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十三章

茍太監從一個走道灑掃小太監，做到武帝邊大總管，要是一兩年那就是個太監，可做夠十六年，那就不容小覷。

宮裏太監宮就是嬤嬤們，聽見茍太監回來了，那都是仔細著皮，新來的還不知，怎麼就風聲鶴唳一下子肅靜起來了？

「要是犯在茍總管手裏，仔細你的命。」

宮人是戰戰兢兢的，後來私下傳開了，有人大著膽子說了句：茍總管能在太上皇時做了十六年大總管。

懂了。

傳聞武帝暴戾，手段冷，就是當年儀太妃的死——

言言。

反正伺候武帝的太監，一干還這麼久，最後隨著太上皇太皇後去了商湯山伺候，可見其本事了。

茍貴這些年跟著兩位主子在商湯山，也算是養了子，他以為的。回到了宮裏，瞅見那些不是東西的玩意，養什麼子？差點沒住。

他是做奴才的，是主子的奴才。小主子是茍貴看著長大的，小時候那麼一丁點，他在後頭跟著，小主子前頭跑著，跌倒了，癟癟，張著胳膊喊：「伴伴，要伴伴抱。」

茍貴是沒的東西，也沒念過書，不知道什麼道理是非，在宮裏怎麼活下來的本事他知道，後來認了主，這輩子忠字是刻進骨頭裏的。

不敢託大說什麼別的話，茍貴就是小主子的老奴。

「……慢著，，就在這兒打，留條命，咱家不誆你們，之後送出去。」茍太監還是忍不下這口氣。

侍衛進來行杖刑，胳膊寬的木板，寸尺厚，啪啪打在上發出悶聲，可這些秀人宮前那都是爺公子，各個錦玉食的，哪能得了這得罪，沒幾板子，就哭爹喊娘的。

茍貴目一厲，跟兩邊太監嬤嬤說：「宮裏什麼地方，由著他們喊了，你們是死了不，要是驚了聖上。」

管事太監嬤嬤不敢求饒，先麻利親自堵了那些喊疼的，做完后才跪在茍貴面前，也不求哭喊，只低頭說知道錯了，求公公責罰。

「聖上不管，你們還真是忘了規矩了。」茍貴說完，掃了眼，「今個伺候當差的，全都杖二十，打的輕了是別耽誤當差，要是有下次——」

自是沒下次了，誰敢啊。

這一手，別說宮裏下人，就是那些選秀進來的男郎們，是徹底認清了事實，宮裏不是他們家，聖上也不是什麼哥兒，聖上就是聖上。

一個太監，說打他們就打了，更遑論聖上。

茍貴住進了後宮，抓起了這次選秀事。這個不煩歷天蒔了，歷天蒔又給忘了，他太忙了，一國之君，即便是有閣，但大事重要的事，也要聖上批奏的。

轉眼時日匆匆，過年前半個月，歷天蒔封了筆，去商湯山跟他倆爹過年去了，這次隨行人員簡單，全都是親衛隊。

還是跟往年一樣，待到年回來。柿子想。等開年路上耽誤的時間，有福福哥幫忙理政務呢。

這個年，歷天蒔跟他倆爹說了好些話，其實也沒多趣事，他每日都批奏摺好辛苦的，又是暑期才見過，不過柿子從不在倆爹跟前抱怨政務辛苦，他都挑著撿著日常趣事說。

「……我聽伴伴說有一個樣貌特別好看的郎，是家的。」

茍貴也跟著回來，見主子好奇，便上前躬著腰說：「西北布政司政使家的，織雲，年十六，樣貌是在郎中出挑的。」

容燁：「柿子見過了？」

「沒，我打算等開春再一起見。」

「你喜歡就留著，多留幾個，給你暖被窩。」歷無病道。

