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r/>風言風語自是先傳到公主耳朵里。

長泰公主傲氣久了，哪怕是林府敗落了，公主府也不復往日尊崇，可面上，還維持著公主的面來，即便是有心讓兒子康安與黎家小哥兒結親，但不是如今這種局面。

整個京里誰不笑話康安？

娶個哥兒，本是他們家讓了一步，可黎府的小哥兒不似千金貴那般教養規矩養大的，沒半點統來，讓康安飽非議，讓公主府了京里茶餘飯後的談資，公主已經有些後悔了。

這門親事——

公主著兒子，養大的，自是了解知道，不能來，便緩緩說：「當年你父親求娶我，雖是礙著皇爺爺的意思，可他見了我，便定了主意，也不顧京里其他人家口舌議論。」

「可是安兒，你看看如今呢？」

「我和你父親親前幾年，我是公主，皇爺爺護有加，封的一等品階，時常進宮，皇爺爺有了什麼稀罕件也是不了公主府的，論起來，我地位尊崇，比如今的黎府只多不。」

「當時我同你父親恩，我吃酒仙居的紅豆，你父親會親自買來送到我跟前，出門車馬上下，你父親時時護著我，遇到什麼好的都記掛著我，有人打趣，你父親也不在意。」

長泰公主回想過往，恍如隔世一般，曾經也以為，與駙馬的夫妻深能抵擋的住非議揣測。

「風時，背地裏多得是人想看你笑話，那些人壞著呢，不敢在我面前言說，背地裏嬉笑，面上誇我們夫妻恩，誇我尊貴無雙，可實際上笑話奚落你父親沒點男子骨氣。」

「我當時聽了惱怒，要去找那幾家，可你父親攔住了，說他不在意，說我們夫妻二人好就好，外人言語何必計較，也計較不過來。」

長泰公主看向兒子，「你如今的話，我二十多年前就聽你父親說過，可兒子，人心易變，外頭那些言語，你一日不在意，以後日日時時呢？」

儘管公主不願明說如今他們府里地位，可那都是明擺著的事。

「黎府如今尊貴，得聖上信重，黎照曦背後還有皇后撐腰，你同他在一起，他子驕縱不約束天真爛漫想去玩就去玩，你聽他的由著他，現如今新鮮覺得好，時日一長，你不能納妾事事尊著著黎照曦來，安兒，你一個男子，你就能忍嗎？」

林康安道：「我同福寶一同相，不是忍。」

哪怕什麼都不做，單是坐在草地上一起曬太，他都覺得幸福。

林康安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幸福"。那個午後，他們踢球跑的一汗，休息時就坐在草地上，福寶額頭的汗珠晶瑩剔，鼻尖紅紅的，臉頰也紅的，熱的，扭頭看向他時，他心跳的好快，又覺得好快樂，很寧靜踏實。

這就是幸福。

「母親，你很矛盾。」林康安說這話並未帶什麼緒，像是說一場無關要人的事，冷靜又理智說：「你覺得福寶地位比我高，他驕縱會欺辱我，他就是當初的你，所以你替我不值打抱不平。」

「可他不是你，我也不是父親。」

林康安最後那句話讓長泰公主了怒氣，是真的生氣了，因為林康安語氣很冷靜，因為林康安說的是事實真話，所以長泰公主才遏制不住第一次手，掌摑了兒子。

「你因為一個哥兒，就是這般同我說話的。啊。」長泰公主打完了兒子，氣得手抖，眼都是紅的，「你走。」

林康安便行禮走了。

過去，起碼今日林康安未說那句話之前，長泰公主將婚姻的失敗，全歸罪與駙馬林昊上，因為林昊在外養了人，因為康景帝駕崩，公主落敗頹勢，林昊便疏離了，林昊是個小人，是個慕權勢的偽君子。

這樣公主才能繼續高高在上。

卻全然忘了，當初京里那些言論，誇尊貴貶低林昊時，長泰公主也曾有過一的傲然來，是尊位，林昊伏在下是應該的。府里邊的大嬤嬤給駙馬教規矩，公主也是默許的，因為皇家規矩重，是公主，駙馬就該伺候。

