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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問鼎》 第312章

第312章 災疫

「什麼?淮南出了民變?」前線,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 劉準也是一驚。

怎麼會民變呢?淮南又不缺糧草, 而且大軍境, 現在叛不是自尋死路嗎?不過想是這麼想,這事卻不能怠慢。畢竟駕在淮南, 若是讓軍衝壽春, 可是惹出大了。

不過誰去平,誰繼續討逆, 還是有講究的。劉準思索片刻, 道:「寧朔將軍帶領的皆為揚州兵, 便命他回援吧。」

這個寧朔將軍指的是劉琨。當初敵人列陣淮北,劉準擔心無法敵,特地讓天子傳檄,招揚州兵馬前來救駕。但是現在打起了順風仗, 劉琨的存在就有點礙眼了。雖然同是姓劉, 但是劉準和劉琨並不同宗, 而劉琨名氣甚大,放在邊簡直要搶去自家風頭。既然如此,扔回去平豈不正好?

至於豫州的城池,還是他來攻克最好。

有了徵東大將軍的命令,剛剛渡過淮水的兵馬,有一半轉過了方向,趕回淮南郡。這作自然瞞不過敵人的探馬。

「淮南,運糧的役夫造反了?我還以為要再拖些時候呢。」石勒森森一笑。

之前他可不是單純避戰,而是在後撤的同時,收攏潰散的王彌部眾。王彌的手下流民居多,沒了建制就像無頭蒼蠅一般,又有晉軍追在後面,只要給點甜頭,就能收帳下。因此石勒的大軍越是後撤,人數越多,到現在看看有六萬之眾。這麼多兵,可不是養來吃閒飯的。

「命前鋒進,趁雨攻城!」

連雨確實讓人心煩,也頗為消耗意志。本就打了一個月仗,晉軍哪還有當初勇武?不如趁此機會打上一打。能不能取下城池還是其次,晉軍手上的糧草,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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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石勒一聲令下,一直後退的漢國大軍重新站定腳步,向著志得意滿的敵人撲去。轉眼間,淮水以北,再次殺聲四起!

一聲悶雷劃過天際,司馬覃猛地驚醒,渾大汗坐了起來。天氣明明還不到最熱的時候,但是壽春不同於,悶熱,就算放置冰盆也不頂用。況且這小小郡府也沒多存冰,因而夜之後,分外難捱。

見他醒來,榻旁值夜的宮人連忙上前,想要侍候。司馬覃卻揮了揮手,起下榻,赤足走到了窗邊。天上烏雲遮月,銀電閃爍,似是風雨來。若是天降大雨,能阻住兵嗎?

原本好好的局面,突然就變得不可收拾。淮南郡押運糧草的役夫,竟然聚眾反叛,短短幾日聚起了兩三萬人。如今在淮南安家的士族還沒建起莊園,兵一起,別說家產,就連帶壽春都岌岌可危。

劉準倒是半點也不遲疑,命揚州兵回來救駕。司馬覃本以為這點流寇頃刻就能絞殺,誰料石勒瞅準機會,再次興兵。劉準的大軍被死死拖在了淮水北岸,別說擊潰敵人了,能守住壽春,阻止石勒率兵渡河,就是天幸。

發往並州的羽檄,也沒起到什麼作用。偽漢正在遷都,並州局勢不穩。梁子熙倒是派冀州兵馬攻打曹嶷,引得他無法南下。如此一來,徐州也可發兵相救,只是若梁打敗了曹嶷,也要把青州封給他嗎?

為何他總能險中求勝,而自己這邊,卻頻頻遭難?難道真是神佛佑之?

一陣寒意竄上脊背,小皇帝打了個哆嗦,再也無心看下去,轉回到榻上。就這樣半夢半醒,捱到了天亮。

明明沒有睡好,司馬覃還是早早起來,穿戴整齊,往朝堂走去。今日沒有朝會,但是近來戰事頻頻,他放心不下,總要招人問詢。廢了不功夫,好不容易理完政務。司馬覃只覺疲力竭,也吃不下飯,便命宮人傳辛淑妃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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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辛淑妃出潁川,也是高門之後,隨南遷隊伍來到壽春。剛剛宮,就被司馬覃封為九嬪之首,喜異常。除了侍寢,也經常喚來陪宴,倒是一朵可心的解語花。