柿子點點頭表示應當的，「我就這麼想的。」

「柿子子活，有沒沉穩的？」容燁問茍貴，又跟柿子說：「這次先選，等以後你有喜歡的了，再封后位。」

「知道了阿爹。」

等主子們說完了，茍貴才上前，說：「回主子，郎那兒京里陶家、杜家，子皆賢淑，男郎那兒差了些。」

走的是貪生怕死，留下來的秉都不怎麼好。

肯定是以前在家裏時，尋花問柳，或是早早有了通房。這樣污糟的，怎麼能伺候聖上呢？茍貴神也帶出些來。

容燁聽出話里意思，說：「太的不能要，還有早-泄-元-的，嬤嬤們都查查。」

「是。」茍貴應是。

這些話就當著柿子的面說，柿子也不覺得如何，見阿爹心他，還滋滋高興，跟阿爹說：「其實也沒什麼，我不睡他們就了，留下來陪我玩幾年，要蹴鞠好的。」

那些子子骨弱的，肯定不是蹴鞠好手。

「是。」茍貴還是答應下來了。這些當的，捨不得家裏好男郎，盡送些繡花枕頭草包貨，瞧著臉不錯，可要學問學問差，要才什麼都拿不出手，聖上是要選男妃，可不是什麼男郎都要的。

後來過完年，開了春，選秀就開始了。

就是應了柿子說的，辦了一場蹴鞠賽，男郎郎皆可參加，男郎踢得平平，倒是郎有一位踢得特別好，就是西北布政司政使的嫡織雲，比歷天蒔還小兩歲，樣貌好，子活潑大方，規矩也好，是一派的天真爛漫。

柿子倒不是看上人家樣貌，純粹是看上織雲的球技了，當即就拍了板，後來男妃都沒要——沒看上的。

郎們則是擇了四位，織雲當時就封了貴人，貴人。剩下的三位，按照柿子眼緣喜好，再高的那就是婕妤，剩下的都是人。

自此大曆永熠帝有了後宮嬪妃了。

不過妃們還是住一半，另一半空著——茍貴的意思。

「這第一年送來的都是什麼，別說聖上，就是咱家都沒瞧上，以後要是選，再加一條，要子乾淨的，宮裏的嬤嬤學習學習，如何甄別，不用咱家多說了吧。」

後來話傳出去了，都懂聖意。

永熠王朝跟歷朝歷代都不一樣，凡有參選資格的人家中，不僅是郎要潔自好，就是男郎也一般，違者那就是皇恩，大不敬的。

郎貴重，參選的男郎也一樣，家裏心培養長大的。模樣、、才學，有的還要習武，練著好。這後來都是世家子弟的常態了。

好像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那些心底還是小瞧聖上的，自此是真明白過來，聖上就聖上，哪有什麼哥兒不哥兒的，怎麼還管著聖上要貞潔了？那自是秀人伺候聖上，而非是聖上伺候那些人。

-

永。

兩郡堯城。

鎮南公孟將軍府。

「老爺，吉汀李家來人了。」管事的回報。

李霖聽聞，說讓進，先待到側廳去。管事應了聲，下去安排了。

將軍府上，下人們喚孟江云為將軍，喚李霖則是老爺，以前是夫人的，後來李霖年歲大了，二則，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當初他娘家來人一直說些有的沒的。

霖哥兒你既是大將軍的正頭夫人，如今幾年了，不得想想給大將軍邊再添一人，與其是外頭哪個狐子妖，要是生了野種，那元寶不得辱了？家裏你侄你該是知道的，和，最是聽話的……

