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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251章

第兩百五十一章

立春早已過去,天氣漸漸變暖,數九嚴寒也隨著春風消弭不見。然而坐在大殿中,司馬穎卻在發抖,似乎上冕服都不住骨涼意。

王彌逃了。在被朝廷大軍圍困三個月後,他親封的大將軍、大都督、太尉王彌,帶著數萬殘部逃之夭夭。沒了這些兵馬,防立時崩潰,司馬越已經率軍攻到了華容城外。這小小城牆,如何阻擋大軍?

他擋不住了。

階下,僅剩的幾位朝臣,一個個安靜的猶如泥胎木偶。是了,又能從他們裡問出些什麼嗎?這些人恨不得把他綁出城去,親手給司馬越,換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他這個「天子」,也只剩這些用了。

「開城。」過了許久,司馬穎終於道。

下面起了一陣,有人驚聲道:「陛下,只要逃出荊州,或可……」

話沒說完,司馬穎已經擺了擺寬袖:「你們都退下吧。」

像是從他的面孔上瞧出了什麼不吉兆頭,下面幾人掙扎片刻,便逃也似的散的一乾二淨。

面對空的大殿,司馬穎呆坐片刻,突然問道:「你今年幾歲?」

殿中已經沒人了,他後的侍一愣,突然跪了下來:「陛下!」

「幾歲?」司馬穎又問了一遍。

「老奴五十有三……」那侍是司馬穎親信之一,此刻像是知曉對方所想,哽咽的哭出聲來。

「五十……可能知天命?」司馬穎慘笑一聲。他時年二十九歲,哪裡還能等得到知天命的歲數?

侍還想規勸,司馬穎那張俊朗的面孔上,已經出了似笑非笑的表:「也罷,總好過落於賊手。我死之後,天下安乎?不過早他一步。」

這聲音中,著讓人脊背生寒的冷意。侍哭的已經說不出話來,司馬穎卻站起,徑直向著殿中樑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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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帝自絶了?」當城門開啟,諸獻降時,司馬越就知自家勝了。然而腦中設想的百般辱還未用出,就聽到了司馬穎自縊亡的消息。

這多讓他有些失。跟司馬穎之間的爭鬥,持續了三年有餘。從當初的鄴城之戰,到後來的兩帝並立,其中兇險難以計量。如今揮霍了三萬兵士的命,終於攻下堅城,除去了這個讓他寢食難安的心腹大患,卻沒法親眼見見這個手下敗將,怎能不讓人扼腕?

不過失落只是一瞬,司馬越立刻追問道:「偽帝可留下了子嗣?」

「幾位皇子也引鴆而亡。」

聽到這樣的答案,司馬越的眉眼舒展了開來。如此也好。再怎麼犯上作,他也是武帝的親生兒子,由自己手,未免落人口實。現在一家人畏罪自殺,豈不省事?

「好!犒賞三軍,班師回朝!」心中再無憂慮,司馬越朗聲道。

沒有人,能同他爭奪宰輔之位了。下來只要掃清賊寇胡虜,他便能坐穩這江山。可是志得意滿之餘,腦中還有一個小小尖刺,生痛。城中的小皇帝,越發肆意妄為了,是個患。現在手,還有些倉促,要怎麼除掉他,才最為恰當呢?

權勢就如冬,一旦裹在上,就無法去。唯有拔掉那些針芒,才能活的安穩。司馬越怎會不知其中輕重?

然而想是如此想,大軍回返走到一半,就改了方向。只因之前逃出荊州的王彌,裹挾五萬兵,掃了豫州。迫於無奈,司馬越領兵駐進許昌,命茍晞平。只是茍晞再怎麼用兵如神,領的也是一支打了半年仗的疲兵。面對窮兇極惡,人數又頗為不的王彌部,只能勉力防守。兩軍就這麼在豫州境,僵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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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兵馬已經準備妥當,要攻信都嗎?」

石勒並未立刻回答,而是舉目看向帳外。寒冬已然過去,田間枝頭也有了些微綠意。他們非但熬過了最難熬的日子,還把原先的五千兵馬擴大到了三萬之眾。冬春之,不是打仗的時候,但是打起仗來,反而更容易收兵買馬。只因石勒收攏的,都是些流民匪寇,甚至攻下城池,還能從城中招募義軍。

對於貧苦百姓而言,一直到夏收之前,都是難捱的鬼門關,青黃不接,極易死人。再上兵禍,除了投賊還能如何?更何況石勒的大軍每每城,都是殺開倉,帶不走的糧草,直接分與百姓。這樣的小恩小惠,足以讓青壯頭腦發熱,就連他羯胡的份都不顧了,前來投軍。

如此一來二去,這支隊伍反而越打越大,若是能攻下信都這個冀州治所,說不定還要平添數萬人馬!

當初狼狽不堪逃出魏郡,哪能想到今日?在見過并州兵馬的可怕之後,冀州這些守城的晉軍,更顯疲弱。慾就像春日野草,迎風狂長。如今石勒所率之兵,竟然比汲桑那時還要多上幾倍。一聲大將軍,當之無愧!

