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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310章

第310章

怎麼辦?座上,小皇帝滿心只剩下這三個字。

就在前幾日, 他方才聽到劉淵暴亡, 匈奴的消息。沒想到自己剛剛離開, 偽漢就鬧得不可收拾,甚至想要遷都長安。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一旦匈奴離開司州, 前往關中, 梁定要奪回司州半壁。而匈奴怎會放過他們遠遁的敵手?兩強相遇,怕是誰也無力他顧。壽春新都, 豈不就安全了?

等雙方損耗的七七八八, 茍晞再領兵平定豫州、兗州, 屆時羽翼滿,遷回也未嘗不可。梁子熙雖不可靠,至能恪守臣子本分。有了安定的北地,才是重建基業的起始。

念頭在心中翻湧, 小皇帝幾日都興的難以安眠。誰料轉眼間, 風雲突變。那個一直不可一世, 戰力卓絕的茍晞,就這麼敗陣亡了!

那壽春要怎麼辦?只憑手中這三四萬兵馬,還能擋得住兵嗎?

「陛下!當即刻傳檄,命荊州、徐州、揚州發兵來助,拒敵於淮水之外!」大將軍劉準高聲道。

劉準在駕到來後,與遠道而來的茍晞發生了不,早就對茍晞恨之骨!然而茍晞驟亡,也不是好事。他帶走的可是朝廷大半兵馬,自家這點兵力,未必能守住壽春。最好的法子,還是命各州刺史發兵,共同抗敵。

且不說荊、徐,揚州都督司馬睿手裡就有不兵。這種危機時刻,難道他敢不來救駕嗎?如今正值夏日,雨量充沛,若是沒有舟船,想要強渡淮水可不那麼容易。只要有兵,就能擋住敵人!

這番話,瞬間驚醒了夢中人。小皇帝立刻頷首:「對,還有瑯琊王!速派使臣傳檄,命他出兵!還請大將軍速速領兵,擋住賊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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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準怎麼說也是平定過的人,也不推,抱拳領命。只要守住壽春,就沒人能奪他在前的地位了。

然而朝廷諸人的打算,放在司馬睿眼裡,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

「茍晞不是領了十萬大軍嗎?怎麼還擋不住那兩個賊寇!」當聽到這消息時,司馬睿心都涼了一半。

之前王彌、石勒禍豫、兗,越來越多的士族收拾行囊,闔家逃難。短短幾月,就有超過六萬士族湧了揚州境!這可不是任人欺的流民。淮南郡早就安置不下了,廬江郡也是怨聲載道。更有不人直接過了江,想在江東立足。這下三吳著姓哪能不怒?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再次張起來。更別提為了供養天子,花出去的錢糧了。現在又要出兵,豈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一旁王敦淡淡道:「壽春怎麼說也是江東屏障,又有天子坐鎮,哪能不守?不過派兵就要徵役,若是役夫都自淮南而來,會是怎樣形?」

司馬睿一怔,便明白了王敦言下之意。淮南郡本就被南遷的北人鬧得不得安寧,如今又是農忙時節,徵兵徵役,必然會惹得民憤。這兩年江東的民變不在數,一旦有人舉事,立刻就要大

這可是招險棋,若是一個不好,說不定要牽連自己。而且壽春若是城破,天子再次移駕,過了江可如何是好?

似是看出了司馬睿的猶疑,王敦道:「都督過慮了,天子曾被東海王威,若非萬不得已,恐怕不會過江。就算折了茍晞,壽春也尚存兵力。不再消耗些,都督的兵馬怎能近前?不論事事敗,都與都督無礙。」

王敦不比王導,格更加冷,因此這計策,也著實毒辣。若是淮南生變,害得壽春城破,天子死,自然最好不過。相反,就算不能得逞,也能耗盡天子麾下兵馬,讓司馬睿有派兵前去的理由。如此一來,沒兵沒權的小皇帝,不就了隨手可以擺弄的泥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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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睿吞了口唾沫,這計策著實讓人冷,但是也未必不是個辦法:「那派誰前去呢?」

「劉將軍曾任豫州都督,又同王彌過手。派他去,再好不過。」王敦微微一笑。

他說的劉將軍,自然是指劉琨。此子名氣太大,門第又高,還曾任豫州都督。若不是跟錯了東海王,遭天子記恨,說不定還能重用。這樣人,放在司馬睿邊,可不是個法子。不如趁此機會派去壽春,借刀殺人。

自從離了瑯琊,自己的命就掛在了司馬睿上。王敦所想的,唯有如何站穩腳跟,控制這個弱可欺的郡王,達自己目的。

然而這些,司馬睿如何看得?連連點頭,他道:「就依仲之策!」

整個江東,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敵人。但是王彌的大營中,卻沒有想象中的肅殺。

看著恭恭敬敬立在面前的信使,王彌笑道:「石將軍相請,怎好不去?」

之前殺茍晞,石勒的功勞不小。若非他設伏,恐怕無法斬那名將於刀下。因此王彌故作大方,把功勞全都推在了石勒頭上。連帶戰獲,都分了他不。隨後王彌又主提議,與他一起進攻壽春。

