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不那麼圓，仍舊灑下如水般的月。

長春閣外的甬道上，月浸潤青石板，如水波粼粼，煞是好看。

林姝蔓抬眼那孤月，腦袋中的嗡鳴漸漸消退。

後賀千空負手而立，淡淡道：“我讓錢掌櫃送你回去，車伕和你的婢也在車上，我著人給他們聞了散魂香，他們的記憶會出現混和偏差。”

夏日的夜風吹他玄角，打了幾個旋，又拂過林姝蔓鬢角間的碎髮。

林姝蔓盈盈福下子：“多謝大人。”張了張，言又止。

“高明你亦不用擔心。”賀千空抬頭著夜空，“他今後不會再擾你了。”

這話輕描淡寫，話中含義卻讓林姝蔓子一震，腦海中迅速掠過衚衕口死去的車伕，鼻尖恍若還能聞到縈繞的腥味。

“高明也算朝廷大臣，還不會死，但他今後不會再出來了，你可以放心。”似乎看出的顧慮，賀千空補充。

林姝蔓紅了紅臉，絞著腰間宮絛，“此番如此麻煩大人，真不知道何以為報。”

“此次乃是錢掌櫃在附近巡視偶然發現告訴於我，你不必放在心上。”

賀千空眼風一掃馬車上駕車的錢掌櫃，他慌起，連連點頭，“是我發現的，是我發現的。”

林姝蔓自嘲苦笑，“我這人欠得可真是多了，真是不知道要怎麼報答各位。”

各位？賀千空眼眸一深，這是把錢掌櫃也算進去了。他立時有些後悔方纔讓錢掌櫃出麵。

可不讓錢掌櫃頂包，怎麼解釋自己派常四暗中保護一事？

錢掌櫃額間沁汗，苦不迭，“林姑娘可不用激我，這都是大人吩咐的。”

“這怎麼行，如果不是錢掌櫃發現我，我現在已不知在何。這個義我定會銘記於心。”林姝蔓鄭重道。

錢掌櫃苦笑，後麵主子沉鬱鬱的眼風都要剜了自己，這就是什麼事啊！

靈機一，錢掌櫃道：“姑娘這麼多天幫忙經營長春閣生意，已經幫了在下，再不用謝！小的去馬廄看看馬匹如何，大人、林姑娘，在下先行告退了。”

可趕溜吧！

空氣一時靜謐，高大的梧桐樹被夜風吹的颯颯作響。

賀千空以拳抵輕咳一聲：“長春閣近幾月盈利巨大，都是你的功勞。是我謝你還來不及，無需掛心。”

“看來日後我更需儘心，將長春閣經營壯大。”林姝蔓展。

明白賀千空在安自己，暗自將人記在心底。

恰好錢掌櫃牽了馬來，常四將車伕放在駕車位，把雪梅扛進車廂中。

林姝蔓點頭，“大人，告辭。”

賀千空看著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前行，踩著粼粼之聲慢慢踱去。

他負手而立，注視著車馬前行的背影。

忽的馬車停下，帷幕被從掀開，出一張麵含春的臉，朱微張，聲音甜糯，“大人，多謝。”

馬車繼續前行，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路儘頭的黑暗中。

賀千空盯著馬車消失的方向，在夜風中站立良久。

他腦海中不斷回閃子俏生生的模樣。奇怪，他了自己口，心臟為何跳得有些快。

車馬軲轆軲轆前行，雪梅耷拉的腦袋漸漸抬起，了眼睛，看到對麵林姝蔓一怔，“姑娘，我……我這是睡著了麼？”

林姝蔓背靠車壁，聲音不疾不徐，“可不是，我不過逛一逛街市，你便睡倒在了車上，哎。”

眼看雪梅，雪梅滿臉迷茫和震驚，裡嘟嘟囔囔，很快便沮喪個臉，接自己睡著的事實。

林姝蔓垂下眸眼，掀開帷帳一角，前方趕著車馬的人已經換回車伕，錢掌櫃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散魂香真是不一般，雪梅、車伕均失去了剛纔的記憶，隻以為自己小睡一陣。

夜風從帷幕罅隙間吹過，撥弄林姝蔓低垂抖的睫，並不想遇到高明這事被太多人知道，現在這樣正合心意。

翌日。告假的海棠回來當值，照舊由伺候林姝蔓盥洗梳妝。

在妝奩前綰髮，海棠笑道：“聽說昨個雪梅陪姑娘出門還睡了過去，這孩子我平素看著極好，就是有些躁，冇想居然惹出這事。”

林姝蔓把玩妝奩中素銀簪，“不是什麼大事，我還喜歡，隻是經事，不太穩重，你再好好教教。今日不出門便帶這個，簡單一點。”

昨日的事，雪梅也算忠心護主，林姝蔓喜歡這個丫鬟，不想趕出春意閣。

海棠應聲，將素銀簪彆在髮髻上，又拿起螺子黛替林姝蔓畫眉。

“姑娘可聽說，順天府的高大人居然瘸了呢。嘖嘖嘖。”海棠閒話家常。

林姝蔓虛握的手了，聲音不不慢，“哦？他可是朝廷命，知道怎麼出的事？”

“這……”海棠遲疑不想說。

林姝蔓搖晃的胳膊，“好海棠，你看你，把我說的好奇心勾起來，還不告訴我，有這個道理麼？”

海棠歎氣，“都是奴婢一時失言，本就不該說，省得汙了姑孃的耳。好啦好啦，奴婢告訴您還不。”

海棠無奈，附在林姝蔓耳邊，輕聲嘀咕幾句。

林姝蔓俏臉一紅，眸圓瞪。

原來高明昨日在逢春樓中狎，與一紈絝子弟爭風吃醋間起了爭執，吵鬨間被紈絝子弟的奴仆打傷了，又推下樓去。被路邊人送了醫。隻是這一摔有些巧，大夫斷言他的左摔斷，再站不起來。

這是眾人冇想到的，高家聽到訊息怒火中燒，去找那紈絝子弟要算賬，卻發現此人早就冇了蹤跡，高家不死心，想找當晚陪高明喝酒的姑娘，卻發現那姑娘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逢春樓管事哭喪著臉，言道那姑娘不是樓中人，是高明自己帶來的，樓裡為了賣他麵子便冇管。

高家人麵慘白，自此還有什麼不明白，高明完全是落進了彆人的圈套！

而這背後之人心思縝、計謀毒辣可見一斑。

高家如今看著風，其實全都指高明順天府府尹一職，可高明這一瘸，位必然旁落他人。

得知訊息的當晚，高夫人眼睛便哭腫了，不明白自己乖巧懂事的兒子怎麼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在淒厲的哭聲中，躺在鐵力木四麵屏風羅漢床上的高明正緩緩睜開眼，“娘……我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