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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249章

第兩百四十九章

「務勿塵又敗了。大人,代郡不宜再戰。否則百姓離散,開春就要鬧起荒了。」剛剛過完正旦,王瑸的臉卻不怎麼好看。

出兵討伐代郡的事,他們竟然沒有佔到便宜。只因代郡雖然位於幽州,卻是在太行山西側,若想調兵,不是要走飛狐口,就要走軍都陘。陘道本就難行,時值寒冬,段氏鮮卑又多是騎兵,想要攻克拓跋部,實在是艱難無比。

更要命的是,一旦開戰,百姓就會逃亡他。若是之前幾年,就算幽州苦寒,也有不人前來定居。但是梁子熙掌并州後,這個人人畏懼的四戰之地,竟然也了人間樂土。前往幽州的流民,不都轉了方向。代郡附近的百姓,也不惜冒著嚴寒翻山越嶺,十有八九沿雁門逃并州。

如此一來,一仗非但沒能奪回自家領地,反而白費了不人命糧草,連治下百姓都逃個乾淨,簡直賠了家底。饒是幽州財大氣,這兩年又獲利不,仍舊抵不住這樣的損耗。

主位之上,王浚面冷,一言不發。他也未曾想到,這一仗會是如此結果。代郡的得失還是其次,鄴城之變才讓人扼腕!

誰能料到,司馬騰那個蠢材如此不堪一擊?原本王浚只是想讓司馬騰對朝廷施,撤了對拓跋部的封賞。哪知轉眼之間,他就棄城出逃,讓鄴城被并州兵馬奪了下來。聽到這個消息,王浚氣得暴跳如雷,險些親自率兵奪回鄴城。結果兵還沒發,朝廷就已經使出了離間計,讓梁子熙手下那個羯將鎮守鄴城,並且都督河北軍事。

這一下,王浚反而不好發兵了。如今鄴城剛剛換了守臣,那姓奕的小子也初掌兵權。他一個幽州都督,怎好去攻打?而且這麼打過去,奕伯遠十有八九會重新投梁子熙帳下,還不如緩和一下局勢,把鄴城附近的爛攤子扔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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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的決斷,仍舊讓人心中憋氣。

沉默良久,王浚方道:「命段部退兵,扼守飛狐口。緩過春耕,再作打算。」

這也是最明智的辦法。王瑸舒了口氣,然而還沒開口,王浚又道:「嚴令幽州各郡,不得再用并州瑞炭!」

王瑸一愣:「大人……」

幽州冬日漫長,現在還未度過三九,正是冷的時候。怎麼可能不用炭?

王浚冷哼一聲:「用了多年的燎爐木炭,何必去買并州貨!你以為我不曉得嗎?只是瑞炭一樣,就花了多錢糧!現在幽并開戰在即,絶不能讓梁子熙得去好!那燎爐,著人仿造,不得再從并州購!」

王瑸頓時尷尬的說不出話來。莫說幽州士族,就連他府上,也換了瑞炭。實在是這東西無煙無氣,高熱難熄。只是一盆,就足以讓房中溫暖如春。雖說比木炭貴不,但是這點花銷,哪家承不起?這風氣可都跑到鮮卑貴人的帳中,哪是說就能的?

原本的炭料,且不說眾人能不能習慣,只是下面商賈就要損失不。炭爐就更愁人了。并州出產的可都掛著佛子的名頭,據說能排毒防病,避免每年冬日出現的煙殺之癥。更何況人家的爐子著實便宜,下面打過主意的人也不是沒有,實在是不下去。想要絶,就更難了。

可是父親發下話來,王瑸又能如何?只得乖乖垂下頭顱:「孩兒立刻著手去辦。」

看著兒子不怎麼甘願的表,王浚心中暗自惱火。當初真不該念拉攏梁子熙,弄得現在宿怨深重,騎虎難下。不過說到底,兩州之間還隔著個冀州,只看如何爭奪這一州之地了。

「將軍,軍中眼看就要斷糧了。咱們要去哪兒啊?」一名心腹滿面愁容,哀聲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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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們為了攻打魏郡,拿出了老本。軍械糧草都準備充足,只盼著打下了鄴城,過一個冬。

誰料花了不力氣,把鄴城打下了,卻被并州兵馬殺的人仰馬翻。別說是糧秣財寶了,就連大營都被人攻破。首領汲桑也死於非命,現在人頭還在城外擺京觀呢。志得意滿的叛軍,立刻了夾著尾的喪家之犬。

