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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258章

第兩百五十八章

「祖士稚在居母喪?」一聽這話,梁峰就知道要遭。

這時代,「孝」就是桿誰也無法撼的大旗,只要擺出來,其他事都要退避三舍。既然祖逖擺出了居喪的理由,想要徵辟,可就難了。

張賓頷首:「聽聞他之前也拒了東海王,想讓他出仕,怕是有些艱難。」

其實張賓並不太明白主公為何會徵這麼個人為長史。祖逖出祖氏,也曾先後任齊王司馬冏、長沙王司馬乂、豫章王司馬熾的掾屬。但是惠帝移長安,東西兩臺並立後,他就卸任致仕。就履歷來看,其實並不怎麼驚艷,也未曾傳出過文名或是戰功。而且祖氏為幽州大族,萬一幽并開戰,他的立場就更難講了。

比起這人,還是居故里的郗鑒更有才名。他已奉命去請,若是能讓郗鑒出任治中從事,對於主公的人可是頗有助益。

「幽并大戰在即,祖從事有些疑慮,也是難免。待到守廬結束,再辟不遲。」思慮片刻,梁峰終於還是沒能放棄。

他其實也知道張賓的疑,不過作為罕幾個能記住姓名的晉朝名人,祖逖這樣的將才是真不能放過。另一位「聞起舞」的參與者劉琨,已經在司馬越帳下混得風生水起,拜豫州刺史,加振威將軍,為一方封疆大吏了。他就不信祖逖這樣的人,沒有半點爭勝之心!

見主公仍舊不捨,張賓不由笑道:「祖士稚未到,祖家卻有一個人考了崇文館。若是能由他說其兄,此事就簡單了。」

梁峰頓時來了興趣:「祖家還來了旁人?此子什麼?」

「名臺之,字元辰,乃是祖士稚族弟……」

祖臺之?梁峰的眉頭微微皺起,這名字怎麼聽起來這麼耳呢……對了,那個算出圓周率的大數學家,不是祖沖之嗎?若是自己沒記錯,祖沖之似乎是南北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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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峰來到此間有些時日了,早就知當世習俗。當年王莽篡權,重拾上古風,曰「二名非禮也」。也就是說名字只能起單名,不能用雙名,就像曹、劉備、孫權等皆是如此。從東漢到魏晉,世家一直以單名為貴。

然而隨著黃老興盛,道教發展,天師道也在世家之中開始流行。信奉天師道之人,會在名字裡加上「之、道、靈、玄」等字,稱作「道名」。就像後世的王羲之、王獻之父子,名字裡同樣出現的「之」字,非但不用避諱,還可以代代而傳。

現在冒出個祖臺之,跟祖沖之生活的年代相隔不遠,都姓「祖」,用道名「之」,說是沒有關係,還真不太可能!難不是那位大牛的祖輩?!

梁峰頓時來了興趣,急急問道:「這位祖郎,的是崇文哪院?」

「應是求知院。」張賓可沒想到主公竟然如此熱心,照實答道。

求知院!梁峰心中喜意更勝。所謂家學淵深,世家擅長的學識,往往一脈相傳。若是那祖臺之了求知院,怕真八九不離十了!這可是不亞於祖逖帳的大好事啊!

「把他的行卷取來,我要看看。」

在崇文館搬之後,原本單純的學院,分了「弘文」、「求賢」、「求知」三院。其中弘文院還是負責教書育人,求賢院則用來安置經學儒士,兼為刺史府提供人才。求知院則是一個嶄新的書院,裡面重視的不是經史,而是數算、易學、地理、匠作、博等雜科。雖然也有晉升渠道,可以領取俸祿,甚至為。但是選擇求知院的,終歸是數。

祖臺之,就選了此院!

這可跟他原本的打算不同。畢竟跟阿兄誇過海口,要在并州出仕。崇文三院之中,求賢院乃是最士人重視的地方,且不說院藏書,只是同學士們談經論道,就裨益匪淺。同時這裡也是并州選,比制科要面太多,更能達到賢名廣傳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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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個地方,自然惹得眾人趨之若鶩。不過院要求也異常嚴格,除了院士舉薦之外,只能自投行卷,經過三測五審,方能選。

求知院就不同了。因為都是雜學,此院比弘文院還要冷清幾分,院只要行卷寫的好,就能錄取。不過這個「好」的標準,迥異他。看的不是文采華章,不是詩賦經句,而是「新」、「巧」兩字。唯有夠新,夠獨特的想法,才能達到院標準。不過沒有行卷也無妨,院任何一科,都有考核標準,若能得到所屬科目的院士認可,也能為其中一員。就是份低微些,要從生員做起。

這樣一個要前途沒前途,要面沒面的地方,怎麼看都不太合算。可是祖臺之就是按捺不住。他自研數算,方志之類的書籍更是不釋手,甚至還有自己寫志怪異聞的好。在家的時候,研習經學是必不可的,這些放不上檯面的東西,只能藏在肚中。可是晉天高皇帝遠,邊又無長輩,遇到這樣神奇的學院,怎能不讓祖臺之心

更何況,三院之間是可以轉院的。只要期滿一年,又通過評測,就能換到其他學院。如果在求知院待不下去,再換地方不就行了?

