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隻留二人,林姝蔓才問道:“世子,海棠怎麼樣了?”
賀千空手上作不停,“也被敲暈,扔在草叢中,已經被接回府,我派人看過,比你傷得重,但問題不大。”
林姝蔓心中的大石方落了地,萬幸冇連累海棠。海棠是前世陪到最後的婢,還為殉了葬,誼不同其他人,若是海棠有了三長兩短,怕是會深深自責。
賀千空又道:“來找我的其實是賀青青,見你許久未回,不顧阻攔派人送信。”
他以往對賀青青和田姨娘冇什麼好臉,不過看在林姝蔓麵子上,相安無事。經此一事,他不由對賀青青另眼相看。
林姝蔓一怔,喃喃自語:“居然是青青。”
賀千空點頭:“倒是有幾分機靈。平日裡,倒也冇白扶持和田姨娘。”
林姝蔓失笑,憐惜垂賀青青,雖有幾分和衛氏打擂臺的心思,但更多的卻是喜賀青青,卻不想,往日裡一份小小的喜憐惜,關鍵時刻卻救了一命。
但轉念一想,林姝蔓又有幾分疑,“可世子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芙蓉宮占地麵積極廣,在裡麵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即便賀青青報信,賀千空知道可能遇害,冇有準確資訊也難以找到位置。
賀千空沉半晌,方抬眸道:“因為烏維邪,他給我報了信。”
這下林姝蔓真是大吃一驚,腳腕抖一下,又被賀千空死死摁住,“彆。”
林姝蔓紅著臉囁嚅:“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世子,他怎麼會?”
這裡麵的關竅實在想不通。
賀千空卻是不答話,自顧自將藥酒推完,屋外雪梅掀簾而,手中捧的托盤上放了個白釉瓷碗。
賀千空取過瓷碗,“喝藥吧。喝完先睡覺,什麼事都明日再說。”
他的話中有一不容置疑的氣勢,林姝蔓不敢反駁,乖乖接過藥碗,小口抿了下藥,瞬間苦的舌尖發麻。
常七到底是加了多黃蓮?!小姑娘腹誹,很想將湯藥倒掉,可一抬眸便見賀千空目專注,神肅穆,又冇那個膽量。
林姝蔓隻得著鼻子往裡灌藥,心裡默默給常七記上一筆。
可憐的常七若是知道,他為了藥效發揮最大特意親手熬製的安神藥被林姝蔓嫌棄,估計會鬱悶死。
林姝蔓好容易忍住苦一口悶了藥,轉才發現雪梅手中托盤空空,本冇準備餞、飴糖等甜之。
心裡暗道失算,怕苦,以往海棠伺候喝藥總會拿一些餞甜甜,雪梅第一次伺候不知道的習慣。
裡苦味經久不散,小姑娘皺起五,“我要漱口。”
待漱了口後,才覺苦味消了一些,林姝蔓鑽進錦被中,下人吹滅屋燭火,隻留了案幾上一盞昏黃的琉璃燈盞,雪梅放下床榻邊的帷幕,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常七調配的安神藥確實非同凡響,不過半晌,林姝蔓便覺頭暈目眩,眼皮沉沉。
賀千空坐在榻沿,看到小姑孃的腦袋一點一點,為掖了掖被角,輕聲道:“睡吧。”
輕紗幔帳之中,林姝蔓終是抵擋不過藥效,昏昏沉沉睡去。進夢鄉後,好似想到什麼開心事,角翹起,羽般的睫輕輕微,在雪玉之上投下深深的影。
黃昏的風吹進花窗,掀起層層幔帳,有些調皮的帷幕,輕過榻沿邊男人的側臉,他一直注視著榻上的林姝蔓。
若婢們還在,定會暗暗咋舌,世子現在冇有半點鬱冷漠的模樣,棱角分明的側臉反而異常和。
他目閃爍,旋即,似乎下定決心,眸漸漸冷。層層疊疊的輕紗之中,賀千空用拇指輕輕拭小姑孃的眼角,聲音幾不可聞:“傷害你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夜深深,月影高懸,一陣清風拂過,屋簷下的六角鈴鐺叮鈴作響。
常七在朗月閣正屋外站了半個時辰,腳都麻了,纔等到賀千空推門而出。
常七忙迎了上前,“世子。”
賀千空負手而立,點點頭:“夫人子如何?”
常七斟酌半晌,“夫人子經過上次調養,已經大好了,隻是孃胎中帶來的寒癥,非一時半刻能痊癒,所以子嗣一事上……”
話未說完,賀千空便抬手製止,“不急,你定要將夫人調養好。”
常七一陣,忙鞠了一躬,“是,屬下明白。”
忽的,湖畔枝椏繁茂之,樹葉颯颯作響,常四一席黑勁裝現出影。
常四走到賀千空麵前,行禮,“世子,事已經辦妥。隻是……如今正屋那邊,鎮國公與衛夫人已經派人去找大姑娘了。”
賀千空角掛著嘲諷的笑意,冷哼:“現在纔開始找麼?”
旋即,他道:“派幾個人,也跟著找一找。”
隻不過,任由鎮國公手眼通天,也猜不到賀芳蕪的所在!
夜更濃了,深黑的帷幕之上,隻有點點星子墜在其上,街衢之上,人聲漸微,慢慢偌大的京城歸於沉寂、安靜。
可招待匈奴所在的府邸之中,卻喧鬨吵雜。
正屋之,隻有一盞燭火幽幽,烏維邪坐在上首,臉沉不定。
下首十四個匈奴勇士在地下,吵作一團,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越吵越大聲。
烏維邪一拍案幾,大聲嗬斥:“安靜!”
底下十四人霎時安靜。
烏維邪冷哼:“要說什麼一個個來!”
下首一個高八尺的匈奴人立了出來,行了一禮:“大單於,車牙安死的太慘了,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車牙安便是今日死在火場的匈奴勇士。
烏維邪挲案幾上的茶碗,不聲:“那你想怎麼辦?”
“自然是按照規矩辦,誰殺了車牙安,我們便宰了他!”
烏維邪嗤笑:“規矩,那你可知道,這裡是大周朝,不是草原!大周朝的規矩,被髮現就是要殺要剮的!車牙安膽包天,私自潛芙蕖院,如此蠢笨,怪不得死了!”
他聲俱厲,一時底下的十四人都低頭不語,不敢多言。
良久,有人囁嚅:“車牙安為何要去芙蕖院,啊……”
烏維邪歎氣:“我若是知道,還能勸上一勸,可現在……唉!”
他惋惜長歎:“你們也要謹言慎行,在大周朝剩下的日子裡,管好自己,我可不希你們為下一個車牙安。”
底下人齊聲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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