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寧將那條禮服拿去洗店干洗, 幾天后寄給了Becka。

　在看秀那天和Becka互加微信，要收件人信息時得知了Becka的大名——蘭笑，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

　這麼一洗一寄, 時間就到了十二月。

　月初的第一次例會, 唐亦寧看到陸蕭做出來的十一月銷量排名，按組分依舊是二部第一, 一部第二, 真給孟楊說對了, 十一月的銷量的確好過十月。

　在剛剛結束的這個月, 所有的新業務員都陸續開張接單，有些是老業務員讓出了手頭的一些零散客戶, 有些是由經理指派下來的新業務。這其中, 杜春強和唐亦寧最為優秀，他們利用自資源開發出幾家新客戶。

　銷售人員排名里，唐亦寧不再是墊底，任穎和青島辦事的新業務員排在后面，二部新人杜春強則在前一位。

　杜春強有拉鏈廠工作經驗, 上手很快，唐亦寧培訓時與他聊過天, 他說以前在外省一個三線城市的小工廠做業務時收太低，他想多賺點錢, 所以才背起行囊來到大城市。

　多賺點錢——唐亦寧和杜春強有著共同的目標。

　這一年的除夕是在二月初。生產型企業和普通公司不一樣，工人們平時按規定只有單休, 忙起來連單休都無法保證, 一個月只休兩天都算正常。所以, 他們的假期統一放在春節, 前前后后能放一個月。

　程娟說廠里的工人一月十號左右就會回老家, 過完年再回來。廠里會有一個開工獎，大年初八前到崗能得一千五百塊，初八以后就沒了。

　工人們走得早，業務部十二月的訂單就接得，接下訂單也沒人做呀！了不起就接點冬裝翻單或是來年的春夏新品開發，量都不多，十二月底前必須貨。

　孟楊、高瓊匯報工作時說得很明白，這個月的工作大頭就是收款，所有人都要出去討債。

　會議流程過完，莫惠清開始做總結發言，任穎了唐亦寧的手臂，與說悄悄話：“你聽說了沒？莫姐和孫總談好了，答應過完年去廣州。”

　唐亦寧毫無準備，被這個勁的消息震得渾一僵，想起一個月前跟著莫惠清出差時，可是親耳聽到莫姐拒絕孫總的呀！

　“你聽誰說的？”小聲問。

　任穎說：“瓊姐呀，可信度八。”

　唐亦寧心思都了，抬頭去看莫惠清，還是老樣子，面容平和，語速緩慢，講著錢塘辦事這個月的工作計劃，一點兒也沒有即將遠赴廣州的征兆。

　“年會時間定了，十二月二十八號。”講完工作，莫惠清講到年會，“咱們錢塘辦要出一個節目，這個事由陸蕭負責，誰有文藝特長可以主報名。好，會議到此為止，大家去忙吧，孟楊你來我辦公室，高瓊你稍微等一下。”

　眾人散場，唐亦寧呆呆地站起，想去找莫惠清問問，最終還是忍住，和任穎一起回到工位。

　杜春強的工位在唐亦寧另一邊，正收拾著東西準備出去跑客戶，唐亦寧小聲問他：“小杜，你聽說過莫姐要去廣州的事嗎？”

　杜春強說：“聽過，孟哥說的。”

　二部、三部有經理，只有一部沒有，唐亦寧沮喪極了，原來大家都知道？只有還傻乎乎地蒙在鼓里。

　趁著人都在，陸蕭在大開間轉了一圈，和前臺高婷商量后決定年會節目搞個歌曲聯唱，開始一個個去問，自然不會放過唐亦寧。

　唐亦寧還坐在工位上發呆，陸蕭跑過來問：“小唐，你唱歌好嗎？一起參加表演吧？”

　唐亦寧仰頭看他，問：“陸蕭，莫姐過完年是不是要去廣州了？”

　陸蕭一愣，看看周圍，食指往前一豎：“噓……到接待室去說。”

