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府燈火通,早已等著他們到來。
元里回府之后就猶如魚海水,比在楚王府自在數倍。他自覺承擔起照顧客人的重任,妥帖安排好了楚賀一行人。
等到拜見完父母親后,元里才拖著疲憊的子回到了臥房。
一回到臥房里,他便收起了笑。
元里是個笑的人,眸型也偏圓潤和,一旦笑起來便真誠親切,令人忍不住放下戒心。
但他不笑時,威勢卻得人心中沉重,點點鋒芒暴在眉間。
在他面前的三個小廝都不由心中揣揣。
元里忽然道:“郭林,汪二說想要見我?”
郭林道:“是。這是四天前農莊管事傳來的消息。”
元里又問:“他說他有一件事要告訴我,除了我之外不會告訴其他人?”
郭林不明所以,還是點了點頭。
元里又看向趙營,趙營膽大心細,向來負責替他探聽消息、理暗中事,他問道:“汪二來到農莊后可有什麼異?”
趙營謹慎地道:“并未有什麼異。唯獨初四那日打了半日的假。”
元里著額角,終于出了一苦笑,自言自語道:“糟了。預越來越不好了。”
中午楊忠發剛開始試探他時,他確實沒有察覺不對。但等楊忠發提到那批貨是在汝縣附近被劫時,元里便瞬間升起了警惕,并在短短一刻聯想到了許多事。
面上,他佯裝不知地和楊忠發繼續說說笑笑。
楚賀甫一見到他便來者不善,恐怕是對他心存懷疑,所以故意試探。再加上前不久汪二非要見他一面的請求,元里總覺得那批貨說不好就是被汪二一行人截走的。
元里又開始眉心,“郭林,你明天安排一下,我要去農莊見汪二。”
府都是楚賀的人,汪二不宜主來見他。
郭林應是。
第二日一早,元里沒有立即去往農莊,而是去書房找了父親元頌,將昨晚寫好的創辦香皂坊的計劃書拿給他看。
元頌不明所以地接過,低頭看了起來。片刻后,他“蹭”地一下站起來,滿面掩飾不住的驚愕,“這、這是,里兒,你真的有這種‘香皂’的東西?”
元里點點頭,元頌頓時變得呼吸急促。他快步走到門邊,打開門查看左右,又疾步將窗戶關上。
做完這些,他回到桌旁低聲音,面通紅,胡須抖,“這‘香皂’當真潔白潤如玉,自帶清香,使之可清除污穢,變得細膩,令人煥然一新?”
元里再次頷首。
元頌深呼吸數次,驚異之后便是大喜襲來。
這香皂無論是效用還是模樣都與現在使用的草木灰與皂莢戛然不同,元頌雖說出寒酸,但見識卻絕然不。他可以肯定,即便是那些世家貴族,也絕對沒有見過這樣的“香皂”!
在這份計劃書上,元里不止寫了如何制作香味不同的香皂,還寫了如何建設香皂坊,再如何包裝販賣香皂。
普通的皂可以售賣給平民百姓,薄利多銷。而香皂則心包裝,以高昂的價格賣給貴族世家,以滿足貴族世家高高在上的階級和虛榮心。
元里打算將第一個香皂坊建在汝,用自家值得信賴的家仆為員工,試著生產第一批皂與香皂。
等香皂出來后,元里再拿著品去找楚明談合作。等談合作之后,再借著楚王府的背景,大肆推出皂與香皂。
元里不能將這件事放在做,他唯一放心的便是早已被自己的汝,以及天然和他站在同一陣營的父親母親。
元頌拿著紙張的手指微微抖。
元里提醒道:“爹,您千萬記得,香皂的配方一定要小心謹慎地保護好,絕對不能泄出去。不是可以信任的人,不能讓其進香皂坊。”
“我曉得,”元頌神一正,眼中有厲劃過,“里兒,你放心,為父知道此事的重要。”
說著說著,他又忍不住著胡須嘆,心生自豪,“怪不得你從小就要在農莊里養那麼多豬,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偏豬,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你那會就已經在為今日做準備了吧?”
