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懷玉的角度倒是不同：

　“大家的最終目的還是在論道大會上取勝，他們若將重點放在我們上，反而得不償失。”

　公儀澹：“今日打劫太清都，你與那位頤殊仙子多半是主力吧？若是論道大會結束之后他們再找上門一對一復仇呢？”

　“那不是更好？”

　宿懷玉平靜回答：

　“說實話，帶著芃芃他們打架，多有點束手束腳了。”

　芃芃：？

　公儀澹既覺得這副一本正經裝的模樣略顯囂張，又覺得這恃才傲的張狂有令人挪不開眼的魅力。

　眼看勸不住他們，公儀澹只好自己退一步，帶著昆侖墟的弟子重回營地。

　“——大師兄這是何意？”

　人群中，之前被燕歸鴻選中、在開幕式上代替公儀澹發言的年突然出聲。

　裴羽走到公儀澹面前，看向芃芃后的那些流明靈猴，目灼灼道：

　“今年這屆論道大會，獵得靈妖可得附加分，分值比尋常天材地寶都要高，流明靈猴這樣的六階靈妖一只可賺取六十分，若是能獵得眼前這些靈妖，昆侖墟的第一之位便十拿九穩——大師兄難不要為了自己的私，而損害昆侖墟的利益？”

　公儀澹還未開口，他旁用□□的師妹就已經炸了：

　“裴羽你什麼意思！今天我們在沼澤迷霧中，是大師兄以犯險毒霧，才拿到了解毒的仙草，否則起碼有數十個弟子折在里面，你說大師兄有私，那下次遇上這樣的事你沖前頭啊！”

　裴羽被當面駁斥，面上有些掛不住。

　他梗著脖子回：

　“一碼歸一碼！在沼澤迷霧里拿到的那些天材地寶，那是全宗弟子的努力，非大師兄一人的功勞，但今日流明靈猴就在眼前，大師兄卻連看都不看一眼，你敢說他不是拿宗門的利益來討那位宿仙君的歡心？”

　“我呸！胡說八道！”

　小炮仗師妹瞬間炸了，和其他維護公儀澹的弟子們與裴羽吵了起來。

　不吵的時候還好，這一吵，就連芃芃這個外人都看了出來——

　“我這個甥孫，是不是要被人篡位了呀？”

　昆侖墟的弟子明顯分了兩派。

　而且兩派人從人數上看，還頗為勢均力敵，昆侖墟的鐵事業批嚷著“獵靈妖拿第一”，公儀澹的忠誠腦殘罵他們“冷無白眼狼，只要分數不要娘”。

　芃芃聽了這句話滿頭問號，那位小炮仗師妹百忙之中空給解釋：

　“掌門閉關這些年來，宗門大事小事都是靠大師兄辦的，平時弟子們有個什麼短缺長老不管，全是大師兄幫我們爭取，這難道不是又當爹又當娘？”

　芃芃：……他原來是這樣賢惠的一個甥孫！

　“甥孫，其實我們宗門也有不短缺的，那個，你看你能不能也幫我們填補填補？”

　公儀澹掰開芃芃拽他角的手，冷靜道：

　“你們那個不是短缺，是無底，謝謝。”

　大概由于昆侖墟的求生心實在是修真界第一，所以面對流明靈猴這群行走的分數，他們吵得也格外激烈。

　九重山月宗的弟子們和靈猴們都聽累了。

　不知是哪個弟子先出了一把花生瓜子，又有人出了茶水杯盞，一群仙風道骨的修仙人頓時變了村口看熱鬧的樸實村民，拿這群天之驕子們消遣起來。

　“不愧是仙門第一，吵起架來還有文化。”

　“撕得好！再撕響點！”

　“那位大師兄看著也怪可憐的，誒，實在不行，我們九重山月宗的贅大門時刻敞開著，讓他帶著他們公儀家的厚嫁妝嫁過來，只要他待我們懷玉師兄好，我們也很歡迎。”

　蹲在樹上的流明猴王也忍不住發表意見：

　“還說人族有文化懂禮貌，我看他們吵起架來也沒比我們猴子斯文到哪里去吧！”

　與此同時的觀戰席上，氣氛也十分尷尬。

　一方面，他們也很想掏出瓜子一起吃瓜看熱鬧，另一方面，燕歸鴻的臉著實不算太好，為識趣的年人，這種況他們實在不敢大口氣。

　生怕下一秒，就被難得沉下臉的燕歸鴻遷怒。

　但其實他們也不太明白燕歸鴻在氣什麼。

　公儀澹是他自己冷落的，裴羽也是他親自點的人，按說昆侖墟現在分兩撥，應該都在燕歸鴻的意料之中。

　燕歸鴻當然不是因為昆侖墟弟子斗才冷下臉。

　無人比他更了解公儀澹，他表面冷，心卻重意，他在昆侖墟長大，就算對他這個掌門不滿，也絕不會搖昆侖墟的利益。

　現在的問題不在昆侖墟的上，而是據他今日對九重山月宗的觀察，燕歸鴻已經對芃芃接下來的作有了不妙的預——

　“吵什麼吵，就這麼一點事！”