夫妻相，濃時，這些便算不得什麼，尚且能用字含糊過去，可時日依舊，小事也能生出壑來——

「公主對駙馬是了些尊重，可公主是誰？說大一些，駙馬是皇家的臣子，那就是公主的臣子，公主即便是不尊重這又何妨？」大嬤嬤如此說道。

公主尊貴，就該高高在上。

駙馬生了別心，如今爺怎麼也怪起了公主了。

長泰公主聽嬤嬤的話，其實心裏都清楚，事已至此挽救不回來了，說什麼都晚了，就跟公主府落敗，林家落敗一樣，不說，難道就不是了嗎。

「康安並非怪我，也不是怪他父親，我們如何，他不在意的……」

八月中下，宮裏辦盛宴。

聖上論功行賞，封了林康安為安伯，雖是個伯爺，但對京里眾人來說，這是一個信號——聖上並未記仇林家，林家還有起來的希。

當年聖上進京，主太極殿中，洗京中之前，傳言皇后曾去過林家，請過林太傅，目的為何，誰都不傻自是猜到了，皇后從林家出來后，當晚就——

林家得罪了聖上，林太傅沒多久就死了。

京里世家貴族眼明心亮，要是一般況下，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公主府林府再如何，也不至於京里哪個門戶都能背地裏笑話兩句說兩句，有的高一些門戶，甚至敢當林家人面塌人面子。

就因為這個。

有些世家一時人才凋零出不來，那也沒什麼，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唄，可要是得罪了聖上，那就沒人敢沾邊了，只有痛快奚落，也不怕的份。如今林康安被封安伯，也是一個信號。

「皇后還是寵黎照曦的。」

「林家小子封安伯，跟黎照曦有什麼干係？」

「怎麼就沒了？本來林府都那樣了，公主連宮門都進不去，如今林康安事事結奉承黎照曦的，哄得黎照曦高興，皇后見侄子如此，那不是吹吹枕邊風，聖上高抬一手的事。」

「有點道理。」問話的笑的含蓄，說：「安伯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他父親還厲害。」

「林家出種唄。」

說著話的都是笑的深意，哪裏是誇種，而是說林康安跟他爹一樣，是以侍貴人。即便是安伯了也沒人敬重，而是背地裏笑話，猜測，說林康安靠黎照曦帶關係。

林家就是那般的。

風頭盛寵，紅眼的多，閑話的也多，即便是你真功勛掙下的，也會有小人故意曲解，挑撥離間，反正就幾句言語的事，要是能讓林康安和黎照曦生了間隙，分了開來，這不是更好麼。

說這些話的人多了，連著宮學里也有一些世家子弟背後說。黎照曦有一次聽見了，說：「你要是好奇我和十六的事，當我面說，別鬼鬼祟祟的。」

這爺自是不敢再說了。

「呸！膽小鬼，那你還背後念叨什麼。」小黑氣呼呼叉腰罵。

「我錯了。」爺先認錯了，嚇得要，就怕得罪黎照曦，紅了眼快哭了，說：「也不是我說的，我都是聽來的，京里都這麼說。」

梁思源蹙眉。

小黑要擼袖子，被黎照曦給按了回去，「你還要打架不？」

「小心我告你大哥去。」梁思源接。

小黑：……咋又要告狀呀！算了算了，不打了。

「哼，小爺今日饒了你一回。」小黑放狠話。

黎照曦當沒聽見，小黑還不如人家板壯實呢，要是真打起來，沒他，小黑肯定被人著揍的，小屁孩一個。他看向對方，說：「林康安是我的人，其他人我管不著，在宮學里，不許說。」