誰料不多時,宮人卻帶來了壞消息。

「淑妃病了?」司馬覃皺起了眉頭,「前日不還好好的嗎?」

「應是昨夜大雨,了風寒。」那宮人小心答道。

嬪妃若是病了,是不能到前侍奉的。司馬覃嘆了口氣:「命太醫好好診治。再從庫尋些藥材,賜給養病吧。」

現在皇宮也是一貧如洗,名貴藥材極為有限,能賜給淑妃,足見恩寵。那宮人連忙領命下去。司馬覃也無心再招其他人,草草用了膳食,就回去補眠了。

這一覺,睡到了傍晚。醒來時,他只覺渾都痛了起來,也不知是睡的太沈,還是同樣了風寒。正想招太醫前來看看,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陛下!太醫說淑妃染了疫病!」

什麼?!司馬覃猛地站起了:「怎麼會是疫病?」

「前日淑妃家人宮請見,似是那時染上的。太醫說……說最好把移出宮去……」

這明顯是重病的徵兆啊。壽春的皇宮不比,太過狹小,本無法安置病人,唯有遣出宮去。

然而司馬覃關心的不是這個,前日不正是淑妃侍寢嗎?!

手指都了起來,他道:「快,快傳太醫!還有宮中的避疫之法呢?立刻清掃宮室,萬萬不能起疫!」

疫病可不分尊卑貴賤,一旦發作,十室九空!現在正值夏日,又是初到南地,萬一控制不住疫,可是要命的!

他關心的,只有小小的宮廷和自家命。然而此刻,疫病已經隨著戰火和雨,蔓延到了淮水兩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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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打下了汝,就傳來噩耗。石勒面鐵青,厲聲問道:「現在軍中有多人染上了疫病?」

「怕是不下兩千了……」軍醫頭上汗水直冒,哆嗦著答道,「將軍,不能再打了!南地瘴癘太重,還是早早撤吧!」

昨日還只有數百,今天就翻了幾倍。疫病的恐怖,足以讓任何將領膽寒。此地卻是不能再呆了!

「立刻拔營!出現疫病的,全數拋下。」石勒頓了一下,「不,把那些染了疫病的,送到晉軍陣前!」

仗是沒法打了,但是這疫病,並非不能利用。不論怎樣損耗,晉軍死的人越多,對他越為有利。說不定大疫一起,整個淮南都要垮掉!

不過自家兵馬也要留神,石勒猶豫了一下:「並州不是傳出過防疫的手段嗎?你可知曉?」

那軍醫愣了一下:「將軍是說佛子的避疫法?」

若是以往,石勒是萬萬不會承認什麼佛子之說的。但是現在不比平時,他咬牙點頭:「正是!照著法子避疫,盡量控制疫。」

那軍醫不敢怠慢,點頭稱是。看著對方匆匆離去的背影,石勒也嘆了口氣。這次豫州之戰,恐怕只能草草收場了。只是不知回到兗州之後,況會是如何。青州的曹嶷若是被滅,他的地盤可就要被並州包圍了。

恐怕只能向長安求援了。只盼劉曜能給他增些兵馬,助他在兗州立足。

「什麼?淮南發生大疫了?」與此同時,消息也傳到了司馬睿耳中。

這可跟預想的全然不同。疫病不比兵禍,防不勝防啊!

「立刻切斷江道,阻止舟船建業,切勿讓疫病傳江東!」司馬睿也不顧的淮南那些世家了,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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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疫若是能控制在一地還好,若是蔓延到揚州其他郡縣,簡直不堪設想!怎麼突然變這樣?

「都督,切斷江道,壽春那邊怕是不好代。還是盡快送藥過江為好。」王導立刻道。

防疫是要防的,但是姿態不能不做。畢竟天子在壽春,還有數不清的世家在江北,若是斷了他們的生路,恐怕後果比疫病還要可怕。

「這……」司馬睿張口結舌,「可是疫病若是擴散呢……」

「早年並州有過防疫之法,不如依法試上一試?晉那樣的大城都能止住疫病,建業也未嘗不可。」王導輕嘆一聲,「況且也要探探壽春的形。若是天子也染上疫癥,都督恐要早作打算。」

王導的聲音和,但是話里的意思,卻分明的很。如果壽春城裡的天子出了什麼意外,擁立新君的大權,可不能落在旁人手裡。

今非昔比,當年他們是打定主意,待到司馬睿羽翼滿,想法自立。然而現今新都就在近前,不論天子是死是活,朝廷建在。可就不是他想登基就能登得了。最好的法子,莫過於挾天子。當然,不是現在這個,而是由司馬睿一手扶持的新皇。

只要壽春城中的小皇帝,命喪黃泉。

掌心裡冒出了汗水,司馬睿神經質的在膝上了一:「言之有理。那防疫之事,就予茂弘了。還有壽春,盡快送藥過去……」

這藥是殺人還是救人,誰也不敢明言。結果才最重要。

力量,在淮南扭一團。疫病未曾有效控制,叛也因大疫愈演愈烈。半個月後,噩耗終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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