不過他並不滿足這樣的功績。打下了冀州之後,還是當投靠匈奴才行。有了地位,再來征戰,就不是簡簡單單的奪糧造反了。那些守城將也許會投漢國將軍,卻不會對流寇加以

他已經聽說了,鄴城那個都督,也是羯人出。憑什麼他就能封侯拜相,而自己只能帶著群泥子搶奪糧草?旁人能做到的,他自然也能!

「將軍?」見石勒不答,那屬下不由張問道,「信都可有不妥之?」

石勒冷哼一聲:「哪有不妥?組織兵馬,即刻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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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拖了。若是攻下冀州,殺了刺史,他這功勞,可比當日打鄴城還要大上數倍。還怕換不來漢國招嗎?至於那群并州兵,早晚還有一戰。下次,他定要分出個勝負!

「殺!殺!殺!」

鄴城外的兵營中,殺聲震天。這些伍新兵,已經練了三月有餘,每日都是列陣練,片刻不得歇息。然而這樣的勞,並未讓他們生出倦怠之心,反而各個練得起勁。只因這軍中,有促人拚命的盼頭!

他們大多出兵戶,任是哪路將軍來,都要強取人丁。莫說是青壯,就是老人孩都有可能掠軍中。從軍之後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兼任勞役,說不定主將一聲令下,就填了城。當兵,真不如當個流民!因此就連兵戶,也多有逃亡,實在逃不掉了,也不會盡心打仗。十有八九是一衝就散,早早當個潰兵。

但是奕將軍麾下,全不是這副模樣。早在徵兵之時,就有安家費發下。青黃不接的時節,多斗米就能救活一家老小,誰不心了伍,一應吃喝,都有軍中提供。若是好好練兵,有些膽氣才幹,說不定還能提拔伍長,帶領數名兵士。

而練兵,說到底也是為了保住命。那些將說的清楚明白,各個也都跟小兵一起練,從未懈怠。沒有剋扣糧餉,沒有欺辱折磨,看著這些跟自家一樣,出貧微的將,誰不心?若是能在戰場上立下功勛,是不是也能同他們一樣,領俸祿,置田宅,加進爵?對於這些困苦了半生,尋不到希的苦命人而言,實在是件極為可期的事

因此,就算營中再怎麼苦累,也沒人退卻。相反,各個都盼著能早日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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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馬蹄聲響,由遠及近。不正在練的兵士忍不住扭頭去看,馬上被校責罰,不敢分心。不過眾人心中都知曉,這是奕將軍回來了!廣平的軍,已經掃平了嗎?

「奕將軍,這次又剿了一支匪軍,實在勞苦功高啊!」王屏滿面帶笑,歡喜讚道。

雖然廣平郡不在魏郡範疇,但是終歸屬於奕延統轄。而且那裡毗鄰冀州,兵禍鬧得厲害,能平定下來,對於魏郡也大大有利。

現在王屏已經相當悉面前這人了,知道奕延雖然面冷,但是對於功利還是頗為求的。糧草一事上,也毫不手。練的新兵只有六千,糧草卻足足討去一萬有餘。這空餉吃的可著實不

不過在奕延展現實力之後,王屏反而安下心來。糧草嘛,除了他魏郡,其他平定的郡縣難道不供應嗎?打得仗越多,他肩上的力反倒越小,實在是越過越輕鬆。

面對這樣討好的笑容,奕延面上沒有什麼喜,反而皺眉道:「聽聞冀州軍,開始攻打信都了?」

王屏臉上笑容一僵,他的消息怎麼如此靈通?這話也不能不答,他乾笑一聲:「確有此事。據說丁刺史已經出兵,不知能否擊退軍……」

「信都失守,冀州危矣。必須要救!」奕延如今已經建立了威,倒也不用跟王屏過多客氣。

聽到這話,王屏拉下了臉來:「奕將軍,此事不妥啊。河北兵本就不多,再救他州,豈不了自家首尾?冀州的丁刺史和馮都尉都是老於戰事之人,區區賊匪,哪能奈何?」

「若是守不住呢?」奕延反問道。

「這……」

王屏還想說什麼,奕延已經擺了擺手:「府君不知兵事,若是信都失守,那群兵說不定會竄到司州,再次為禍河北。鄴城已經被攻破一回,連東燕王都慘死荒野,府君難道忘了嗎?」

這話的含義太可怕了,王屏頭上不由冒出些冷汗。是啊,當初一萬兵兵,就打得鄴城無還手之力。若是多來幾萬呢?他要棄城而逃,還是以殉國?

嚥了口唾沫,王屏艱難道:「就算如此,也要看看丁刺史的應對。冒然出兵,總是不妥……」

奕延這次倒是沒有反駁,只是簡單道:「還請府君早作準備。」

好的不靈壞的靈,半個月後,冀州傳來了消息。西部都尉馮沖戰死沙場,信都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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