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新朝（5）

退朝後， 梁峰直接回了寢宮。然而沒盼來喜不自勝的某人， 倒是太子先從弘文院趕了過來。

崇文館如今已經改作國家圖書館， 置學士，招賢納良， 教授諸生。相當於前朝的國子學，唯高、功臣之後方能讀。其下三院中的弘文院則隸屬東宮， 乃太子進學之所。如今太子年紀尚， 並未朝觀政。每日都在弘文院中讀書聽講， 時不時還會被天子招來考校。

不過今天， 梁榮匆匆趕來可不是為了請安。

“父皇， 就算不願立后， 亦可采選宮人。何必如此……”梁榮滿面焦， 聲調都有些變了。

朝堂上那番話傳的飛快，不多時就到了他耳中。梁榮是知道父親和奕將軍之間私，可是哪能為個寵臣，連天子的聲名都不要了！

不想立後， 納些妃嬪不也無妨？難道那奕延還敢攔嗎？！

外臣好打發， 親兒子就得認認真真解釋了。梁峰輕歎一聲：“不管立不立後， 只要誕下皇嗣，便生禍患。國朝初立， 容不得諸王相爭。”

“可是開國之君， 未必只有獨嗣啊？”梁榮忍不住辯道，“況且父皇春秋鼎盛，就算生了皇弟， 亦可分封郡國，以固國本！”

“分封？”梁峰一哂，“若無晉武廣封郡王，何來天下大？家有橫財，尚能引來子嗣爭搶，何況九五之位？莫說前朝，就是漢時，藩王也頻惹禍事。天下未定，怎能因為這點小事，壞我基業？”

淋淋的皇權之爭，自大一統王朝出現，便層出不絕。天下有多開國雄主，但是真正稱“朝”傳世的，之又。郡王、權臣和外戚，足能讓辛辛苦苦培養的儲君無法繼位，導致國滅。而就算強撐了下來，開國奪嫡種下的惡果，亦可能延綿數代。比如李唐之玄武門，縱使李二開創了盛世，皇室中的廝殺也從未絕斷。大唐尚且如此，莫說別家。

在朝堂上那番話，是為奕延不錯，卻也是為了國家的長久。梁峰比旁人更清楚，只要他了後宮子，必然會冒出兒子。至於是不是親生骨，可就難講了。既然有了廝守之人，些許面子問題，又算得了什麼？

類似的話，父親曾經對自己說過，但是從未說得如此明白。梁榮漲紅了臉孔，語帶哽咽：“都是兒臣不孝……”

因為自己，讓父親連續弦都不肯，豈不是天大的罪過？

梁峰搖了搖頭：“是為父對不住你。我可選心儀之人，你卻必須與人聯姻，誕下皇孫。”

“父皇！”梁榮上前一步，跪倒在梁峰腳邊，“兒臣願聽父皇安排，儘早納妃！”

政治婚姻，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不過梁峰了，並未說出這話。梁榮畢竟生在皇家，給他灌輸那些千年後的思想，反而是害了他。

語氣一緩，梁峰道：“也不用太急。等到你滿十六歲，再大婚即可。”

這一點梁榮也是清楚的，不論是父親還是太醫，都曾說過。男二十而室，十五出嫁，正是因為此時乃最佳的生養年齡。過早婚娶，只會害人害己。縱更是短命的由。阿父終歸還是他憐他的……

見小傢伙的神平復下來，梁峰也鬆了口氣。今天這一場下來，太子娶妃的事，就必須提上日程了。這時，倒也顯出了後宮無主的壞。沒有皇后，許多“夫人政治”也沒法作，選太子妃更是讓人頭痛。總不能由他親自驗看大臣家的眷吧？

還是要想個辦法才好。

且不說廷種種。天子有疾的消息，迅速在世家中傳播開來。許是愧，史大夫王裒也是大病一場，還向天子請辭。結果被天子駁回，甚至都未曾罰俸。陛下此等“懷”，著實讓人讚歎。但是敬佩歸敬佩，利益才是關鍵。既然天子不娶，太子就了讓人惦念的“奇貨”。

天子究竟會擇何人聯姻呢？是並州諸高門，還是冀州世家？亦或者豫州高門呢？別說太原幾個朝中有人的世家，就連范盧氏、清河崔氏這樣名門，都有意送宮。平州崔毖的覆滅，可算給他們敲了個警鐘。

當今的趙天子，靠的可不是世家起。只改制屯兵一樣，就讓黔首庶民如臂使指。六軍戰力非凡，還有霹靂砲這樣的攻伐利。窯織造，更是巧奪天工。至今外朝的賦稅，都比不過廷貨所得。加之科舉的出現，讓寒門有了進餘地。

有兵有錢亦有才華，這樣的天子，未免太過強勢。虧得還懂些懷手段，並未徹底廢除九品選人法，否則諸世家都要先犯上作。不過如此英明果決的天子，也讓不人意。若是趙國能同大漢一般傳上數百年，為外戚，豈不是最好的選擇？

