足足兩千騎兵。不過讓這些鮮卑兒攻城,實在是難為他們。這幾天不過是掠陣放箭,助助威罷了。現在劉聰來求援,未嘗不是個機會。讓這群鮮卑人打大營,顯然比打城池要劃算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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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外出的晉軍被殲滅之後,劉聰會放棄攻晉嗎?到時城克,不還是有自己的功勞!

想得明白,劉虎自然也就答的乾脆。命令傳下,那群鮮卑人立刻興了起來,一個個整裝上馬,朝著待宰的羔羊撲去。

已經三日了!張和只覺得自己已經忍到了極限,上都憋出了一溜火燎泡。然而他那個頂頭上司,仍舊沒有半點出兵的作。

主公守著那個孤城已經三日了!城中才有多兵?難道真要等城破,才出兵去救嗎?若不是張和深知奕延是主公心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準備見死不救了!

非但是張和,藏在龍山之中所有兵士,都積攢起同樣的焦躁和濃濃殺意。這些人都是梁府出,是心腹中的心腹,銳中的銳,各個都把自己同梁府,同主公綁在了一。誰也不能容忍,那位如同神人一般的家主出現意外。

究竟還要等多久?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戰之心都要憋到開之時,奕延終於下達了軍令。

「敵軍有兩千騎離開了晉,轉向離石。虎狼營阻擊,勇銳營配合騎兵,反攻城下敵軍!」

終於來了!在虎狼營的騎兵全數出之後,張和點起人馬,向著晉撲去!

素和豹也是憋了許久,晉簡直就像個屠宰場,每日不管投上去多兵,最後都會變泥火球,摔下城頭。他們這些鮮卑健兒甚至都參與了奪城戰,但是攻不上去就是攻不上去!那晉高大的城牆,簡直如同鬼蜮地,不容人踏足一步。

眼看著一萬兵打到了八千,他們這些騎兵也有些坐不住了。攻城本就不該是鮮卑人的事,野戰才是!

恰逢劉聰那邊前來求援,他二話不說,點起兵馬就朝離石方向奔去。據說劉聰已經打了一場勝仗了,敵軍的都督都戰死沙場。這樣一群喪家之犬,怕是一鼓即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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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要如何攻破敵營,搶在匈奴人前面多撈點軍械錢糧,素和豹的耳朵突然一,抬起頭來。前方竟然也傳來了馬蹄聲,而且人數相當不!怎麼回事?難道有伏兵?

然而下一刻,一隊匈奴騎兵出現在道路盡頭。人數大概有一千五六模樣,馭馬奔馳,向著這邊衝來。素和豹不由放慢了馬速,對旁傳令道:「你家將軍派兵來接咱們嗎?」

是不是劉聰那邊另有打算,派了騎兵來迎?

那傳令也有些糊塗,難道是前方有變?然而瞬息之後,他突然驚出聲:「不對!那不是漢國兵馬!」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然而終歸遲了!迎面而來的騎兵毫沒有減速,如同奔雷一般馳程——不是馬弓的,而是手弩的——一千五百把手弩寒,如同飛蝗一般的箭雨,向著鮮卑騎陣撲來!

鮮卑人騎無雙是不錯,然而莫說是鮮卑人,就算來的是神仙,也躲不過這樣的攻擊!一陣箭雨之後,半數鮮卑騎兵落下馬來。剩下那些怒聲大吼,想要刀迎擊,然而馬背上的敵人再次拉開了弓弦,這次是真正的弓,如同最嫻的遊牧獵手,第二箭雨來到!

宛若被勁風吹倒的野草,只是瞬息,素和豹邊就了大半部眾。他也是反應極快,險險舉起了手中木盾。饒是如此,他的肩頭、大也中了兩箭。然而即便於極端的劣勢,他也沒有半分恐懼,相反,痛楚和憤怒點燃了殺意。大吼一聲,素和豹出彎刀,向著那隊騎兵衝去!

在部族之中,素和豹也是一頂一的勇士。沒有幾人能夠撐過他的一合之力。誰料敵陣之中,一匹矯健若龍的花白大馬衝了出來,銀鏈也似的刀,在這個鮮卑勇將面前炸開!

那勢不可擋的一擊,被素和豹拚死擋了下來。但是下一刻,他手中的彎刀,面上的頭盔,連同頸間,被那長刀狠狠劈開。那雙一晃而過,帶著凜冽殺意和寒氣的灰藍眸子,甚至都沒在他上停留一刻。素和豹晃了一晃,栽下馬去。

在那匹花白大馬的引領下,千五騎勢如破竹,撕裂了鮮卑人本就殘破的陣線。殺聲如雷,衝天!

半個時辰後,劉虎有些愕然的看向天邊,那裡竟然出現了一支騎兵,尚不足兩千人,而且看起來似是激戰一場。是誰家人馬?剛剛素和部不才從那個方向離開嗎?可是那隊人馬,沒給他困的時間,如同鐵灰的濁浪,奔騰著向城下湧來。

糟了!劉虎豁然起:「是敵兵!敵人的援軍!」

劉聰到底在做什麼?一萬多人都看不住晉軍嗎?素和豹又是做什麼吃的?!可是再怎麼痛恨,也來不及了。如今天未晚,他麾下還有不將士正在攻城,本無力防守。

還沒當他想出對策,另一側,一支步卒也冒了出來,就像突然出現的幽魂一般,向著自己撲來!兩面夾擊,就算人數不多,也足以讓他那些打疲了的將士為之潰敗!

「快!快組織人馬反擊!」劉虎狼狽不堪的爬上了戰馬,帶著旁千餘親兵迎了上去,想要攔住這一波攻勢……

城頭之上,梁峰看著城下廝殺一片的兵馬,長長呼出了中鬱氣。

「來人,擊鼓助戰!」

他終於等到了。而奕延也完了自己嚴苛的指令。這一戰,不會敗!

戰鼓隆隆,響徹了晉城頭,響徹了城下曠野,在那海之間,迴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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