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煊宸在位五年，如果他是一位賢能的君王，自然會有人擁戴；如果不是，再加上現在緋聞滿天飛，刺刺地坐上那皇位，也不會長久。老百姓可不管什麼皇室高貴的脈，他們只要坐在皇位上的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那就是好皇帝。劉煊宸這五年，魏朝一日比一日強盛、邊境安定、商業繁榮，他民如子、朝臣，而那個齊王裝病六七年，除了別有用心的大臣們還記得先皇有這麼一位皇子，老百姓們早忘了這號人。

　這場大選完全是一場沒有懸念的大選。

　云映綠在靈一閃，冒出這個念頭時，就預知了結果。

　皇宮外，為了慶賀劉煊宸大選，已是鑼鼓喧天、竹齊鳴，后宮妃嬪們也是喜出外、奔走相告。

　只有面容淡漠、心，平靜如水，仿佛眼下發生的一切與毫無關系。

　阮若南聽了漠然的一句問話，心中大驚，張了張口，竟問出一句：“娘娘，你是怎麼知道的？”

　云映綠皺了皺眉，走進宮門，沿著一條種滿銀杏的石徑往花園深走去，“安南公主，你不要張。你原本就是皇上的妃嬪，如果皇上他對你仍有，你就削去公主的封號，還做你的貴妃。”

　“娘娘，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阮若南急得直擺手，臉直紅到耳朵子。

　“我對一些事是慢一拍，但慢慢的總會想到。皇上賜你腰牌，讓你自由出皇宮，江侍衛保護你的安全，以便于你每天下午都去與他見面。皇上應該就在東城市郊的某個地方，離皇宮不太遠。現在天不太晚，你出宮，天黑之前能見上他的。”云映綠回眸一笑，“去吧，告訴他，我在宮里等他回來。”

　阮若南緒鎮定了些，嘆了口氣，也不說話，一個勁地只是苦笑，笑著，笑著，眼淚落了下來。

　云映綠專注地看著銀杏樹上一枝累累的果實，夏天干旱那樣，這銀杏卻結了這麼多、這麼大，真是不可思議。

　許久，阮若南恍恍惚惚開了口，“娘娘，臣妾在進宮前，就對皇上有慕之意，可是后來命運戲弄，臣妾心灰意冷，削發向佛。臣妾承認，臣妾仍有一顆盼皇上憐惜的貪心。但是，那只是臣妾的癡心妄想罷了。皇上……他的心中只有娘娘你呀！臣妾是日日出宮，可是你知臣妾是干嗎去了？”

　云映綠抬手摘下一枚白的尖殼銀杏果，放在掌心，細細看著，似乎沒有聽見阮若南在說什麼。

　“皇上進食很，如一個苦行僧一般，也不講話，可是一到下午，他就會丟下一切，站到山口，等著臣妾與江侍衛的到來，聽臣妾說皇后娘娘今天穿了什麼衫、膳食用了多、上朝遇到了什麼事、心好不好、妃嬪們惹生氣沒有……娘娘的點點滴滴，臣妾要一點不拉地悉數道來。幾十里的山路，臣妾每次坐馬車都坐得腰酸痛，皇上卻從來沒有問過臣妾一句累不累？臣妾有時多，說幾句的話，皇上就冷冷地瞪著臣妾，仿佛臣妾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娘娘，回歷朝歷代，哪位帝王不是妃嬪如云、佳人如，象皇上這樣專的帝王真是絕無僅有。這近一個月來，臣妾在一次次奔波中，越來越醒悟，皇上如日，娘娘是月，我們這些妃嬪只是簇擁著你們的星星。臣妾僅存的一點夢，現在早已灰飛煙滅。臣妾只有……只有羨慕娘娘……臣妾的使命應該完了，這個消息，臣妾想只有娘娘告訴皇上比較合適……”

　阮若南捂著，跑出了花園，心里面很痛很酸。

　在皇上大婚的那個晚上，皇上跌跌撞撞地跑進佛堂，還心中一喜，以為皇上終于想到了，舍不下。皇上呆呆地看著菩薩，說他要出宮幾日。在這幾日，要多關注皇后，每天把皇后的消息一點一滴地收集好，江侍衛會帶去某個地方，他在那里等著的匯報。那個地方，一直沒有搞清楚是哪里。每次去都是被蒙上眼睛的。

　原來皇上不是注意到，而只是把當作了一個信使，一個他與皇后之間聯系的紐帶。但是還是高興的，皇上在最無助的時候，只想到不是嗎？暗暗欣喜著，不顧疲累，一次次往返著皇宮與皇上的住所，但漸漸的，明白了，是會錯了皇上的意。