虧得石勒收攏潰兵,又拉起了一支五六千人的隊伍。不過人是有了,糧卻找尋不到。再不決定去向,所有人都要死在荒野了。

石勒哪會不知如今形?眉頭皺,他思索了良久,方才道:「攻趙郡吧。」

趙郡屬於冀州,但是距離鄴城很近,一路打過去,也費不了幾天功夫。這命令出口,下面賊兵一陣雀躍。他們跟隨的這位石將軍,可是厲害的很。連鄴城這樣的堅城都能攻下,趙郡又算個什麼呢?

可是那些人的喜悅,並沒有讓石勒容半分。只因他知道自己面臨的,是進退兩難的窘境。

他手下的兵馬,實在太了。區區五六千人,想要投靠匈奴,太過寒酸。恐怕不會被匈奴國主重視。可是他又找不出收攏人馬的其他門路。

他是個羯人,這就意味著,能夠聽他號令的,十有八九是諸胡。像李那樣的晉國叛軍,可以投效公師藩,或是汲桑這樣的漢人統領,卻未必會聽羯奴差遣。

最好的選擇,就是從羯人,匈奴,乃至烏桓人或是羌、氐中想些辦法。可是若放在一年前,這法子還有可行之。到了當下,簡直是白日做夢!

并州已經被平定了,治州的刺史可是有佛子之名!他的家鄉上黨,就不知有多羯人投了佛子麾下。匈奴兵被清繳一空,烏桓賊匪也斬殺殆盡。整個并州,本沒有可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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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支并州兵,給石勒的震撼太大了。他從沒想過,晉國還會有如此強大的戰力。難怪并州能在一年間大敗匈奴,擊潰白部鮮卑。比起那支鐵騎,他這點匪兵還不夠塞牙的。也正是因此,他絶了再在魏郡作的心思。只是攻下了趙郡又如何?要如何增兵呢?

嚥下心頭煩躁,石勒打定了注意。反正哪裡都有流民,等到攻下了趙郡,再在流民上想些辦法吧。現在最關的,還是攪更多州郡,壯大實力。等他再次集齊了足夠的兵馬,投奔漢國。到那時,他就不會再敗給那支并州兵了吧?

當日狼狽逃竄的恥辱再次竄上心頭。石勒咬了牙關,暗自下定決心。鄴城,他會再次打下的。有朝一日,他也要為旁人都無法忽視的人上之人!

「聽聞那支兵,已經逃向了趙郡?」王屏這些時日,還惦記著之前的兵。時不時就要招來奕延,談上幾句。

現在聽說兵已經出了魏郡,攻打趙郡去了,王屏實在大大鬆了口氣。趙郡是離鄴城不遠,但是終歸是冀州地界嘛。打就打吧,也不關他的事兒。

奕延頷首:「是去向了趙郡。不過趙、魏齒相依,還是當管管的。」

沒想到一個羯胡還能說出齒相依這樣的句子,王屏不由道:「將軍督軍河北,當守的是河北諸郡。冀州還有丁刺史坐鎮,又有王都督兵馬相助,必然無甚大礙……」

話到一半,就有點說不下去了。實在是奕延的面太過冷峻,煞氣凜然,看著就讓人膽寒。乾笑兩聲,王屏又補了一句:「就算要打,也要先添些兵馬嘛。將軍手中這些兵,防守魏郡都有些艱難,哪還能管別州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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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並不算錯。可是奕延想要的,不僅僅是魏郡。他冷冷開口:「府君放心,待到春日,末將就能有五千人馬,屆時再從兵戶中調一些,足以應付兵危。」

聽到奕延這麼說,王屏眼中就是一亮:「如此甚好!糧我也向朝廷請來了,養個一萬上下人馬,還是不問題的。」

因為是王衍派來的心腹,王屏在糧餉一事上,顯得極為大方。世嘛,手下兵馬總是多多益善。就像奕將軍說的,萬一兵打了趙郡,再掉頭回來,豈不又要糟糕?

有了安全,再看那張過分冷,又頗有些醜陋的胡人面孔,也覺得順眼多了。王屏笑道:「對了,之前還有一事,忘了問奕將軍。聽聞你至今尚未娶妻,若是有意,本倒是願為你指一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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