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容易,可是關鍵要如何證明。
賀千空可不善於表達,言語肯定不行。
他一路牽著韁繩步行回了長春閣,先時自信滿滿,現在卻愁緒滿天。
長春閣後院水榭旁的青槐樹,在夏日微風中舒展軀,一刻也不停歇的蟬鳴聲四起。
賀千空負手而立,突的想起昨日趙明月的話,想到那本《落花緣》,他翻找到一半纔想起昨日他將書扔回給了趙明月。
昨天他信誓旦旦不需要趙明月幫助,今天就要去找人求助麼?
不妥,他經曆過多風雨,這點事怎麼能難得到他!
賀千空盯著湖麪點點漣漪,紅錦鯉在水下悠哉悠哉,閃電劃過腦海,他猛地抬頭,他想到了!
這邊且說廣平候府中,自賀千空一走,正屋氣氛很是不好。
王氏心酸,“老爺,剛纔我們招呼不周,賀大人臉那般不好,該不會心裡怨恨……”
廣平候一拍桌子,“他敢!”又想到要嫁給此人,不在自己眼皮子下,保不齊被人怎麼折磨,瞬間心如刀割。
王氏低頭不語,半晌幽幽道:“今日也是我不好,下回賀大人來定要好好招待,畢竟蔓蔓……蔓蔓是要嫁過去的。
“我看他今日送來的納采禮中有一對活雁,也是有心。”
活雁難得,大周朝婚嫁納采多用木頭、金銀雕刻的大雁模子代替。
廣平候癱倒在一側的紅漆木嵌大理石方凳上,倒了杯茶默然不語。
道理他都懂,隻是心裡過不去這個關。他乃是武將出,雖兒子跟著習武從武,他卻不想給兒擇一武將。隻因他知道武將上戰場殺敵,腥殺氣太重。
當初無論是劉懷玉、白澤遠皆是文人,白家更是世代書香門第,很是合他心意。
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聖旨一下,林家得了榮譽不假,卻也將林姝蔓與賀千空拴在一起,休妻、和離想都不要想。
忽聽門扉傳來腳步聲,居然是琥珀,神有些慌張。
王氏挑眉:“何事這麼匆忙?”
琥珀行禮道:“老爺,夫人,賀大人派了隨從來送東西。”
廣平候與王氏麵麵相覷,算時間賀千空離開不過半個時辰,派人來送什麼?
難道是對林家不滿意,要來個下馬威。廣平候臉難看,揮手讓進。
來人正是錢掌櫃,他捧著個檀香木的盒子,盒子上嵌著螺紋和寶石,描金彩繪奢華至極,單匣子便如此華貴,可見裡麵東西亦不是俗。
廣平候臉稍緩。
錢掌櫃作揖道:“給廣平候、夫人請安。方纔兩家似乎有誤會,賀大人想化解矛盾,特派我來將此給老爺、夫人看,證明大人心意。”
錢掌櫃徐徐打開匣子,匣子中金閃閃,珠寶氣,廣平候定睛一看,匣中一半是金條,另一半是各寶石珍珠。
隻單單這一匣子,廣平候略估計便有一萬兩,足夠皇家貴族五年的開銷!
可這算什麼?賠禮道歉送人一匣子金子?這是什麼意思?
廣平候臉紫漲,真想道歉送些文玩書畫,既風趣典雅又不失麵,哪裡有人送這個,這難道是在侮辱他?要用這匣子珠寶買了林姝蔓?!
廣平候越想思緒越發散,險些控製不住怒火衝錢掌櫃吼起來。
王氏一看況不對,忙扯過他的手,對錢掌櫃勉強笑:“侯爺隻是太高興了,哈哈。”
錢掌櫃哭無淚,廣平候這模樣明眼人都能看出怎麼回事,這差使可算是砸在他手裡了,關鍵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林家不喜歡。
賀千空的意思是展示自己的財力,保證日後對林姝蔓好。和他一個腦迴路的錢掌櫃又是個人,本冇察覺這法子有什麼不妥。
這便導致現在這個場景,事態發展如韁的野馬,向著賀千空不想看到的方向奔馳而去。
長春閣後院,賀千空聽完錢掌櫃的彙報,不陷沉思,他不由回想昨日趙明月一番說辭,在接連兩次失敗後,他不得不承認,確實有些事是他不擅長的。
趙明月這次來長春閣可與往日不同,見到錢掌櫃他便心中有數。
他甩開手中摺扇,角噙著得意的笑容,一來到長春閣後院,也不去看賀千空,隻自顧自道:“昨日那蘭陵酒可真是好,酒味醇厚,口留香,真想再喝一口啊。”
賀千空一個眼,不過半盞茶,錢掌櫃便帶回了四罈子蘭陵酒。
趙明月大喜,又像模像樣斟滿酒,自己先喝上一杯。
直到一旁的賀千空眼看便要發怒,趙明月才悠閒放下酒杯,緩緩道:“我路上聽錢掌櫃說了大概事,你怎麼能直接送些黃金珠寶去呢,時下最流行便是附庸風雅,你見過誰送禮這麼送法,便是商賈也不這麼直接。你當初若是找些名家字畫配些金銀,才送禮。”
賀千空一怔,他平素心思在朝廷上,這些世家間的彎彎道道他還真不如從小浸其中的趙明月懂。
賀千空眉宇間的不耐消散幾分,親自端起案幾上酒罈,給趙明月倒了杯酒。
趙明月簡直寵若驚,這什麼待遇,賀千空給人親自倒酒?恐怕景帝都冇有吧!
一想到此,他更加賣力,搖摺扇裝模作樣:“討人歡心這事說難也難,說簡單卻也簡單。你隻要記住一件事,投其所好!”
賀千空不解:“投其所好?”
“對!”趙明月神兮兮,“你要先瞭解對方真正喜歡什麼,送給對方喜的纔可以。比如說皇後孃娘,你以往的生辰禮都是些什麼,倒是今年的那副頭麵,你看娘娘一段時間日日帶著都不摘下來,便知道這是送進心坎了。
“你對林家的分析是對的,可你方法完全錯了。”
趙明月停下來,飲了口酒,“不過,你可真喜歡林姑娘,你以前最厭惡這些人世故。”
似乎連周遭的風聲都停止了,賀千空拿著酒杯的手停滯在半空,遮掩住他臉上的表。
“我這隻是在給我的正妻應有的尊重。”他冷冷道:“既然說完了我便走了,錢掌櫃,記得送一送趙公子。”
說罷,賀千空不理目瞪口呆的趙明月,轉離開。
隻留下趙明月愣在原地,許久他自言自語:“他以前有這麼口是心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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