　唐亦寧跟著陸蕭去接待室，陸蕭關上門，回頭看著：“這事兒還沒最后定，只能說孫總非常希莫姐過去，莫姐和家里商量了一下，覺得孫總這些年也沒虧待，就……有所松。在事沒定下之前，莫姐希大家不要過多猜測，不要多聊這件事。”

　唐亦寧明白陸蕭是在讓不要到說，可這事兒連杜春強和任穎都知道了，還能有什麼變？

　“那你呢？”唐亦寧問，“你是莫姐的助理，你怎麼辦？”

　陸蕭覺得好笑：“什麼怎麼辦？要是真過去，我肯定跟過去啊。我又沒朋友，無牽無掛，過去了不僅能學東西，還能漲工資呢！”

　唐亦寧：“……”

　在心里消化這件事，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喜歡的工作，還認識了一位令欽佩的領導，這都還沒轉正呢，莫姐就要走了？

　想起莫惠清說過的話，如果莫姐真去了廣州，錢塘辦事就要歸谷俊豪管理，唐亦寧上頭連個組長都沒有，谷俊豪豈不是會為的頂頭上司？

　那絕對是個災難吧！半個月前才把谷俊豪得罪完啊！

　唐亦寧渾無力，心里涼涼地想，是不是又要被迫辭職了？又要開始新一的找工作？又要去接一個新的行業？又要因為已婚未育的份而被拒之門外，最后不得不繼續婚？

　——

　這天是十二月二號，星期一，唐亦寧得到的是壞消息，江刻所在的杋勝科技卻是一片歡天喜地。

　當天下午，在一家五星級酒店，杋勝科技舉行了B融資功發布會，CEO竇鈞正式宣布，公司完了B2.7億元人民幣的融資。

　本融資由高胤創投領投，七家投資公司跟投，現有投資方也選擇繼續追投。

　這樣堅實的資金注，將為杋勝科技未來業務拓展、補充公司流資金、吸引行業頂尖人才、引領技創新、推大規模應用落地的重要保障。

　發布會上，竇鈞團隊與伍德良領銜的投資人大佬團相繼發言，最后還在臺上合影。

　觀禮人群中，江刻西裝革履，領帶打得一不茍，靜靜地看著臺上。伍靜璇坐在他邊，穿著得的白套裝，偶爾與他聊幾句。

　江刻再是不解風，也不是個傻瓜，自從認識伍小姐后，他發現對方老是來公司“考察”，還每次都讓竇鈞點名要他一起去陪同宴請。

　江刻很快就明白了，伍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

　十來天前，竇鈞把江刻找去辦公室私聊，說自己很可能會接伍德良的投資，希江刻在發布會前能裝裝傻，只要伍靜璇不表態，江刻就別回應。等到發布會結束，江刻怎麼回應就怎麼回應，竇鈞管不著。

　江刻一開始沒答應，很認真地給竇鈞分析：“我不覺得我的狀態和伍總是否同意投資有關系。老大，幾個億啊！難道我有對象，伍德良就不投了？他到底是在找項目，還是在找婿？他兒長得又不丑，還是海歸，什麼樣的婿找不到？我和他兒之前就見過一面，我買面包時借我用會員卡，兩分鐘的事兒！這樣都能看上我？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竇鈞也覺得這事兒很玄妙，怎麼買個面包還能看上一個男人？他笑著說：“誰讓你長得帥呢？”

　江刻嚴肅臉：“男明星更帥。”

　竇鈞：“男明星沒你有趣啊！”

　江刻：“……”

　“唉……”竇鈞嘆了口氣，“我就是不想節外生枝，也沒幾天時間了，這樣吧刻兒，你聽我說，如果伍大小姐跟你挑明了，那你就拒絕，如果不挑明，你就看在我面子上裝一下傻，這總行了吧？”

　江刻思考后，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竇鈞給他的茶杯添上茶水，語重心長地勸他：“刻兒啊，不是哥說你，你又沒結婚，就算有了朋友，其實也可以考慮一下……其他條件更好的孩嘛。”