「聽見沒！」

「不然揍你！」嚇唬他的。黎照曦在心裏想。

宮學其他人當即是紛紛點頭，表示明白。只有小黑起鬨豎著大拇指，說：「老大哥你好威風呀！」

簡直是拜黎照曦。

黎照曦心裏嘆氣，回到座位上，同思源認認真真說：「我真的不是走惡霸路子的，現如今是又好又惡霸還古怪……」

「老大哥威名遠揚。」梁思源同福寶哥哥開玩笑說。

黎照曦就笑，「也對。」便滋滋起來了。

威名遠揚，這傳出去了，他可算是厲害人，響噹噹的！

這事黎照曦說不想就真的拋之腦後，不放在心上了。而林康安封了安伯后也有了府邸，務院畫圖紙來請示，林康安便拿了圖紙去黎府找福寶。

外頭傳的風言風語愈演愈烈，可兩人還是如以往一般相，毫不避諱什麼。

自打黎老闆去兩浙后，顧大人就閑得發慌，每日下值回來就『找事"，考察林康安，如此一段時間后，顧大人得出個，自此雖是樣貌落遜他幾分，但心堅毅倒是跟他一樣。

簡單來說，就是關他們屁事！

顧兆贅，走哪被嘲笑被念叨奚落，說什麼沒男人骨氣骨節，咋滴，男人的骨節骨氣就是娶個老婆？就是讓老婆恭恭敬敬侍奉你？就是在老婆跟前找面子找存在？

屁話。

後來黎周周回來了，同時昭州也來客人了。

黎照曦為此特意請了幾天假，跟林十六說：「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昭州的夥伴來了之約，你記得嗎？」

「記得。」林康安點頭，「陳十七、黃郎溪、陳慶恩、劉思明。」

黎照曦：……記得這麼清楚啊。

「沒想到他們都考上了舉人，如今赴京參加殿試沒見，也不知道他們變化大不大，十六你到時候同我一起接人吧？」

林康安：「好。」

書信是早早收到的，算了時間，快到那幾天，黎照曦就和林康安騎著馬，每日去京外門口逛一逛，京里對於倆人的流言蜚語靜了一段時日，可架不住兩人這般明晃晃出街，於是又掀起來了。

「你說都這般了，怎麼就不親呢？」

「誰知道呢。」

「莫不是黎爺還想再挑一挑？」

「那誰還能有安伯的好相貌？」

這倒是。

安伯林康安同福寶接人，也有幾分提心，終於這一日接到了昭州四人，黎照曦多年未見，卻一眼就能認出來，沒錯一個人名字。

「哈哈，長高了，我也高了，十七我叔叔。」

「郎溪瘦了，是不是水土不服？在學時你就胃口不太好，很是細，幸好這次來得早，放心吧，我給你養回去，到了我的地盤了嘛。」

「慶恩哈哈哈胖了點。」

「思明還是老樣子。」

黎照曦打招呼，旁邊林康安就過一遍，陳十七圓眼圓臉有幾分年，比福寶矮一些，黃郎溪消瘦面容泛黃不掩俊秀，陳慶恩濃眉大端正俊朗，劉思明秀文靜。

前面熱熱鬧鬧進門。

林康安慢了幾步，落在後面，側問荀樂，「如何？」

「伯爺安心，皆不如伯爺。」

林康安卻也沒松眉頭，著前頭福寶歡快的笑容，福寶是真的喜歡這四位。

一路到了黎府，接風洗塵安頓。

顧兆看了眼林康安，心想這小子今日盯黎照曦看了，尤其他問四個孩子，皆說還沒婚定親，林康安的勺子都了下發出了聲響。

他家吃飯有點靜很正常，但林康安是公主府教出來的，反正之前就沒見過林康安如此失態。

……不應該的。顧兆後來同周周說起來，「怎麼說，他樣貌好，再瞅瞅福寶那樣，安伯府邸如何裝飾佈置，比林康安還要像府邸的主子，這不是明擺的態度嗎，他林康安怕什麼。」

黎周周則說：「吃醋捻味正常，之前林康安聽福寶的，順著福寶，我還覺得有點過了，怎麼說，就是康安不似普通人，記掛著福寶一人，又一味順從，其實我怕慣壞了福寶。」

夫妻之間，也不能順從的。

「他在福寶跟前有幾分吃味，我其實還高興的。」

顧兆想了下，說：「我看十七、思明、慶恩三人，對福寶並沒別的意思，都是十八-九的年歲，昭州那邊親晚很正常。」

「倒是郎溪有幾分，但對著林康安，有些怯場，今日吃飯時，就有些低沉來，這樣吧，還是讓四個孩子另住出去，科考在即，不能因為這個了郎溪心神，讓他先好好科舉。」

黎周周點頭，黃家在昭州是富商，可培養出一個科舉苗子也不容易，這是大事。

兩人都想著福寶和林康安的事，來年再說。

可沒想到，隔了幾日，林康安與黎照曦一起跟長輩說，要訂婚。

「我喜歡十六，不想讓他吃醋多想。」

「我同郎溪說開了，我定了下來，郎溪就能一門心思科舉了。」

林康安像是找到了靈魂缺失的那一塊，終於切合上了。

那年花燈節走失，就是冥冥之中註定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