抱著如此心思,祖臺之投了行卷,寫的還是關於割圓和水碓應用這樣的題目。其中不容都是他看過《九章算》註釋後,才迸發的妙想。行卷一投,不出意料被錄取院。

進了求知院,可以自行在藏書閣學習,也可以針對某項科目進行鑽研。若是想要研的東西得到了刺史府認可,還能領到不菲的俸祿。現在院數算和地理兩科比重最大,易學的勢頭也頗為強勁,匠作、博就冷門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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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臺之沒有立刻選院,先在藏書閣沒日沒夜啃了十多天書。這裡的方志簡直比祖氏藏書還要多上幾倍,看得他心難耐,只想出門遊歷一番!可是他興趣的,更多是各地產、異聞,而非真正的地理。所以並未投熱門科目的想法。

不過在藏書閣查閲書籍時,祖臺之倒是結識了個同道之人。

一大早,在餐廳用過朝食,祖臺之就帶著昨日抄錄的筆記,向藏書閣走去。

這個藏書閣,也是剛剛建造的,比刺史府大堂還寬敞數倍,裡面一架一架都是紙書,分門別類擺放在一起,看著就讓人心生。書閣上方,還懸掛著一塊木匾,上面銀鉤鐵畫四字:「求知貴疑」。

這是梁刺史親書的牌匾,四字頗有些離經叛道之意。但是求知院裡,哪個不是為了雜學離經叛道之人?看到這四字,反而讓人心中湧起一。祖臺之不由自主膛,邁步書閣。

書閣規矩頗多,其中一條就是不允許談。祖臺之先走到書架前,取了昨日看好的書冊,也不敢分心多瞧其他書籍,就匆匆向後院走去。之後的借閲室也可以供人抄錄翻閲書籍,還有筆墨提供,同樣也不允許談。但是後院闢出了兩三個小院,就沒這令了。專門供已有立項的院士使用,方便他們取閲資料。

祖臺之的目的地,就是其中一間。放輕腳步,他來到門前,也未敲門就走了進去。此刻書案前,一個男子正在筆疾書,本沒聽到他進門的聲音。不願打攪對方,他選了個沒有堆放書籍的地方坐了下來,小心拿起案上寫好的書稿,如癡如醉的看了起來。

一人寫,一人看,就這麼過了大半個時辰,那寫書的終於放下了筆,手腕,一抬頭,才發現來了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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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辰,你又來了?還沒定下選科嗎?不如跟我一起訓詁好了。」那人長著一張清臞面孔,頗有些時人最的仙風道骨之姿,說起話來,倒是率直。

放下手中書稿,祖臺之長嘆一聲:「景純兄功力深厚,哪是小弟可及的?越是看這註釋,越是自愧不如……」

他面前這人,名郭璞,乃是河東聞喜人,自喜好歷算五行卜筮之。之前劉淵佔據平郡時,他就預河東危矣。不過並未和其他士人一起選擇南逃,而是北上去了上黨。後來進書院,了這求知院中的一員。

不過在院中,他鑽研的可不是易學,而是訓詁一道。所注之書,正是《爾雅》。

人人皆知,《爾雅》是一部經,也是訓詁之祖。所記載的容,都是上古正言。再說直白點,就是一部辭典,標明了古時方規範用語。可以說鑽研《爾雅》是解釋六義,也就是《詩》《書》《禮》《樂》《易》《春秋》的本,能讓現下之人更好的閲讀這些古書,理解其中含義。

這樣的書,按道理講,應該放到求賢院中鑽研才對。可是郭璞本人偏好求知院,又在註釋時別出心裁,如同《九章算》註釋版一樣,加上了繪畫圖解。這個構想一經呈上,就得到了批準。郭璞也就安安心心在書院裡著書了。

這幾個月,他研的,乃是《釋蟲》一卷。也正是這詳細的圖畫校注,讓祖臺之歎為觀止。誰曾想過,「蟲蚃」一詞,指的是「蛹蟲」。如此一解釋,很直觀的就能想到生在蛹中的蠶蛆蟲。書中還常有「今言」、「俗言」之類的註釋,簡潔明快,一目瞭然。

只是這樣廣博的知識,實在不是祖臺之備的。甚至求知院中,博一科的院士都的可憐。

見祖臺之還是不為所,郭璞也不氣惱,微微一笑:「訓詁終是乏味,如我這般蠹蟲,方能勉力為之。符辰你年,該擇一建功之學。」

郭璞極占算,看人也頗為神準。這話說得祖臺之面上一紅。是了,求知院是他的私心。但是為祖氏一員,建功立業,才是最終使命。

輕嘆一聲,祖臺之道:「景純兄所言不差,只是了求知院後,被這萬千景象所擾,反而失了定。」

他喜好的東西,怎麼看都上不了檯面。是不是要收收心,選擇一樣能為梁刺史重用的科目呢?

郭璞倒是滿不在乎:「要我幫你卜一卦嗎?」

「這……」祖臺之尷尬擺了擺手,「還是愚弟自行選來吧。」

他是見過郭璞卜卦的,準的讓人害怕。只是這天命的想法,也讓他頗為悵然,若是占出了不合心意的,豈不是自尋煩惱?

「我觀賢弟氣貌,不日將有境遇。只要心安,自有所得。」郭璞神叨叨的捋了捋自家的山羊鬍,勸道。

這話讓祖臺之又驚又喜,還有些生疑,不會是對方在安自己吧?畢竟阿兄已經拒了將軍府長史一職,說不得會不會惹惱梁刺史呢。唉,還是趕多寫幾封信,告知阿兄這并州異象吧。

誰料家信還沒寫完,來有人邀他過府一敘。相請之人,恰恰是并州如今的無冕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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