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末前后,飄起了細雨。
石滾回來,傳了顧硯的話:下雨路上不好走,己末吃了午飯,讓晚晴侍候李姑娘先啟程回李家集。
傳好他家世子爺的話,石滾一臉笑,著聲音道:“世子爺吩咐把他那輛車拉出來給李姑娘用。世子爺那輛車底下有暖爐,你們記著讓車夫把雨檐展出來,推開窗戶看雨,一點兒都不冷。”
晚晴笑的眼睛彎,沖石滾連連屈膝道謝。
看著石滾出去,晚晴迎著李小囡納悶的目,高興的先笑了幾聲,才坐到李小囡邊說話。
“去年春節我們不是回京城過年麼,我們這些年紀差不多,又都是二等的,有十七八個,有一回一起說話,一群人就圍著我。就我到過平江別業麼。
“我們府上杭城和平江兩別業在整個京城都有名得很。
“大家就圍著我問這問那,在我們王妃院子里侍候的石榴就不高興了。
“平時,我們這些人里,是個尖兒,都是圍著說話的。
“石榴就刺兒我,又說什麼跟在我們王妃車上侍候什麼什麼的。
“我們府上,像我們王妃那樣的大車,除了我們王妃,就是我們王爺和世子爺了,我們王爺也就是這兩年才開始用上一回兩回車,我們世子爺從來不坐車的,我們這些人麼,也就石榴能顯擺這車的這個那個。”
“啊?這車是不是有什麼講究,禮制什麼的?”李小囡立刻驚問道,禮制是大事。
“不是禮制,就是特別講究,車頂車窗用的都是大塊的羊角明瓦,門窗關了,車里也亮堂的很,車廂板下面有暖爐,像地龍那樣,車廂里又暖和又沒有碳氣,車頂可以拿下來,也可以加雨檐,車子又快又不不怎麼顛,車子高,一定要用馬才行,至兩匹馬。托你的福!”
晚晴笑的眼睛彎彎。
李小囡和晚晴匆匆吃了飯,世子爺沒吩咐點心的事,晚晴敞開了要了一堆點心湯水,和李小囡一起,早早上了車,往李家集回去。
顧硯的車樣式簡單,一點凋花都沒有,那些質量極好的大片明瓦澹黃,仿佛是用舊發黃的素紗,除了大,看不出奢華之,里面卻是別有天。
晚晴和李小囡仔仔細細將車里角角落落看了個遍,心滿意足的并排躺在松的車廂里。
李小囡閉著眼,聽著雨滴打在車頂的聲音,一聲長嘆。
有錢真好!
兩人躺了一會兒,晚晴爬起來,將點心拿出來,把車里最大的一張桌子擺的滿滿當當。
“有小吊梨湯,清樨湯,桂花釀,喝什麼?”晚晴問道。
“都是甜的,搭一起太膩了,沏壺茶。”李小囡坐起來,挨樣打量桌子上的點心,琢磨著先吃哪個,再吃哪個。
肚子太小點心太多,得好好盤算。
晚晴剛沏好茶,車前那串小銀鈴響起,沒等兩人反應過來,車子停下,車門拉開,顧硯騎在馬上,欠看向車廂里。
李小囡眼睛瞪大了,下意識的手欠,去擋滿桌子的點心。
晚晴反應略慢,沒等反應過來,就被顧硯用馬鞭指著命令道:“下來,去后面。”
晚晴連滾帶爬下了車。
顧硯從馬上踩進車里,手里的馬鞭點著滿桌子的點心,“這是爺理公務的桌子!”
李小囡抿著沒說話。
“這里甜膩黏湖的東西有什麼好吃的?”顧硯用馬鞭推開李小囡還舉在點心上方的手。
李小囡一臉泄氣的看著滿桌子的點心。
“挑兩樣留下,其余撤出去。”顧硯用馬鞭了兩下車門,石滾拉開車門。
李小囡來來回回看著滿桌子點心,仔細的挑了兩樣。
顧硯無語的看著。
車門重新關上,顧硯嘆了口氣,指著還留在桌子上的碧玉糕和芙蓉酪,“那一堆里面,最喜歡這兩樣?”
“不是,這兩樣只有你們家有,晚晴說做起來麻煩得很,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做,平時吃不到。”李小囡起一塊碧玉糕,小心的放進里。
“廚房是照吩咐侍候點心,什麼時候有過嫌麻煩就不做的例?”