沒人肯放棄這絕佳的機會。因為當冬至時，當聽說百可攜家眷赴宴，無數人聞風而！

天子後宮空虛，往日可未曾讓召見過朝臣眷。現在傳出這消息，不就是想探探各家有沒有適婚郎嘛！這可是為太子準備的，哪怕選不上正妃，當個側妃也是好的啊！

因而冬至那日，是百親眷，就來了兩三百人。宴席安排在了西苑，專為眷屬僻出院落。宴之後，還有遊園。有幾家郎作詩作畫，獻于天子，得了封賞。

一頓飯吃完，不知多人心思難定。宮裡卻未傳出明確消息。天子案頭收到的奏書，再次多了起來。

“拓跋猗盧最近起了另立世子的念頭。”垂拱殿，張賓獨自奏。

這是信陵傳回的最新消息。在平定幽州之後，拓跋猗盧封代郡郡公，按照道理，他的長子拓跋六脩，該冊封為世子，繼承其父家業。然而不知是怎麼想的，拓跋猗盧竟然沒有封這個長子，而是對子拓跋比延寵有加，似有封他為世子的打算。

雖然鮮卑向來沒有明確的長之別，兄終弟及也是常事。但是拓跋六脩不同旁人，兇殘跋扈不說，還極為善戰。這樣鬧下去，必然會讓拓跋部生出禍患。

而這，也是大趙需要的。

梁峰微微頷首：“讓信陵靜觀其變。若有機會，可推波助瀾。”

現在幽州百廢待興，拓跋部就算臣服，也不是易於之輩。雖然距離後世北魏誕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梁峰並不準備看他們坐大。先拆分其部，使其，然後趨虎吞狼，引得拓跋部和正在崛起的慕容部爭搶北疆，才是最好的法子。

畢竟國想要穩定下來，對周邊用兵，怎麼說也要一代甚至兩代以後了。平定匈奴和東晉，收復川蜀荊湘，才是當務之急。

張賓會意：“臣會讓他們小心行事。”

趙國可是拓跋部的宗主國，間諜工作萬萬不能暴。

梁峰贊許的點了點頭，又問了些北地況。待一切代完後，他並未讓張賓告退，而是沉片刻，突然問道：“卿家中，可尚有一待字閨中？”

饒是張賓，也被這話問的渾一震。定了定神，他拱手道：“微臣家中麼，尚未許配。不過已經及笄……”

如今朝廷規定，男十六，十五，方能婚娶。以往朝廷都是定下最遲婚齡，天子卻反道到而為，頗惹了些非議。不過世家向來晚婚，更有醫們講述年齡太小，易造難產的問題，漸漸也讓朝中不人改了主意。因而張賓這樣的新貴，家中郎年齡漸長，仍未定下婚事，也不算出奇。

梁峰笑道：“及笄更好，子年齡大些，易於生養。太子如今也要娶妃，不知可聘卿之嗎？”

這可是張賓萬萬沒有料到的！儲君娶妻，怎麼也該在世家選取才是。他雖然位列中書令，乃是天子一等一的心腹重臣。但是趙郡張氏出寒庶，比之前朝的弘農楊氏，泰山羊氏，家地位可是相差千里。

而陛下，竟然向他求娶。這，這已經不是區區的知遇之恩了！

“微臣……”張賓艱難的張了張，“……小愚鈍，恐不堪……”

梁峰抬手止住了他的話：“令賢淑溫良，乃是一等一的佳婦。娶妻，自當娶賢。況且卿之才，朕向來倚重。若是能生出聰穎皇孫，更是大妙。只是郎嫁宮中，便如籠中之鳥，孟孫不捨，也是難免。”

張賓怎會不舍？！他可是執掌過信陵的啊！這等私所在，天子只會用心腹之人。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新皇登基，他這樣的人，十有八九會被清算。若不是一心為國，他又怎會甘願捨棄家命？

但是嫁給太子，就不一樣了。那時張氏了皇親國戚，疑慮盡消。只要不行差踏錯，幾代榮華可期！而太子，又有仁君之相，兒悉心侍奉，再誕下皇孫，還怕不平安一世嗎？

這可比嫁給任何人，都要好上百倍！

天子是真心待他，連後事都想的明白。這樣的信賴，怎能不讓人容？

中哽咽出聲，張賓緩緩拜了下去：“侍奉太子，乃是小之幸。微臣怎會不捨？陛下重，碎骨，亦難報君恩……”

梁峰起，走到了張賓前，以手相扶：“若無孟孫相助，怎有今日景？就不必了，孟孫當好好惜，陪在朕邊。”

一世君臣，不過如此。

張賓再次躬作答。一滴淚花，落在了袍上。

作者有話要說： 梁：寶寶，為父給你選的老丈人如何？

榮兒：QAQ我娶得不是老婆嗎……

請個假。今天口痛的厲害，實在碼不字了，先歇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