李家想要李霖把侄給孟見雲當小妾。

霖哥兒一向是，好說話，不同人生氣發脾氣，多年來，就是以前逃婚，跟娘家生了間隙，後來幾年，李家主上來示好，他母親上門哭哭啼啼說話，李霖就心了。

都是他親人的。

可那次，李霖發了好大一通火，趕了求到他跟前的母親回去，還說：「您別說什麼為我好，為元寶好了，您瞧瞧您剛才說的話那是為我好嗎。」

「就是見如今將軍府的地位，我一人給娘家帶不了什麼好差事，想著再送一人過來，那是幫襯我，那是膈應我！」

「娘，您都這把年紀了，為什麼還是說糊塗話。」

「誰提的讓他過來，您也別左右為難，我辦不了他，還有孟見雲能辦下……」

這下李母怕了，忙攔著霖哥兒說不說了不提了，家裏就是那麼一說讓我問問——話沒說完，李母看到霖哥兒生氣，便訕訕不再開口了。

霖哥兒是三分氣母親，說這種糊塗話，六分氣李家人——母親求到他這兒說這些話，那都是有人指使的。

後來霖哥兒的夫人就了老爺了。

孟見雲從軍營回來，見阿霖坐在椅子上，一張臉眉頭略略擰著，便過去，盔甲都來不及卸，「怎麼生氣了？」阿霖一向不同人生氣計較的，很是寬和。

「不是母親今日還來的？」

他一提這個，阿霖更惱火，孟見雲見狀不說了。

霖哥兒憋了半天，見了孟見雲回來，是氣呼呼的說：「府里以後管我老爺。」

「你又不老。」孟見雲先說。

李霖憋氣的臉就笑了，又了乎乎的霖哥兒，說：「三十多了。」

「還是阿霖，不過老爺就老爺，你什麼都。」孟見雲順完，「不氣了？怎麼回事。」

霖哥兒把話說明白。

小兩口的夫妻相之道，多是在昭州黎府時，跟著阿爹義父學的，有什麼話說開了說白了，對著親近人要有耐心要包容，別說一時好，就大大咧咧什麼都不在意了，想要天長地久在一起好，那得看重尊重對方的。

霖哥兒氣完了，起來幫孟見雲卸盔甲，一邊把話說了，還是聲調的，孟見雲聽了，臉上平平沒什麼緒，他知道阿霖生完氣就不往心裏去了，這會說話就不氣的。

可他不行，李家這是心大了。

既是想來將軍府，送什麼侄？

後來孟見雲派了親兵，『請了"李家幾個嫡子嫡孫過來，到了之後也不用什麼爺禮儀招待，全丟軍營里去了，讓好好練。

如今天下太平不打仗，可軍得練，若是哪一日有個萬一，那就能提刀上馬的。這些年，孟見雲日日練，他功夫沒丟，教的元寶也是一好本事。

元寶行，那些李家爺們自是也行。

後來……李家就沒了脾氣。

就說今年，這會，李家人來將軍府那是有大喜事——元寶，大名孟止戈快定親了，李家怎麼說也是元寶的姥姥家，於於理都來觀禮的。

自然這也是將軍府門戶高，若是孟見雲還是當初的家奴，李家肯定不認孟止戈這個外孫的。

就親之下也是現實的。

李霖對李家人早都淡了，只是兒子元寶定親是大日子，李家來觀禮就觀吧。

「對了，元寶呢？」李霖問邊下人。

下人就笑，說：「老爺，爺去學門口候著了。」

李霖聞言，眉眼也和，笑的彎彎的，說：「元寶隨著他爹了，打小坐不住，就舞刀弄劍的，我是怎麼說都不管事，如今主往學堂門口跑了。」

能為何，學裏頭有元寶心之人。

李霖起先去應酬李家人，等安頓好了，算算日子，他家阿哥和虎子哥應當也快到了……

堯城學前。

元寶的馬兒拴在拴馬樁上，人早沒了影子。

元寶，大齡男青年，今年二十三歲，子一隻。如今模樣出落的俊俏，是好一副玉面小郎君模樣，常年練武，板是穿顯瘦，有類型，個頭也高，有個一米八三四左右。

像元寶這樣相貌、家世——他爹是大將軍，還是鎮南公，這公爵可襲，以後元寶再不濟也是個侯爺，應該是香餑餑，世家貴搶手的好夫君人選的。

可元寶一拖再拖，愣生生拖到了二十三，要不是遇到了喜歡中意的，怕是這『老"還有得打。

沒法子，將軍不催，將軍夫人也不催，全由著兒子元寶了。

秋高氣爽的，元寶人翻到了屋頂房檐上，一包花生米，斜斜坐著，一低頭就看到對面拉著捲簾坐在讀書的滿室讀書人之一，他的未婚哥兒姜閔。

姜閔是兩郡人，模樣生的怎麼說——並不算秀，只是幾分秀氣，皮也不算白凈，兩郡這邊日頭曬，姜閔一年四季從家中到學往返，他家不是富貴人家，也不算貧窮，他爹是藥材鋪的一個賬房先生。

說起和孟止戈的事，那就是話長了。

而孟止戈也就是元寶，說起來，只有一句：姜閔就撞上他的心上。

一眼瞅著就喜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