李小囡斜瞥了顧硯一眼,將碧玉糕碟子送到顧硯面前,“確實好吃,是綠豆摻茶做的,清香,你嘗嘗。”
顧硯嫌棄無比的看著那碟子碧玉糕,猶豫片刻,了一塊吃了。
“好吃吧?”李小囡一臉期待的看著顧硯。
顧硯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
李小囡頓時笑如花。
顧硯哼了一聲,往后挪了挪,坐的舒服些,把馬鞭扔到旁邊,看著李小囡再吃了一塊芙蓉酪,端起茶抿了口。
顧硯看看另一只已經斟上茶的杯子,片刻,嘆了口氣,欠再拿過一只杯子,將那只斟了茶的杯子往旁邊推了推,拎起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你家作坊里用墨的人查出來了。”顧硯抿了口茶。
“嗯?”李小囡急忙放下杯子,直上看著顧硯。
“一共有七家,六家是孩子。另一家姓倪,母子兩人,母親被稱為倪大娘,是你家作坊的小管事,兒子倪如石,今年,”
顧硯的話頓了頓,“過了年了,二十三。倪如石十四歲進私塾上學,因母親生病家貧,時常不起束脩,學上的斷斷續續,去年考過一次子試,過了縣試,府試沒過,我讓人去抄他的墨卷了。”
“確定是這個倪如石?”李小囡問道。
“嗯。”顧硯肯定的嗯了一聲,從袖袋里拿出個棉紙團遞給李小囡,“從倪如石家里拿到的。王府的墨按季節摻進白止冰片等香料,外頭可買不到。”
李小囡接過,哈了一聲,“二阿姐看上倪如石了?”
顧硯一個怔神,隨即失笑。
這妮子跟他說話越來越隨意了。
“看起來是,說是倪如石高直俊朗,樣貌很好。”顧硯笑道。
“這不能算不能說的事把,二阿姐為什麼一聲不響?”李小囡皺起了眉。
“我已經讓人細細打聽倪如石母子了。這事兒你大阿姐知道嗎?”顧硯看著李小囡皺起的眉頭。
“大阿姐要是知道,我肯定能看出來。唉,二阿姐什麼都好,就是有事兒悶在心里。”李小囡嘆了口氣。“我最喜歡三阿姐,疼了就哭,累了就,誰欺負就打回去,一點都不委屈自己。對了!”
李小囡想起來大阿姐代的大事,一臉笑看著顧硯。
“三阿姐懷上了,大阿姐說生孩子是走鬼門關,特別是頭胎,說你們這樣的人家有保生產的法?你能不能?”
“能。算不上法,講究多一些而已,我讓人去指點洪家。”顧硯答應的干脆利落。
“告訴我三阿姐就行,指點洪家靜太大了,不好。”李小囡趕代一句。
顧硯失笑,點頭。
他這里派過去的人,不管怎麼樣,洪家的靜都不會小了,不管多大的靜,洪家都必定求之不得。
“我的事說完了,咱們說昨天的晚宴吧。”李小囡挪了挪,坐端正。
“何老掌柜說,海外所有大些的綢商號的當家人都到齊了,一整個晚上,那些商號的人全都盯著你,都是想方設法要和你說上幾句話的樣子,好的。”
顧硯笑出來,“我也覺得比預想的好。”頓了頓,顧硯補充了句,“特別是你。”
“我什麼都沒做。南洋商會有個劉當家,很年輕很好看,你知道這個人嗎?”李小囡看著顧硯問道。
顧硯眉頭微蹙,想了想,搖頭,人太多,他沒有印象。
“看來他確實沒往你那邊湊。這個人,看起來一副隨意輕浮的樣子,可我總覺得他很不一般。滿場的人,除了何老掌柜這些人,其他的人都盯著你,可我每次看到他的時候,他都不是在看你,他看那些小廝,看其他人,有一回是仰頭看屋頂,有點怪是吧?”
李小囡看著顧硯。
顧硯凝神聽了,嗯了一聲,“我讓人查一查,盯著他看幾天。”
“其他就沒什麼了,海稅司那幾位侍郎心事忡忡。”李小囡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顧硯哼了一聲,“他們是該有心事了。你的生意怎麼樣,賺到銀子沒有?”
“還沒有。”李小囡被顧硯問的只想嘆氣。
的生意把皮蛋行的盈利全吃進去,還欠了大堂翁翁不銀子。
“怪不得你還穿著這樣的裳。”顧硯看著李小囡上那件厚實的大紅細布棉襖。
“這是大堂嬸給我做的好裳,初一沒穿,特意留到昨天穿的。”李小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棉襖。
“你幫了我很多,我送幾裳給你吧。”顧硯看著李小囡。
李小囡急忙搖頭,“我是借機會做我的生意,雖然確實幫到你了,但我不是為了幫你,說起來,你也幫了我。咱們這是互助互利,誰都不用謝誰,要謝就得你謝我我謝你了。”
“你謝我我謝你吧,禮多人不怪。”顧硯立刻接話道。
“不不不!”李小囡兩只手擺,“還是誰都不用謝。我可謝不起。”
顧硯失笑,猶豫片刻,嗯了一聲。
“那個倪如石,你要不要親眼看一看?”顧硯問道。
“現在?”
“今天來不及了,再說下著雨。等我打聽清楚,要是都還過得去,我陪你去看看。”顧硯笑道。
“好!我回去探探二阿姐的話,看看能不能探出點兒什麼。”李小囡兩眼亮亮。
“那咱們就是分頭打探。”顧硯笑出來,頓了頓,嘆氣道:“我得走了,還有一堆的人要見要問。”
李小囡趕點頭。
“這些點心,你要吃什麼,不管什麼時候都有,就是不能多吃,免得混了胃腸,聽到了?”顧硯點著桌子上的點心,鄭重代。
李小囡嘆了口氣,點頭。
要是像他那樣,指揮著他們王府廚房吃這個要那個,那什麼了?
算了,點個頭湖弄過去吧,跟他說他也不懂!