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夏卿幾乎是一夜未眠, 上蓋著薄毯,靠在沙發上,著外面漆黑的月, 從漆黑一片看到逐漸翻起來魚肚白。
早晨六點多, 一直靜靜躺在茶幾上的電話才響了。
當然李明申打過來的。
深夜喝了太多酒, 他一覺睡到六點才醒。
剛醒來, 老曹就把半夜的事告訴了他,李明申為此差點跟老曹吵起來。
第一時間給趙夏卿回電話。
剛接聽, 就聽李明申道歉:“對不起,老曹不知道咱倆之間的事, 他都跟我說了, 我也跟他解釋了,這之間有誤會, 你別往心里去……”
趙夏卿低頭沉默了會兒,李明申還不知以前的脾氣,盡管如今一攤子破事,還是裝作沒事人一樣,故作輕松的安:“……不要影響你寫作,如果實在不消氣, 我讓老曹給你打電話親自道歉……”
趙夏卿輕聲說:“我沒有生氣。”
“真沒有?”
“沒有。”
“很抱歉, 下次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說完就要掛電話, 卻那邊喊了一句:“李明申……”
“怎麼了?”
“你還好吧?”
李明申低下頭, 皺著眉頭搖頭, “好的,一切都好……你呢?”
“我……”趙夏卿低下頭深吸了口氣, 用力咬了咬, 氣息不穩地解釋, “我只是覺得自己很無能。”
“……為什麼?工作不順心?”
“不是,”深吸口氣,眼眶微紅,卻淡淡笑了笑,眨著眼睛說,“自己的丈夫靠在別人懷里哭,卻都不知道……你說我是不是很無能?”
李明申仍舊跟撇清關系,“我們已經離婚了,就沒任何關系了……你不要什麼責任都往自己上攬。”
“是啊,不要什麼都往自己上攬……男人也是人,可以脆弱的,沒人笑話你。”
李明申微微容,很快又收拾好自己,“現實一點吧……如果遇到更好的,你就跟別人在一起吧。”
趙夏卿閉了閉眼睛,無言以對。
沉默許久才說:“我以前認識的李明申不是這個樣子,很霸道,從來不會把自己想要的東西拱手讓人……”
“確實很霸道,不過,以前那個李明申已經死了。”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掛完電話,他雙手撐著墻壁,弓著背站立許久,閉著眼睛收了收緒,再抬頭的時候已經面無表,轉往房間走。
老曹看見他起過來道歉,說昨晚也不過是喝了酒,又替他鳴不平,所以一時沖才打電話罵了趙夏卿。
李明申聽罷仍舊面無表,看了看老曹,以上無所謂地說:“沒事兒,都已經這樣了……是我離開的,是我這邊的問題,以后不要再擾……”
做完之后就把手機丟到沙發上,坐在那兒一不愣怔了許久。
老曹這人閱歷不,也是個沒臉沒皮的,見李明申這個樣子,心中愧疚不已。
拿起來手機就說:“我給打電話道歉,大不了就磕頭認錯嘛,你是我兄弟,只要你要求,我就能做到——”
誰知剛拿起來手機,李明申便一把握住,把手機搶了丟到桌子上。
他拍了拍老曹的肩膀,淺笑著安他,“沒生氣。”
“真的沒生氣?”
“真的沒生氣。”
老曹這才拍了拍脯放下心,誰知李明申往后沙發上一靠。
盯著面前的茶幾又沉默了。
老曹看不懂他的表,也不知這是又怎麼了,只能側頭看了他一會兒。
“你又怎麼啦?”
李明申抱起來手臂,抬頭看著客廳的水晶吊燈。
許久才搖了搖頭。
“很糾結。”
“糾結什麼?”
男人抿了半天皮子,才終于說了一句實話:“既想把推得遠遠的,又害怕真的跑遠了……”
說到這里自嘲一笑。
“你說我是不是很虛偽?”
大概只有男人才懂男人,眼下老曹就很懂他,不過也就年輕的時候有過這種覺,如今畢竟已經四十七歲,結婚20年,和妻子又是相親認識,說沒有太深的,說親又不純粹是親。
兩個男人彼此敞開心懷,老曹說:“不懂你們年輕人,說來說去,咱們還是有代的……不過我也羨慕你,真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兒,我都沒驗過……”
誰知李明申卻說:“一個人很累,沒驗過也是好事。”
剛完拿起茶幾上的香煙和打火機,去了外面臺上煙。
最近李明申又清瘦不,顯得整個人特別高。
老曹認識他這麼些年,哪里見過他為了一個人如此,一直都覺得李明申跟他一樣,冷無的商人。
誰想,后來竟然栽在一個小姑娘手里。
都說沾了兒長,容易英雄氣短。
他如今都這個景,事業上的爛攤子就夠人心,卻還要因為的事發愁。
也是不容易啊。
老曹雖然沒會過,但毫不羨慕。
人到了他這個年紀,只求一個家庭平穩,可不敢要什麼轟轟烈烈的……
趙夏卿這邊被掛斷電話,握著手機沉默許久。
自打鬧離婚以來,都保持理智從來不酒,因為也知道酒愁腸愁更愁。
不過此刻卻心煩至極,大清早突然想喝酒。
又沒有酗酒的習慣。
家里冰箱哪有什麼酒?
