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下江南,目不由越過高墻,向容閣的方向看去。蘇挽秋雙眼微瞇,暗道:在下江南之前,須得想個法子,將這側妃除去,不然我和沈元熙離府后,這府里可不就了的天下,誰知又能出什麼變故?別怪我心狠,我料著你這會兒心里大概也在想著怎樣除我,不過你如今在府里基未穩,所以不敢下手罷了。我可不能等你經營出局面,先下手為強,那豈不是應了夫君的話,養虎為患玩火自焚。
這樣想著,不由就向桂花樹下的威風看過去,心中暗自盤算:下江南怎麼也要在三四月份,那會兒驚蟄已過,蛇蟲也該出了,正是實行計劃的好時機,只是這毒蛇須得謹慎選擇,別弄條眼鏡蛇回來,再讓它咬了人,甚至把威風毒死,那我可就玩砸了。
想到這里,不由得了額頭,忽聽院門外一個婆子恭敬道:“王妃娘娘,二門上的管家來報,說是府外親家叔老爺過來了。”
“親家叔老爺?這是怎麼個輩分?”蘇挽秋一臉懵,忽然想起什麼:“等等?親家?那是我娘家來人了?叔老爺,莫非是我六叔爺來了?”
婆子忙笑道:“是,管家說,那人自稱是您六叔爺……”
“我的天!六叔爺他老人家怎麼竟想開了出山來找我?”
蘇挽秋急忙站起,一邊對婆子吩咐道:“快快快,快請進來。”
“是。”
婆子匆匆離開,這里蘇挽秋也顧不上換裳,只整理了下襟發髻,便急忙接了出去。
果然,剛出二門,就見蘇明江在幾個家丁管事的陪同下,背著手,宛如閑庭信步一般,正往這邊而來。
蘇挽秋歡一聲,迎著蘇明江就跑了過去,其活潑歡快之態,一如當初的爛漫,以至于蘇明江都有些恍惚,直到這侄孫兒到了近前,看清梳著婦人發髻,才回過神來。
“六叔爺,你怎麼來了?”
蘇挽秋挽住蘇明江的胳膊,帶他向秋院而去,便聽這六叔爺笑道:“在家里日子太久,都忘了外邊世界什麼樣兒,本來憋習慣了,然而如今你做了王妃,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宅子,大好機會,我豈能不過來看看?順便也散散心。”
“太好了。我就說嘛,六叔爺您沒事也該到走走,一來鍛煉;二來權當散心。你又不是爺爺和我爹娘他們,將種地當做頭等大事,不到農閑時不開。”
“嗯。”
蘇明江點點頭,又聽蘇挽秋笑著問道:“六叔爺,您這一路行來,看看我們這王府布局如何?”
“這是什麼話?要考較我麼?我又不是工匠大家。”
蘇明江莞爾一笑,不過到底點評了幾句:“你們這里是親王府,我看務府那邊也沒敢怠慢,堪稱心了。這府中布局錯落有致,格調高雅,且不顯華麗,著古拙大氣,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六叔爺雖然不是工匠大家,但只憑這幾句,也知道您是略懂一二的。”
蘇挽秋嘻嘻笑,忽然指著不遠高高的涼亭:“您要不要上去看看?我們在這涼亭上,是可以看到澄明湖的。”
“澄明湖?”
蘇明江微微一滯,旋即神恢復如常。只見蘇挽秋點頭道:“對啊,澄明湖。您既知道梁園和江月公子的事,那也應該知道,當年江月公子就是在澄明湖畔的宅邸中放火自焚的吧?據說那一夜本是三伏天,結果天現異象,北風呼號,以至于火勢熊熊,救之不及,偌大府邸燒白地。可憐江月公子,一個時代中的絕頂風流人,就這樣葬火海,倒是落了個白茫茫大地真干凈,只有他曾經的名聲和事業,還在民間一直流傳……”
江月公子這種人設,本來就正在蘇挽秋審點上,然后又吃了沈元熙太多安利。以至于在說這番嘆時,不自就遙想起當年江月公子的無雙風采,陶醉其中,渾沒發覺旁六叔爺角狠狠搐了兩下
“什麼天現異象北風呼號?三伏天哪來的大北風?不過是傳言添油加醋,編造出這許多細節來,以增其神詭異罷了,走的是竇娥冤的套路。”
蘇挽秋:……
“那個……或許是夸張了點,但最基本的事實應該是真的,誰說夏天里就沒有北風?那一旦臺風來襲,大雨傾盆,也是有的。”
說話間,蘇挽秋已經扶著蘇明江登上了亭子。只留下十幾個下人在亭下面面相覷,悄聲議論。
“好家伙,這位是誰?聽說是王妃的六叔爺,看著不老啊,只是有些不修邊幅,要是刮了那副絡腮胡,肯定很英俊。”
“你就只顧著看男人英不英俊,也不想想,能讓咱們王妃出這個態的,會是簡單人嗎?這絕對是王妃娘家的鎮山太歲級別人。”
“再怎麼鎮山太歲,王妃娘家也只是一個農戶,有什麼?”
“照你這麼說,王妃也不過是個村姑,你敢不敢在面前有一輕視?切!裝什麼大尾狼。”
下人們正說著,見兩人從涼亭下來,連忙收了話頭,直將人送到秋院,再回到二門時,就見沈元熙也回來了,后還跟著十幾個太監,捧著各箱籠錦緞,應該是宮里的打賞。
聽說王妃的六叔爺到了,沈元熙先是一愣,接著起袍子便急匆匆往秋院而去,將后十幾個太監都撇下了。
領頭的小太監是曾玉的干兒子,從未經歷過這樣事,驚詫之下,便悄悄向管事打聽道:“那位六叔爺是何許人?我還從沒見過魏王這個樣子。”
“不知道。”管事搖頭:“王妃娘家就是個農戶,想來不過是個老農,但我看著他那氣度,斷不是下地務農之人,倒有幾分上位者的從容沉穩。王妃別提多尊敬了,親自迎出二門,這會兒王爺也是如此,奇怪,難道當日王爺王妃婚的事,是這位叔老爺一力促?”
“不至于吧?咱們王爺當日是大興縣第一才子,家厚,王妃不過一個村姑,怎麼看都是王妃高攀,還用得著這位六叔老爺玉麼?”
眾人議論幾句,皆不得要領,又怕誤了時辰,于是兩下里分開,太監們門路地往秋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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