若是能打下壽春,可是莫大的功勳。這連番作,果真讓石勒放鬆了警惕。非但兩軍的大營扎的更近了,還邀他赴宴,商議發兵大計。

然而王彌想的,哪裡是攻打壽春。不過是等曹嶷調兵,合圍石勒。殺晉天子不容易,殺個羯奴,還不輕輕鬆鬆。他可沒有為劉曜消滅敵人的心思。最好的法子,莫過於卷了石勒手下兵馬,取道荊州。等到荊州到手,北地大半就落在手中。匈奴估計還要跟並州戰,小皇帝又壽春,豈不是自立的絕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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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這個想法,現在絕對不能讓石勒生疑。恐怕那羯奴還以為自己想要投劉曜,找他拉關係呢。若是生了戒備,仗就不好打了。

得了王彌首肯,那信使高高興興出了營帳。一旁王璋有些遲疑:「阿兄真要赴宴?現在去石勒那邊,怕是不太安穩……」

王彌哈哈一笑:「不,焉得虎子?那羯奴剛剛立了大功,正喜上眉梢,我再虛就一番,定能讓他得意忘形。等到攻打壽春時,以他麾下騎作前鋒,趁著兩軍混戰反戈一擊。輕輕鬆鬆,就能要了他的命。那羯奴手下的兗州,不就了囊中之?」

王璋,卻沒說出話來。他太清楚兄長的脾了,而且此計確實十拿九穩。就算石勒看出了什麼,兩軍挨得如此近,他又能如何?不如順水推舟,前去赴宴,徹底穩住對方。

定下了計策,王彌便帶了親兵,趕去石勒營中。石勒也是給足了面子,親自相迎,兩人攜手帳,分主賓落座。

宴是好宴,酒是好酒,連帶主人都笑容滿面。石勒率先舉杯,向王彌敬道:「此次大破晉軍,全是大將軍的功勞。末將不才,之有愧!」

王彌笑道:「世龍何必自謙?人人都知你勇武,若無你破城設伏,哪能殺了茍晞?」

這一吹一捧,讓兩人臉上都掛滿了笑容。醇酒腹,石勒再次斟滿舉杯:「當初末將狼狽逃出冀州,若無大將軍收留,哪有今日?如今功勳在手,多虧大將軍提拔。」

這話聽得王彌有些牙。你也知有今日全賴我一手提拔?那還投劉曜做什麼!然而此刻,是萬萬不能說這些話的。飲下第二杯後,王彌輕嘆一聲:「誰沒有個落魄的時候?說起來,我早先也得罪了秦王,現在遷都長安,以後的日子怕是難捱,還要靠世龍扶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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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能很好的解釋他為何突然示好,應當也能讓對方更加自滿。誰料石勒眉峰一挑:「大將軍雄兵在手,難道沒想過離開漢國嗎?」

什麼?!王彌驟然抬起了頭,看向對面羯人。這話是何用意?難道石勒自己生出了自立的心思,想拉他一同反出漢國?

然而心思急轉,王彌故作姿態的訝道:「世龍這是何意?」

這話,答了跟沒答一樣。石勒慢悠悠喝了杯中酒,長嘆一聲:「末將還以為大將軍誠心待我呢。看來是會錯了意……」

王彌的心猛地了起來:「世龍此話說的古怪,若我真有心思,何必攻打壽春呢?」

「嗯,何必呢?」石勒冷冷一笑,持杯的那只手猛地一揮,只聽啪的一聲,杯盞墜地,摔了個碎。

隨著這聲響,簾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百來個埋伏好的刀斧手衝了出來。

王彌的臉劇變,剛想跳將起來,鋒利刀刃,就砍在了頸上。那一刀如此兇猛,偌大人頭飛了出去,像是被這號令引,刀斧手們撲向了王彌帶來的親兵。廝殺聲,慘聲只響了一瞬,帳便恢復了平靜。

石勒揮去刃上污,還刀鞘:「傳令,攻營!」

王彌自以為瞞的嚴,然而他派去青州的信使,早就被石勒攔下了。曹嶷並未出兵,也永遠不可能得知他家將軍的軍令了。

攻壽春?石勒本就沒這打算。唯一的目的,就是引王彌上鈎,趁機襲殺。他麾下騎早就做好了準備,只待王彌授首,就攻他的大營中。王彌的兵力雖然與自己不相上下,但是銳在之前數場大戰中損耗不小,又派了心腹曹嶷前去青州。趁其不備,未必不能拿下。

既然他不仁在先,就不能怪自己不義了。

「盡快破其大營,斬殺王璋。」過那丟了腦袋的殘,石勒大步向帳外走去。

當夜,王彌大營遭襲,王璋力戰亡。數萬兵馬,作一團!

「你說什麼?石勒臨陣反水,王彌遇襲亡?!」小皇帝蹭的一下從座上站起來,一張白淨臉孔,漲得通紅。劉準還沒發兵呢,敵人竟然自相殘殺起來。這豈不是天助?!

「速速命大將軍渡河,剿殺潰軍!」哪裡還能忍住,他高聲道。這可是奪回豫州的最好時機!偽漢本就大,王彌的殘兵又要防備石勒,哪有餘力抵擋朝廷兵馬?

必須發兵!越多越好!這次遷都,果真是遷對了!

在小皇帝興的喊聲中,數萬大軍渡過了淮水,向著那些落於賊手的城池發起猛攻。無數的糧草,亦隨著浩浩的役夫隊伍,朝著更遠的地方推進。

一時間,淮水兩岸,猶如沸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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