元里但笑不語。
自從知道系統給的第一個獎勵是香皂配方之后,元里確實開始有意飼養家豬。但那時的他并不知道系統的獎勵是真是假,這麼做也只是因為格謹慎使然。
“香皂只需要豬上不能食用的豬油或者脂膏制作而,并不會浪費,”元里抿笑了笑,“調制香皂的時候,這些豬也不能浪費,就拿來給部曲護衛們加餐吧。”
元頌笑道:“你總是這般仁善。”
談完事后,元頌實在待不下去了,他將香皂配方小心翼翼地收起,急匆匆地立刻出門著手辦理這件事。
元里也跟著離開了書房。郭林已經等在門外,低聲道:“大公子,農莊已經安排好了。”
元里看了看天,“用過膳再去吧。”
正常的百姓平民一日其實只用兩頓飯,一是早膳,一是晚膳,中午并不吃飯。但這樣的規矩對富裕的人家卻并不適用,只要有錢有糧,別說一日三頓,即便是一日五頓都沒有人在意。
用過午膳之后,元里便準備前往農莊。然而郭林剛剛將他的馬匹牽到府外,就迎面撞上了從外回來的楚賀與楊忠發一行人。
元里作一頓,面上如沐春風地和他們笑著問好。
這一行人一早便在汝縣探查,但一個上午過去,他們卻毫無收獲,不免神懨懨。
楊忠發有氣無力地回應,“元公子,您這是出去呢?”
元里笑著應是,“瞧諸位的樣子,是在汝縣逛累了?”
楊忠發嘆了口氣,“可不是,汝縣說起來小,實則可真是夠大。”
元里和他客套幾句,握著韁繩翻上馬。正要不聲地離開,楚賀突然開口,“元公子是準備去哪里?”
他的語氣算得上和緩,稱呼也變了客客氣氣的元公子,似乎是因為昨日元里的表現對他減了懷疑,也或許是因為那只花。
“……”元里側頭看去,殷紅發帶綴在肩頭,他揚笑了笑,眉目清朗和,“好不容易回來了汝縣,趁此機會去農莊看一看。”
楚賀的目在他上游著,突然調轉馬頭,駕馬來到元里側,“聽著有趣,不如帶我一個?”
元里有種果然如此的覺。
他在心里苦笑一聲,干脆利落地答應下來,“自然可以。只是農莊簡陋臟污,還請將軍莫要介意。”
楊忠發疑道:“將軍?”
楚賀揮了揮手,讓他們繼續探查。
楊忠發抱拳應是,帶著其他人回到了縣令府。
農莊在鄉下,距離縣令府騎馬需要半個時辰。越往鄉下走,道路越是坎坷崎嶇,水洼淺坑隨可見,馬蹄一腳要是踏到了坑里,連人帶馬都得摔個慘烈。
這條路元里走過數回,他駕輕就。稀奇的是楚賀第一次來,卻也如履平地。
元里有心想要試一試他的騎,特意往難走的小路上竄。他帶頭飛馳如風,楚賀跟著。不知不覺間,跟著元里的小廝護衛卻逐漸吃力,漸漸消失了蹤影。
“元公子,”男人越靠越近,呼吸帶著熱氣,聲音惻惻,“差不多得了。”
元里勒住馬緩緩停下,他臉龐熱得發紅,手給自己扇扇風,順便給男人比了一個大拇指,“將軍,厲害。”
楚賀看著他的大拇指,半瞇了眼睛,汗珠子順著他的臉龐到下顎,著幾分的。他雖然沒看過這個手勢,但大致理解了什麼意思,也懶得和元里繼續計較。
長長一段小路,比正常的路起碼繞了一大圈。兩匹馬跑得出了一層熱汗,慢悠悠地小步走著,緩解重的呼吸。
馬尾搖來搖去,把追上來的蚊蟲不耐煩地打到一旁。
田埂里幾個正給秧苗捉蟲子的人抬頭瞅著他們,瞅了兩眼又低頭繼續侍弄莊稼。
元里很招蚊子咬,他拍了一掌心的蚊子,納悶地看著楚賀,“將軍,怎麼蚊子都不來咬你?”
