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煊羿，總的來說，還是一個有分寸的人。他心里恨祁左相恨得，但表面上還是維持著一團尊敬。

　新婚之夜的一場小誤會，他很快就與祁初聽冰釋前嫌，知道是中了別人的計。但那算是計嗎？只能說是一出惡作劇，誰這麼無聊呢？他頭一個想到的人是云映綠，可那一板一眼的，不象是做這種事的人。再想到杜子彬，杜子彬一直站在他邊，分無啊！當然更不可能真的是祁公子，祁公子那晚在伶云閣花天酒地，喝得酩酊大醉，有許多人可以做證。

　左思右想，唯有云映綠了。劉煊羿卻又找不出任何痕跡，鼻子，只能咽下這份閑氣。

　但這事還是影響了他與祁初聽的，在草草的房花燭夜之后，他也為了不若從前的齊王妃吃醋，索搬到書房去睡了，落個清靜。

　可憐祁初聽一過門，就夜夜獨自掉淚到天明。忍不過，跑回去向娘親哭訴，祁夫人夜里向祁左相吹枕頭風，祁左相冷著個臉，什麼話都沒說。

　夜近三更時分，一頂輕便的小轎悄悄地從后門抬進祁府。

　劉煊羿等不及家丁掀轎簾，自己搶先下轎，稔地往祁府的書房走去。一盞明亮的罩燈下，祁左相捧著幾卷紙張，眉頭蹙著，細細地看著。

　“手書果真是你取來的？”劉煊羿雙眸一寒，站在門口，冷聲道。

　祁左相慢條斯理地轉了下，又把目轉向手書。

　“這是先皇的手書，你取來也不和本王說一聲。”劉煊羿口氣一重，態度有些生。

　“老臣不是和王爺早說過，這手書不容王爺心，王爺以不后不要再從道進皇宮。王爺沒有聽到嗎？”祁左相推開手書，站起，手背在后面，慢慢在屋里踱著。

　劉煊羿挫敗地跌坐在椅子上，神黯淡，“本王真的張了一把，不過，是左相取來的也罷了。唉，那個劉煊宸沒有被燒死。”他剛出宮沒多久，就有應送來報，讓他一顆興到極點的心陡地直墜谷底，整個人都有點灰溜溜的。

　“這還不是最壞的消息，”祁左相臉一，手指有意無意輕叩著桌面，“先皇的手書里，沒有王爺說的那封信。”

　“沒有嗎？不可能，印太醫說他親眼所見先皇寫過那麼一封信的。”劉煊羿一下跳起來，沖到桌邊，拿起一張張手書，細看著，越看眼瞪得越大，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緩緩滴下。

　“如果沒有那怎麼辦呢？”劉煊羿慌了，無措的看著祁左相。

　祁左相了胡須，“老臣思來想去，先皇真的寫下那封信，不在這幾卷手書中，那麼還有兩種說法，一是放在別，一是被皇上先看到，燒了。”

　“左相，你不要嚇本王。劉煊宸不可能看到的，一定不會，只有藏與別。那個別是？”

　“書房，先皇辦公的地方。”

　劉煊羿一拍大，“對呀，往往被人忽視的地方，就是可能最大的地方，先皇生前在書房呆的時間最長了，如果有信有可能就放在里面的史書或者經書之中。可是那里怎麼進呢？”

　“老臣有一個辦法。”祁左相沉沉地傾傾角，“這東城馬上要掀起一波風浪，那個風浪的主角是皇上現在最看中的一個人。當風浪大作時，我們讓人悄悄潛進書房搜尋一番。”

　劉煊羿攏眉，起長袍，緩緩坐下，“相爺，你口中的這個人是不是和從書庫盜手書的是同一個人？”

　祁左相看了他一眼，“王爺聰明，是的，是同一個人。”

　“這人應是宮里的吧，現在宮中戒備森嚴，就是一只鳥飛進去，也要被網著。本王怎麼沒聽相爺提起此人過？”

　“這都是些小事，不煩王爺的心。王爺只要明白老臣為了王爺是如何的忠心耿耿就行了。”祁左相低下眼簾，慢悠悠地把桌上的手書一張張疊起，“老臣呢，沒別的奢求，膝下就一子一，不肖子就由他去了，只有初聽弱，還王爺多關照點。”

　這打人不用手啊！劉煊羿直到臉頰火辣辣的，祁左相掐著他登上皇位的主脈，用如此卑微的語氣來懇求他，這比辱他、漫罵他都來得強，直讓他無地自容，又恨得牙的。

　“相爺，本王顧不上兒長，心中想的是復國大計，王妃是不是想了？”他忍氣吞聲地干干笑著。

　“王妃會想什麼？老臣不知呀！”祁左相莫名其妙地抬起眼。

　“啊，那是本王多想了。”劉煊羿角搐了下，不太自然地大笑。

　祁左相微微一笑，笑意很深，很假。

　——

　清風暖，花園的樹尖子上微微開始泛黃了，蓮池里的水徐徐泛起波浪，池里的蓮全部謝了，只幾株殘留的荷時飄浮在水面。池邊隨意栽種的小雛，冒出了一個個小苞苞，不久，這沿岸將是大片的黃與白融的景觀。

　云映綠坐在小木橋上，足足有一個時辰沒有彈。

　小德子在橋對面的涼亭睡了一個午覺，一抬頭，云映綠還坐在那，手是捧著本書，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滿玉送來的食盒，蓋子也沒打開。