　江刻冷著臉看他，竇鈞繼續說，“那位伍小姐和你同齡，長得漂亮，高知海歸，還是獨生，爸巨有錢！我跟你講，這種家庭啊給孩子找對象，男孩孩不一樣。大爺基本都是找門當戶對的孩，大小姐就不一定了，老岳父怕兒委屈嘛，有時候會傾向找那種家境一般、自條件卻很出眾的男孩，這樣比較好拿。男孩進到老岳父的公司去工作，那不是斗十年，是斗一百年啊！你和你朋友往也才幾個月時間，能有多深的？你干嗎不考慮一下呢？”

　江刻說：“我這輩子要麼不結婚，要結婚只會和我對象結。”

　竇鈞“啪啪”拍大：“說早啦！你這就是中二發言，你是不是以前沒談過啊？刻兒你真的不懂，現在這世道，錢不能解決一切，至能解決百分之九十的問題。就算是生同樣的病，有錢人也能比窮鬼多活幾年呢！”

　江刻笑了一下：“老大，你別說了，不管什麼五小姐六小姐，我都不會考慮，沒人能比得上我對象，我有就足夠了。”

　后來的日子，江刻便參與了幾次宴請陪同，每次都一堆人，沒和伍靜璇單獨吃過飯。

　伍靜璇雖然在國外待過幾年，格卻矜持斂，沒有向江刻挑明心意，江刻也就依照與竇鈞的約定，十來天中一直在裝傻。

　發布會結束后是慶功宴，眾人去到宴會廳，大圓桌已經擺好了。伍靜璇悄悄地走在江刻邊，發現這人真是越看越有味道，和以前接過的男生都不一樣，氣質非常獨特。

　安排座位時，就把自己和江刻安排在同一桌，江刻在桌邊坐下，伍靜璇說去一下衛生間，起離席，江刻拿起手機，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不遠，趙海濤等人著脖子往江刻那桌張。這些天，他們已經知道江刻被伍小姐盯上了，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江刻走了狗屎運，有擺打工人份，為豪門里的乘龍快婿。

　杋勝科技過來參加發布會的都是管理層，江刻是為數不多的小職員之一，有同事和趙海濤打賭，說江刻一定會和朋友分手，選擇伍小姐。

　趙海濤問：“理由？”

　“這還要啥理由？這不是明擺著的好事兒嘛！”對方言辭鑿鑿，“我要是江刻，別說朋友了，老婆也立馬拉去民政局離婚！”

　“那是你，你們不了解江刻。”趙海濤悠悠地說，“我賭刻兒是個癡種，不會分。”

　“賭多？”

　“一百。”趙海濤說，“他要是分了，和伍小姐好上，我給你們一人一百。”

　“太了！沒意思，至一千！”

　趙海濤低頭想了想，一拍桌子：“行！就一千，你們幾個人下注？有沒有人跟我的注？”

　一桌十人，九個下注江刻會攀上伍靜璇，只有趙海濤一個人孤零零地下注江刻和友比金堅。

　趙海濤：“……”

　他想：老婆，要是我輸了，九千塊啊，私房錢不夠呢，給不給報銷啊？

　這時，趙海濤邊的一個男同事刷朋友圈時發現了大事件，驚得出聲來：“臥槽！臥槽！這啥？江刻發朋友圈了！”

　趙海濤忙打開手機去看，發現在一溜兒慶祝公司融資功的同事圈里，出現了一條畫風很奇怪的圈，作者還是平時從不發朋友圈的江刻。

　他發了一張合影，是和一個漂亮孩的臉照，看背景像是在家里。

　照片上，江刻攬著孩的肩，兩人一起向鏡頭。孩笑得很甜，江刻一掃往日里的高冷形象，也笑得出一排大白牙，像個傻兮兮的學生仔。

　與甜得發齁的照相比，他配的文字相當詭異：【慶祝杋勝科技B融資功，老大加油。】

　趙海濤在心里默默流淚，心想：刻兒啊，哥真是沒有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