楚賀似笑非笑,斜睨元里白得宛如冷玉的皮,“大概是因為楚某不如元公子。”
元里:“……”
兩匹馬越走越近,或許是因為剛剛的并肩奔跑跑出了誼,也或許是因為三月春季過于刺激,它們開始耳鬢廝磨,互相親昵地蹭著彼此。
楚賀的大好幾次到元里的。滾燙和滾燙輕,元里還沒覺到什麼,楚賀已經被這種古怪的弄得渾不得勁,他皺眉,狠狠拽過了韁繩。
馬匹被拽得疼了,嗚咽了幾聲,乖乖離得元里遠了些。
一刻鐘后,兩個人才到了農莊。
這會兒,被他們甩在后的其他人已經順著大路早就到了。元里從馬上下來,看向了郭林。
郭林不著痕跡地點點頭。
元里角笑意一晃而過。
他特意帶著楚賀多跑了那麼一圈,就是為了讓郭林提前到農莊里把事理好,順便告訴農戶們有的貴客遠道而來,讓這些人做到心中有底。
管事的上前道:“大公子,熱水和飯菜已經準備好,您要不要先換服?”
元里點點頭,立刻有人過來牽走了他和楚賀的馬,去給它們喂食馬糧加洗馬。
這并非是元里太過干凈,而是每次來農莊的必備作。
古代的農村遠遠沒有想象之中的干凈,這里沒有污水理系統,沒有公共廁所。糞便與污水隨可見,路上更不了豬牛羊的穢。走路來還好,一旦騎馬一定會濺上臟東西。
元里管理的農莊已經很好,每日有人清理衛生,糞便會被做料。他經常叮囑管事的每日監督農戶飯前便后要洗手,三天一日沐浴,這才能將農莊保持在干干凈凈、味道清新的程度上。
但這并不是說農家人不干凈,他們只是沒有能力干凈。
富人可以每日熱水沐浴,早晚柳枝蘸鹽漱口,偶爾洗個花瓣浴,用澡豆澡,但窮人不行。
沐浴出來后,元里神清氣爽,他往旁邊一看,楚賀也走了出來,換上了另外一不太合的服。
看著有點,膛鼓鼓囊囊。
管事的賠笑道:“已經派人去縣里取大人的服,還請大人勿要見怪。”
楚賀臉黑著,扯扯繃的領口,角下。
元里忍住笑,“管事,帶我們去用飯吧。”
管事點頭哈腰,“是,是。”
農莊的晚膳和縣令府的味道沒什麼差別,甚至要更糙上一些。元里總覺得楚賀在吃飯時看了他一眼,還沒等他琢磨出這一眼是什麼意思,楚賀已經大口吃起了飯。
元里不久前才用過飯,并不是很。他看著楚賀一碗又一碗的模樣,角搐。
能吃是福。
吃完飯,仆從將碗筷一一收拾了下去。楚賀看了元里幾眼,冷不丁道:“元公子來農莊里就是為了洗個澡吃個飯?”
元里讓管事將賬本拿過來,“哪能?我還有賬本要看呢。”
楚賀扯扯,眼里沒什麼笑意,“是嗎,我以為農莊的管事會每月將賬本送到主人家中,而不是主人親自來農莊自取。”
元里在心中嘆,楚賀真是一頭養不的白眼狼。
昨日才吃了他的東西,因為楊忠發試探不出來他什麼便對元里的態度緩和了許多。他本以為楚賀是不懷疑他了,誰知道一旦遇到一丁點的疑點,這人直接冷酷無地恢復了原樣。
即使這個疑點本就不足為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