　那書到底有什麼奇妙之，讓云太醫連膳都顧不上用。小德子心底嘀咕，有些著急。

　滿玉姐姐對他說，云太醫今日可不比昨日，要花十二份的小心侍候著，你看皇上那天為了鉆火里去，你想想這云太醫在皇上心底有多重，搞不好，云太醫就是日后的……

　后面兩個字，滿玉用語說的，小德子聽得愣住，這話，他依稀記得虞皇后走之前對他說，要侍候好云太醫，日后他會飛黃騰達的。

　可是他不懂呀，云太醫除了幫人看病時會笑，其他時候都淡淡的，連個眼都不會拋，一句語都不會說，皇上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呢？

　想不通的問題很多，他就不想了。他還做他的小德子公公，跟著云太醫就行。

　“云太醫，用點膳吧！”小德子輕輕走過去，聲音小小的，生怕驚著云映綠。

　云映綠緩緩合上書，閉上眼，重重地嘆息一聲。

　“怎麼了，云太醫？”小德子關心地蹲下。

　“小德子，你認識東城里最好的鐵匠嗎？”云映綠轉過臉，西斜的秋灑在的上，象鋪了一層金。

　“我有聽出外辦事的公公們說過，宮里有許多好象都是在一家作坊定做的。”

　“那你去向那位公公確定下，我一會畫幾張圖，你替我出宮，送給那位師傅，讓他趕快幫我做出來。”

　“行，行！”小德子答應得很快，打開食盒蓋子，“但你要先吃點東西，好嗎？”

　云映綠無力地一笑，“我現在哪里吃得下。”

　云映綠這一刻，心思全部上了。把所有的希都寄托在《神農本草經》上，當把這本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后，絕著快要窒息了。

　這本書并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

　這書之所以要留給皇上與皇后讀，那是里面有一大半的章節是寫房的，春宮圖畫得是惟妙惟肖，看得臉紅心跳，匆匆跳過。其他的章節，有講藥草的功效，有醫案分析，也有介紹各種治病的藥方，這些章節到不多，但真是章章經典，有些是首次看到。最后兩章是寫蠱的，種類很多，描寫得也很細膩，其中有寫蛇蠱。關于蛇蠱，書中除了講迷藥迷昏蛇蠱，還有用法降服，讓它在腹中永不能彈。那個法，云映綠看得都快背上了，似乎是巫士們念的什麼咒之類的東西，不敢恭維那種方式。隔著肚皮，看到蛇蠱在腹有多大。那麼個劇毒的東西在腹中一不，即使腐爛了，那也是對人有很大危害的，只有做手把它取出，才能免去后患。

　做手？云映綠深呼吸一口，想起秦員外的對做手的反應，要怎麼說服。所謂的手，將是對這個時代醫的一個挑戰；還有做手前要做的各項準備，手后蛇蠱怎麼置，手如果失敗該怎麼辦？腦子里一團，理不出個頭緒。唯一肯定的是，要做手。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希，都要堅持。

　小德子左勸右勸，云映綠也沒肯用膳，回到太醫院后，云映綠畫了一個時辰的畫，遞給他，讓他速出宮去。

　太西沉，慢慢沒地平線，暮緩緩四籠，一天又要過去了。云映綠皺著眉頭，不知秦論今天一天過得可好？

　“云太醫，你確定要做這些嗎？”小德子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他覺著這畫里的東西，他一件都沒見過，云太醫一定畫錯了。

　“我確……你怎麼來了？”云映綠突地臉一紅，外面的院子中，劉煊宸長而立，溫地凝視著。

　“朕來找太醫換藥呀！”劉煊宸微微一笑，瞅見小德子手中的畫，“小德子，什麼好東東，讓朕瞧瞧。”

　小德子遞給劉煊宸。

　劉煊宸瀏覽了一眼，抬起頭，深究地打量了下云映綠，“既然云太醫讓你去辦，你就速去吧！”

　小德子接過，忙不迭地跑了。

　劉煊宸一進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在三分鐘之立馬消失，跟隨著劉煊宸的侍衛和公公們也自覺自發地站在院墻外。

　云映綠輕地替他的燙傷清洗下，重新涂好藥，地低道：“干嗎要過來，看把大家張得樣，我準備一會去寢殿幫你換藥的。”

　劉煊宸輕輕過微紅的臉龐，“朕都有好幾個時辰沒見著你了，等不及你去寢殿，朕現在真的會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今晚要回府嗎？”

　“嗯，要回的，不然爹娘要擔心。”收起藥瓶，到另一邊洗凈了手，拎起醫箱，“車夫一定在外面等著急了。”

　“唉！”劉煊宸輕嘆一聲，捧起的小臉，吻上微涼的小，“朕又要等到明日才能見到你。明天能早點進宮嗎，陪朕用早膳？”

　云映綠仰起臉，心中“咯”了一下，有些不舍地環住他的腰，頭偎在他的懷里，“很想我嗎？”

　“天地明鑒！”

　兩人默默地抱了一會，他瞧天已不早了，牽著的手，一塊往宮門走去。

　“不要了，就幾步路。”掰開他的手，嫌太招搖。

　“幾步路，朕也想送送你。”他反扣住，很是堅持。“一會，你到府中，和爹娘親親熱熱地一起吃晚膳、聊家常，你無所謂朕。朕孤零零地呆在書房中，你知有多想你嗎？”

　理虧，抿不言，任由他高調地牽著手。

　他神自自然然，到一臉的不自在。沿途投出來的訝異目，真讓承不住。

　閉閉眼，不管了，關于的緋聞夠多了，現在再濃墨重彩點，只會讓的名氣更大。

　不知，在過后的幾天，一場軒然大波，將讓的聲名遠揚整個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