　就只是一個信使，其他什麼也不是。甚至在皇上眼中，連個人都不是。皇上一句憐香惜玉的話都未曾和說過。

　一顆心，飄飄，終于落地。從此，一片冰心對青燈。

　午后平地里刮過一陣冷風，轉眼天邊低低地了層灰云，不一會兒，便飄起了蕭蕭的雨。這種無聲無息的雨，稱為“啞雨”，一下便沒了停的勢頭，鋪天蓋地，綿綿不絕。

　宮外聚集的人群已慢慢散去，但各個小飯鋪中卻是座無虛席，東城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一輛輕便的小馬車在雨中悄悄出了皇宮，依然是四個高壯的侍衛。

　車外的雨聲漸漸變得零落，不一會兒竟一點都聽不見了，云映綠角泛起一個淺淺的微笑，坐在對面的虞晉軒看得心中發涼。

　“娘娘，人在最無助的時候，有些人是盼在家人的關中汲取溫暖，而一個驕傲的人，只能選擇躲起來獨自療傷。”

　“象元帥當初一個人在外流浪多年嗎？”云映綠笑問，“元帥，你是多大知道自己和皇上是孿生兄弟的？恨過皇上嗎？”

　虞晉軒深吸口氣，堂堂大元帥，不騎馬，窩在一輛小馬車中，真不舒服。“我是在十歲那年知道的。我們家看似一團和睦，其實為了皇上，娘親和爹爹時常爭吵，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有一夜，我讀書讀晚了，有點興，睡不著，我在園子里轉悠，聽見娘親的哭聲很大，我跑過去，想敲門，很巧地聽到娘親在數落爹爹，說爹爹心狠，一個兒子送給別人，一個兒子毀了臉……呵，我才知道我原來不是虞府的養子，那個時常到府中玩耍的小皇子是我的孿生弟弟，我也有那樣一張英俊的臉。我沒有恨過皇上，他是我的弟弟，反過來想，如果當初搖簽選中的是我，那麼毀容的就是皇上了，我不愿意他那種苦痛。但是我還是比皇上幸福，因為爹娘特別的我，還有我……還有曼菱和一起我長大，我們朝夕相，最后，嫁給了我。皇上呢？在宮中那種日子，你都是知道的。不過，以后他會幸福的，他有你了，娘娘！”

　車窗開著，云映綠象吸了一口冷風，掩咳了一下，“你們兄弟倆真的很像，都是忍型的，但是你比他有人味，皇上他事業心比你重。”靜靜地抿輕笑。

　虞晉軒皺眉，琢磨了半天，沒太明白云映綠這話什麼意思。

　“娘娘，皇上他……已經失去了許多，你……”虞晉軒不知該如何表達，后悔怎麼沒帶曼菱來呢，人與人流比較好通，他到云映綠是不開心的，雖然一直溫和地笑著。

　云映綠長睫一的，十指絞得發白，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了唐楷。那的三年，他經常開著車在醫院的門口等著，一看到，深款款迎上來，替拎包、開車門，為遞水，疼惜地問這問那，讓醫院的一幫護士羨煞。他們共同出席過許多場合，他們手牽手，他一直攬著的腰，目只停留在的上。他知道吃什麼菜、喜歡什麼，出差在外，他也會特地去逛下大書店，買上一兩本醫書送。

　誰會想到溫、的背后是骯臟的利用的呢？

　恩也是可以作假的。

　是慢一拍，但時間久了，也會懂的。

　“皇上，他想要的都會有的。元帥你不要擔心。”寬地笑著回答，“我們該到了嗎？”

　馬車已經出了東城，正在駛向樹木蓊郁的山中。

　山，竟然有小販在此設攤，專賣過路人茶水和干糧，山中風景清雅，座落著幾簇道觀廟宇，幾縷輕煙與山嵐繚繞，隨風自在飄飛。

　雨真的停了，西方還悄然泛出了幾晚霞，紅艷艷的，格外人。

　“還有一刻，就該到了。”虞晉軒模棱兩可地回道。

　車越往里走，人煙愈見稀。

　在一向上的石徑前，山路到頭，馬車再也上不去了，只能下來步行。云映綠驀然回首一，山腳下的東城竟了尺寸山水。

　山林的靜寂，一片落葉的聲音都聽得分清。幾人沿著崎嶇的石徑向上，沿途遇到一兩名樵夫與獵戶，他們笑地讓到一邊。漸漸的石徑也沒了，一條萋萋芳草侵沒的古道上，依稀有人踩過的蹤跡。

　他們順著那古道來到一山頭，暮正漸漸四籠。

　山頂上有一間小草屋，半片圍籬，后頭有幾簇修竹，像是居者所居住的山屋。屋前有一塊平坦的菜地，一個頭戴斗笠的青男子手握鋤頭，正在為剛冒出的菜芽除草，他是那麼的專注，以至于他們都站了一會，他都發覺。

　屋的人到是很警覺，四條黑影從屋中飛速地掠出，個個手中持把長劍。

　云映綠拭著額頭的汗水，也不顧剛下過雨，草地有多，緩緩坐了下來，以手扇風，也累了，好好歇息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