想了想,直接拿出來手機發消息——
【你家有酒沒有?】
天尚早,附近的超市也沒開。
這個時候沈宴十有八九都還在睡覺。
誰知消息發出不到兩秒,沈宴就拍了一張照片發過來。
原來大清早想喝酒的不止一個,沈宴那邊已經喝上了。
趙夏卿微微驚訝,【大清早的喝酒,失了?】
沈宴不接這個話題,只是問:【我等下帶酒過去,你那邊有下酒菜嗎?】
昨晚心來炒了兩道菜,味道不怎樣,所以剩了不,勉強也可以拿來下酒。
除此之外,前幾天王悅容買東西幫填充冰箱,還買了一包酒鬼花生。
別人都是啤酒配炸,北方人喜歡啤酒配花生米,沈宴看到發過來的容就笑了。
【正想吃酒鬼花生,稍等。】
幾分鐘后,沈宴提著一箱啤酒出現在門口。
趙夏卿放他進來,看到這一箱啤酒微微驚訝。
“帶這麼多?”
“怕你不夠喝。”
“你酒量怎麼樣?”
“先說你?”
“狀態好的時候三瓶,狀態不好的時候一瓶。”
沈宴毫不吝嗇的夸,“那你可以的。”
趙夏卿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話里有話,關門的時候白了他一眼。
兩人沒去餐桌上,規規矩矩的坐在茶幾兩邊默默喝酒。
那兩盤下酒菜沒怎麼,倒是一盤花生米去了大半。
兩瓶過后趙夏卿雙手托腮,臉微紅的撐在茶幾上,瞇起了眼睛,笑盯著沈宴。
他抬了抬頭,“看什麼?”
“唉……”趙夏卿嘆了一口氣。
纖細的手腕探過來,了一枚花生慢條斯理塞進里,指甲輕輕搭在邊。
作魅人還不自知,微微仰著頭,笑話沈宴:“說說,是不是為所困?”
沈宴拿著酒瓶正要喝,一耷拉眼皮,被這副明惹人的樣子晃了晃眼。
許久才反應過來。
眨了眨眼皮子恢復淡定,沉默許久把易拉罐放下。
兩條胳膊往膝蓋上一撐,上半傾過來,他酒量好得很,此刻意識清醒,一瞬不瞬看著眼前的子。
“是啊,為所困”他大大方方承認,不過至于讓他為所困的人是誰,一個字都沒,只是模棱兩可說,“只是人家看不上我。”
趙夏卿出來驚愕的表,上來就罵,“是哪個不長眼的?”
沈宴聽罷嘆了口氣,抿了抿皮子又坐回去。
“確實不長眼。”
趙夏卿一臉嫌棄地點點頭。
不過很快又給他打氣,“弟弟,天下人多的是,失很正常,如今想來都是小事,等你像我這個年紀,你就會發現,那也就是過眼云煙……”
但是婚姻就不一樣……失和離婚是兩個概念……
男朋友和老公也沒辦法相提并論……
這兩年就算養個阿貓阿狗,離別時候也會不舍,更不要說是個人……還是了心的人……
倘若李明申飛黃騰達,前程似錦步步高升的況下攆,趙夏卿反而能問心無愧,瀟灑坦地離去。
以后天高海闊,他走他的關道,過的獨木橋。
可如今吧,真有點兒剪不斷理還,想割舍又擔心掛念。
心中不已,拿起酒又喝了一口,搖搖頭,像個長輩一樣,對沈宴出慈母笑。
“你吧,”探過去手臂,沒輕沒重點了點沈宴的額頭,用長輩訓斥晚輩的語氣訓斥他。
“你這些煩惱,在我看來,就是矯。”
“……咱倆的況截然不同,就跟那首詩說什麼來著,”趙夏卿擰著細眉想了想,隨后纖細的手腕一揮,念起來詩詞——
“年不識愁滋味,上層樓。
上層樓,
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說還休。
說還休,
卻道天涼好個秋……”
沈宴就討厭以姐自居,是以趙夏卿的安不僅沒用,還惹得他更加郁悶,臉沉地默默喝酒。
半晌問:“那你為什麼離婚?”
“啊?”趙夏卿反應了一會兒,這個問題問得稍微清醒,眨著眼眸看了沈宴好一會兒。
低下頭輕聲一笑,“誰都沒有錯,是命運弄人……”
沈宴不解,“怎麼弄人了?”
趙夏卿幽幽地說:“現實是很殘酷的,而我們也不過是個平庸的凡人……你知道負債累累是什麼滋味麼?”
沈宴頓了一下,“你負債?”
“沒有,”認真地看著沈宴,“但我可以想得到,或許比我想的,還要沉重十倍百倍……”
趙夏卿說到這里往沙發上一靠,收回來視線,起又拿了酒坐在地毯上。
看著沈宴,眼中忍不住羨慕。
像沈宴這種家境優渥出的男人,是不會明白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是怎樣的。
不過這個世界上也有很多不甘命運的草出,比如,比如李明申,再比如那些正在斗,或者已經斗到頂峰的功人士。
就是因為從小就知道生活很艱辛,所以一輩子都在努力的往上爬。
只是上天不長眼,并不會眷顧每一個努力的人……
有些沈宴永遠不懂。
不過懂,李明申也懂。
就是因為太懂了,所以懼怕……
想到李明申如今的反應,趙夏卿醉酒之余忍不住設地地想了想。
倘若兩個人位置互換,是否也會推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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