　看不下去的芃芃而出，以小小的板毅然決然地擋在了公儀澹前。

　小孩子聲音清亮，這一嗓子倒確實讓鬧一團的局面暫時安靜了幾秒，芃芃趁機繼續往下說：

　“今天我們大家之所以歡聚在這里，都是為了這場論道大會的勝利！既然你們說獵靈妖是為了確保昆侖墟的勝利，而另一邊又說不獵靈妖是為了昆侖墟能贏得更面更不失道心，那不如就分兩個昆侖墟嘛！”

　“澹澹，你帶一半人，裴羽，你帶另一半人，你們分左昆侖墟，右昆侖墟，然后按照你們各自的想法去辦，看看最后誰的得分更多，這不就能證明自己了嗎！”

　芃芃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真是無比天才。

　這麼簡單的事，這些大人還要一個小孩子來勸架，真是太傻了。

　毫沒有發現，自己這種分裂宗門的行為和分裂國土的行為，在本質上并無區別。

　姬殊聽了都要給芃芃比個拇指。

　牛啊。

　削弱敵人，拉攏同盟。

　這真是天生的黑心政治家啊。

　公儀澹聞言彎起一抹淡笑：

　“我沒有意見。”

　他對昆侖墟誼深厚，但對燕歸鴻這個掌門可就不一定了。

　裴羽聽了也同樣心。

　昆侖墟家大業大，今日在場的都是昆侖墟的英弟子，要是能由他親自帶領他們并肩作戰，勢必能大大提升他在宗門的影響力。

　包藏私心的裴羽毫不猶豫：

　“好，那就一言為定！”

　水鏡前的燕歸鴻臉都綠了。

　原本可以削弱公儀澹在宗門的實權，讓裴羽或是其他人慢慢接過去，結果這眼皮淺的小子竟然自斷臂膀，將一半弟子讓給公儀澹。

　這不是幫對方繼續鞏固在宗門的地位嗎！

　再搞點患難之，再帶領弟子們拿到高分，還有人能搖公儀澹的威？

　……真是蠢貨。

　燕歸鴻那邊氣氛越發沉重，棠芳掌門和月無咎這邊心卻越來越好。

　雖然水鏡中的芃芃還在進行著的打劫計劃，但聰明人都已經看了這狀似胡鬧的表象下掩藏的暗涌。

　急就對了。

　再不急就晚了。

　分得昆侖墟的另一半弟子的裴羽審時度勢，現在這狀況，他們是肯定獵不了妖的，于是便帶著人撤退回營地，準備細細籌謀之后再行。

　而剩下的公儀澹著宿懷玉的方向，終日冷然的面上浮現出一淡笑：

　“師妹干的好事，總得做師兄的來收拾爛攤子，宿仙君以為呢？”

　芃芃聽不懂，但宿懷玉和姬殊卻聽懂了他的弦外之意。

　這是在向他們九重山月宗投誠呢。

　姬殊打量了一下這人，雖然挑不出什麼錯，但話里話外對宿懷玉的不軌之心基本昭然若揭。

　為表面上的師姐，實際上的師兄，姬殊覺得自己有責任防止外面來的野豬來拱他們家的白菜。

　然而還不到他開口，水靈靈的白菜就已經自覺出擊：

　“嗯，確實如此，所以公儀澹，你師弟們的爛攤子，你確實也得收拾一下。”

　公儀澹：？

　“陸星瀾是你的師弟吧？他還被捆在我們營地的樹下呢。”

　公儀澹：！

　“大——師——兄——”

　公儀澹還未見到那顆幽都神樹，就已經聽到陸星瀾凄慘的聲回在羅浮山的夜之中。

　這聲音雖然是個中氣十足的青年音，但哀婉凄涼的程度，不亞于含恨而死的鬼。

　陸星瀾都來不及看那群跟在芃芃后上躥下跳的猴子，他的眼中只有公儀澹，看著公儀澹的眼神仿佛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離他還有一丈遠，陸星瀾就已經開始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開始告狀了。

　九重山月宗的人視若無睹，他們今天和太清都打了一架，各個都累得要死，只想快點安營扎寨睡。

　公儀澹一邊給他們松綁，一邊聽陸星瀾訴苦。

　原本還同他們出師未捷就被抓包的，結果聽到宿懷玉他下他子那段，公儀澹剛升上來的同頓時灰飛煙滅。

　他面無表地扭頭看向芃芃：

　“芃芃，你過來一下——上次和我說的那句話是什麼來著？男人不自，就什麼？”

　隔得老遠的芃芃聲音響亮，秒答：

　“男人不自！就像爛葉菜！”

　“沒錯，男人不自，就像爛葉菜。”

　公儀澹拍了拍陸星瀾的肩，目認真道：

　“去洗臉，然后從今天開始離宿懷玉遠一點，否則今后沒有好人家的修愿意選你做道。”

　陸星瀾：？？？

　你們有沒有搞錯！我是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